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朝表面瞧著是一灘平靜的湖,可暗地下不知是如何的洶湧澎湃,他們既想要成事,那就必須搶盡先機。
“我怕什麽,”楚雲辰的臉色好轉了很多,“在他暴斃之前,必須讓他將立我為太子的聖旨備好才是。”
身為皇室子弟,楚雲辰很早就知曉,背上了這麽個身份,外頭人是豔羨不已,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時時都是身不由己。
且這皇室宗族裡,處處都暗藏殺機。
今日皇帝因著結黨營私的事將楚元夜廢了,那不知哪一日,他看自己不慣了,許是就會尋著個理由將自己給除了。
雖說今日他笑楚元夜笑得起勁,許是哪一日就是他伏在楚元夜腳前求饒。
世事難定,以後發生什麽他無法掌控。
但既然他有了能將一切稍稍安定下來的機會,那他絕不能讓這機會從手中溜走。
此刻的他,與皇帝之間,先為君臣,後為父子。
楚雲辰下定了心思,便又回了常態,他一向是個瞻前顧後的,而後跟著江序後又多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回了自個兒的府上。
這一來二去的,待得江序回府的時候,已是晚上了。
按著慣例,他回了府中第一時間便是去了雲亭院,聽著下人們稟報這一日裡葉雲初的狀態,見著人睡著了,在床邊待了會才起身去了書房。
就在江序剛走不久,葉雲初便醒了。
她這些日子因著肚子慢慢大了的緣故,身子越發重了,整個人精神也懶懶的,白日裡總覺著睡不夠似的,連著能睡上好幾個時辰。
這樣就導致了一到晚上,她人是格外的精神,今兒個便也是如此,她好不容易閉上眼眯了會兒,可沒到半個時辰呢,又醒了。
在床上睜眼躺了一刻鍾,葉雲初還是無法入睡,反而覺得更為精神來,她無法,長歎一口氣,起了身子,命人給自己穿好外衣,就往那書房走去。
她想著去書房尋些書來看看,一來打發無聊,二來也希望那些冗雜的文字能讓她起了瞌睡。
離書房還有幾步遠,葉雲初便看見書房裡的燭火大亮著。
想來是江序回來了。
這些日子她對江序的心思也不知該如何描述,只是二人相見時總會覺著有些不自然。
今日裡江序來過她房裡的事,孤煙早就告知了她,心裡一湧而上的欣喜告訴葉雲初,她的心中還是有著江序的。
反正也是無事,又恰好遇上了江序不忙的時候,何不若此時與江序好生聊聊?
抱著這樣的想法,葉雲初心裡的煩悶散了許多,來到書房門前就準備進去。
可那門外的兩個下屬,卻將她攔住了。
“夫人,夫人!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其中一個下屬看似在與她對話,可那聲音卻是大得能讓整個府邸的人都能聽見。
像是刻意在說與裡面的人聽一般。
葉雲初狐疑地看了一眼這二人,並未揭穿,仍繼續往前。
而這兩人急急忙忙趕在她身前,臉上帶著為難,道:
“夫人夫人,萬萬不可,大人吩咐過我們,將此處看得牢牢的,他在裡面與人商議要事,就連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進去,夫人可莫要為難我們。”
“商議要事?”下屬臉上的神情微妙,葉雲初一眼就看穿了,“想必沒這麽簡單吧。”
她心一橫,還是往裡面走,語氣也十分的不善:“今兒個不讓我進,我偏生要進,我倒要看看你們家的好大人究竟在裡面弄些什麽把戲!若是你們執意攔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那怕是你們二人擔不起這個責任!”
“夫人……”下屬們面面相覷,瞧著葉雲初那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隻得將路讓了開來。
葉雲初還未進門,便聽得了裡頭一陣兵荒馬亂的嘈雜聲,心裡的預感越發的不好。
門打開的時候,江序正往門口這處趕,而在他的身後,一容貌嬌豔的女子坐在那凳子上,一雙美目暗藏春水,隨著江序的步子朝著門口望來。
葉雲初呆愣愣地看著這眼前的一切,腦中“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雲兒!”
江序的叫聲使得葉雲初回過了神。
這女子應是孤煙口中的那位花魁吧。
長得果真是數一數二,有著傾國傾城之姿。
她這張殘破的臉,在面對這女子時,竟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這樣鮮明的對比,任她是男子,也會知曉該如何抉擇的。
葉雲初心如死灰,往後退了幾步,而後快速的道了句:“打擾你們了。”
話畢,她頭也不回逃也似的跑開了。
還好她幸存理智,跑了一會兒想到了肚中的孩子,慢慢停了腳步,只是臉上早已是淚水漣漣。
當日聽孤煙說起時,她心裡頭也難受,只是遠沒有今日親眼見到時所帶來的強烈。
她的腦子裡,滿是那女子含情脈脈的眼,小巧玲瓏的臉,飽滿瑩潤的唇,怎麽都揮之不去。
而後,這女子的臉,忽地就變成了那鋒利無比的刀子,在她的心上割了一道又一道,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緊接著,她覺得渾身發冷,小腹處的疼痛更為明顯。
葉雲初暗道一聲不好,怕是因為跑動動了胎氣,下一秒,她的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
“雲兒!”
緊追前來的江序,在葉雲初倒地的那瞬間,將人一把攬起,而後面容緊張地將人帶回了院中。
在他的吩咐下,季向空很快趕到了。
果然,葉雲初是因為一時的情緒波動太大,不小心動了胎氣,她這胎才剛剛有穩妥之勢,經了這一出,又有些不穩定了。
好在有季向空這一雙巧手,診治了一番,又開了一些藥,還是將這胎兒保住了。
“她這胎象,一直呈不穩定狀態,像她這樣的孕婦,就是需時刻保持著精神愉悅放松,且忌情緒大起大落,你可倒好,這兩樣樣樣都讓她沾著了,我聽得她的丫鬟說,這些日子來她一直鬱鬱寡歡,今兒個又受了這樣的刺激,我看你是不想要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