楚元夜的腳步瞬時定格了。

  顯然，江序此次回府，是為著楚元夜一事而來的。

  早在外當差時，他聽得屠蘇來報，楚元夜突然造訪，再聯想到昨兒個前去與皇帝對弈一事，心知這楚元夜前來定不是懷著好意，故他立即放了手頭的事，趕了回來。

  從不遠處往江府的這段路，江序一直在觀察著葉雲初的神情，似是平穩得很，並無波瀾，他這才略略安心下來。

  緊接著，他從馬車上緩緩而下，對著楚元夜行了禮，護在了葉雲初面前，這才開口：
  “今日不知太子前來，微臣出門公乾，未能好生招呼，實在是失禮了，我家夫人尚處在休養中，若是言語有何冒犯之處，還請太子海涵。”

  楚元夜裝出一副大度模樣，擺了擺手：“葉雲初的性子孤一向是清楚的，率直坦誠，孤不會與她計較，倒是江大人你，日日如此忙碌，為我朝可是操碎了心，孤哪日可得尋個空去與父皇說說，給你減輕點負擔才是。”

  這話裡話外的威脅意味，江序完全不予理會，似是根本沒聽出來一般，回應道：“身為朝臣，享之俸祿，那為之奔波自是應當，多謝太子殿下的關懷。”

  兩人之間你言我語夾槍帶棒的陣勢，楚元夜著實覺得有些無趣，便就要離開，在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又開口道：

  “孤巡視回朝，父皇想著為孤接風洗塵，要舉辦宴席，宴席上會設置很多的活動，素聞江大人劍術高超，屆時孤可要好好領教一番，還望江大人莫要吝嗇。”

  “太子謬讚了，不過太子現下就熱情相邀，到時微臣定不會推脫。”

  送走了楚元夜後，江序拉住葉雲初，徑直回到了雲亭院。

  而後他上上下下各處打探了一圈，關切不已：“剛剛楚元夜來訪，可否有為難於你？”

  葉雲初搖了搖頭，這身子上是沒什麽冒犯，但言語上卻是矛盾頗多。

  她將兩人的對話一一告知江序，江序這才真正地松了神情。

  江序這些日子來，鮮少有待在府裡的時間，即便是處於府中，大多是太陽未升時就出了門，踏著星月而歸，因此葉雲初也許久未見他了。

  今兒個瞧著他這副模樣，像是萬分擔心楚元夜的反應，葉雲初突然來了興趣，想要知曉這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更多的是，想要知道江序這段日子究竟在忙些什麽。

  “你與太子之間可是有了矛盾？是政見不和還是別的？可否同我說說，我見你今日瞧他的眼神並不尋常。”葉雲初斟酌著開了口。

  江序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未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口。

  葉雲初自從嫁入江府後，經歷的實在太多。

  而這些日子裡，更是為傷勢及容貌所累，心裡頭本就滿是鬱結了，江序不想再將這些瑣事說與她聽，更不想將她牽連到整個計劃裡來，所以保持了緘默。

  “今兒個我遇著了孫坤，他向我問及你的臉怎麽樣，又給了我一些生肌散，”江序從懷中掏出一些罐罐瓶瓶，遞了過去：“據他所言，這些的效用要更強些，你記得日日按時塗抹。”

  太過明顯的顧左右而言他，葉雲初不免蹙起了眉。

  她沒有順著江序的意，堅持著問道：

  “你這些日子在做些什麽？若是為朝堂的事所困擾，不妨與我說說，許是能給你一點幫助。”

  她畢竟為臣子過，對著朝廷的事還是能說上幾分的。

  江序未有任何思索，直接回道：“不過是一些繁雜的小事積聚到了一處，處理起來便花費些時間，並無要事，你安心養著，無需擔心這些事。”

  葉雲初眼裡的那點子光，到了此刻是完全熄滅了。

  其實她很想問江序，究竟有什麽事瞞著自己，又到底是何事，竟連她這個結發妻子都不能知道的。

  可她忍了又忍，最終只是道一句，是否需要她幫忙，話並未說得太絕，也算是給江序一個機會。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江序的回答，她早在詢問之前就已經猜到了，可現在親耳聽見，仍覺得心中苦澀……

  “那你去忙吧。”

  葉雲初淺淺道出一句，眼裡不複最初的光采。

  江序直覺葉雲初有些異常，可還未來得及安撫上幾句，屠蘇趕到了。

  楚雲辰從雲北之地回來了。

  聽了此消息，江序是顧不上與葉雲初多說，神情匆匆出了去。

  看著男子越走越遠的身影，葉雲初心下一滯。

  就好像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般，是越來越遠了。

  手中的生肌散還隱隱帶著江序身上的溫度，葉雲初站在原地，怔愣了許久，而後雙手慢慢覆上臉龐，表情痛苦起來。

  也許江序確是身有要事，可葉雲初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想法，將他這一次次的轉移話題及忽略的原因，全歸結於自己的容貌之上。

  以江序的身份，每日裡說是有大把的女子往他面前湊都不為奇，這一點葉雲初在成婚之前便見識過，那時的她自信大方，從未覺得自己輸過給別的女子。

  可現在的她，容貌盡毀的她，怕是再也不能如此肆意了。

  江序定是在心中嫌棄於她，所以事事都不願多說了。

  葉雲初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越想越覺著落寞，最後也只能深歎一口氣，獨自一人回到自己的院中。

  孤煙受了江序的囑托，為葉雲初備好了中午的吃食，很快送了來。

  瞧著葉雲初呆愣的樣子，許是又在胡思亂想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孤煙為了此事勸過葉雲初數次，可每一次都未見有成效，現在瞧她悲傷的神態，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都吞回了心中。

  罷了，還是在一旁陪著就是了。

  葉雲初神思不屬，吃飯也只是隨意進食了幾口，就停在了那處，忽地發問：

  “孤煙，江序走時除了囑咐你照顧我，可有說他去了何處？”

  孤煙似是有所顧忌，頓了半晌才搖了搖頭　。

  大人走的時候雖略有提及去了何處，但依著夫人的性子，知道後定會又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