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兒！莫說傻話！母親知道你心裡難受，你也說了你回來不過數日，就忍心與母親分開嗎？你若是擔心日後嫁不出去，那母親在此承諾，這沈府的家業大半都是你的，養你富余一生再容易不過了，至於這事，母親既已知道了真凶，那定會去替你要個公道！”

  葉仙蕙靠在她的懷裡，忍不住失聲痛哭。

  不過在那陰暗的角落裡，卻是能瞧得分明葉仙蕙眼裡的狠意。

  所有的事按照自己的預計進行著，烏靈靈在南朝丟盡顏面，已然回了大漠，日後應是不會再貿然前來了。

  而葉仙蕙得到了該有的報應，想來最近不會再出來蹦躂。

  葉雲初想到下人匯報的葉仙蕙的那副慘狀，心中不免湧上滿腔的快意。

  趁著今日日頭甚好，她靠在椅子上，在院中愜意的看著書。

  可這偷來的閑適持續不過半日，就有小丫鬟吵吵嚷嚷跑了進來。

  葉雲初皺著眉，剛要訓斥小丫鬟不守規矩時，只聽得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開口道：

  “小姐！沈家少爺來了！”

  “哥哥來了你直接與我通報便是，何故如此跌跌撞撞，若是讓外人瞧見了豈不是要笑我清遠伯府失了規矩？”葉雲初起身，臉色臭臭的。

  “小姐你聽我說！沈少爺來了是沒錯，不過……”想起剛剛在門口見到的情景，小丫鬟暗暗咽了口口水，顧不上被責罵，又叮囑了幾句：“小姐你可千萬要小心，我瞧著沈少爺的面色不大對，鐵青鐵青的，小姐莫怪我說話不好聽，我覺得沈少爺的做派看著倒像是上門尋仇的。”

  光是想想那冰冷的眼神打在身上，小丫鬟就不覺打了個冷戰。

  葉雲初覺得小丫鬟的話有些誇張了，不過她著實許久未見到沈長青了，心裡頭著實有些惦記，因此一得了消息，便迅速往前廳趕去。

  剛至前廳，便看到沈長青肅穆著一張臉坐在那。

  葉雲初突然就笑了出來。

  她許是錯怪那小丫鬟了。

  哥哥向來如此，平日裡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話更是少得很，除了她之外，就是沈父沈母有時與哥哥都沒幾句話。

  哥哥雖生的好看，可因著常年在生意場上周旋，練就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場，因此不說話板著一張臉時，看起來的確有些凶神惡煞的模樣。

  “哥哥，你今日怎地得空來了？生意不忙嗎？上次你與我說的那西域的手鐲可有給我帶來？”

  在沈長青面前，葉雲初不由得就露出了嬌憨的一面，伸著手作討要狀。

  若是按照平時，沈長青定會打趣上幾句，或是謊說自己忘了，然後在她失望時像變戲法一般將她索要的東西送到她手中。

  可今日，葉雲初並未等來，回應她的只有沈長青複雜的眼神。

  仔細深究了去，那眼神裡似是還載著滿滿的失望。

  “哥哥？”葉雲初又輕喚了一聲。

  沈長青不語，眼神在葉雲初身上來回看了許久，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一樣。

  最後，沈長青才開口：“為何要對葉仙蕙做那等子下作之事？”

  語氣裡的冰冷，是葉雲初從未感受過的。

  從話語裡聽見葉仙蕙的名字，葉雲初心中咯噔一下。

  抬起頭，面對上的是沈長青責怪的眼神。

  所以，這是特意來清遠伯府興師問罪來了？
  為了葉仙蕙？
  有了這個認知後，葉雲初的心裡驀地就漫上了無邊的澀意，看著沈長青欲言又止。

  “葉仙蕙心思不純，我知道，可你與葉仙蕙同為女子，定是知曉貞節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你要對付她，我一直都站在你這邊，甚至幫你一同，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去拿這種事來挾持她！葉雲初，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沈長青嗓音沉沉，頗有些痛心疾首。

  霎時，葉雲初覺得自己剛剛想要解釋的行為，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沈長青若是有心，只需稍稍調查一番便會知曉這其中緣由，可他沒有，他所做的是第一時間前來指責她。

  這樣的舉動，只能說明，沈長青並未打心眼裡相信她的為人。

  既如此，那還有什麽解釋的必要呢？
  葉雲初壓製住心底的悲涼，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來，話語裡是不饒人：“對，就是我做的，誰讓葉仙蕙不長記性，三番兩次前來得罪於我，我只有讓她好好長點記性了。”

  “葉雲初！”沈長青的眼裡帶上點點猩紅，“葉仙蕙受了辱，在家中是不吃不喝，甚至有著要輕生的念頭，一條人命的事，在你眼裡竟如此輕微？”

  對話若是再繼續下去，葉雲初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她定了定心神，冷漠且疏離：“沈長青，今日你前來，若是想要為著你的妹妹質問於我，現在也已經達到了目的了，我還有事，不在此多陪了。”

  話畢，不管沈長青的神情，葉雲初掉頭就往院中走去。

  恰有一陣微風襲來，與風同行的，是葉雲初的淚水。

  曾以為沈家會永遠是她另一個溫暖的港灣，可誰能料到，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摧殘。

  通往院中的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從回來清遠伯府後，葉雲初最喜歡的便是這條小路，心情不好時便會在上面慢騰騰走上幾遭，心情慢慢就逐漸轉好了。

  此時，在小路的盡頭，葉夫人急匆匆朝著這邊走來。

  “雲兒！”

  人未至，聲先到。

  “與你說過多少回了，讓你好生在房間裡待著，你怎地又四處亂跑？大夫說了，你需要好好養著，怎地如此不聽話呢？”葉夫人面帶著責怪之意，將手中的披風給葉雲初披上，絮絮叨叨起來：
  “現在雖過了春，可還是有些寒意的，你在外跑也不知道多加些衣裳，孤煙呢，怎麽伺候人的？待我抓住了她，定要好生責罰一番。你啊你，再過上一年就要及笄了，還跟個小孩子一般，天天讓我擔心，真的是……”

  嘮嘮叨叨的話語裡，滿是對葉雲初的關切與溫情。

  葉雲初聽在耳裡，隻覺心裡因著沈長青空缺的那一部分，又被滿滿地填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