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她知道李延睿並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新來的山長卻能給他帶來壓力，顯然這個人與他是有過過節的。

  江婉對李延睿在書院求學上的事一向知之甚少，僅限於認識陸學政、孫山長，以及平常與他交好的三、五同窗，顯然這些人都不在書院新山長的選擇范圍之內。

  可李延睿卻讓她猜！

  有一個名字在江婉的喉嚨裡來回的滾動，她卻始終沒法宣之於口。

  “不可能吧！”

  她連忙自己否認，似乎是想將這個念頭一並趕出自己的腦海。

  “我也以為不可能。”誰知李延睿瞬間打破了江婉所有的幻想，只見他搖了搖頭接著又道，“沒錯，還真的就是他，聽說不日就將上任了。”

  “不過娘也不必擔心我，就算洪松泉如今升任府學山長，又能奈我何？”李延睿怕嚇著江婉連忙解釋。

  “別說府學裡有陸學政坐鎮，就憑他初來乍到，也沒辦法再一口氣拉攏所有的先生針對我。”

  “更何況鄉試時間已近，該讀的書我都讀過了，他若再針對我，大不了我回家苦讀，此次鄉試我已有勢在必得的把握……”

  “等等！”

  心中所想被證實，江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記得當初陸大人有提過，不是說他高升了嗎？”

  “聽說還是九品的京官，為什麽又調到府城書院來做了山長！”

  “陸大人得到消息倒是一早就跟我說了，洪松泉年前調往禮部的調令是被他攔截下來的，誰知結果竟讓他逮著了府學書院山長的缺。”提到這茬李延睿的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無可奈何，“陸大人說這回是京裡的大人插手了，他也沒了辦法。”

  聽得這話，江婉看向李延睿目光中不由得帶來幾分歉疚。

  當初在望江樓與陸學政和孫啟明意外見面，得知洪松泉要升職的消息之後，她明裡暗裡沒少在孫啟明的面前上眼藥，將洪松泉在臨江縣書院如何打壓李延睿的事提了又提。

  想來憑著孫啟明的愛才心切以及疾惡如仇的性子，在陸學政攔下洪松泉的升官調令中，肯定沒少出力。

  歸根結底，今日之果舊日之因。

  想不到李延睿最後又落回了洪松泉的手裡。

  “娘，真的沒事！”李延睿最不想見到江婉蹙眉，“我知曉了他的為人，平日裡小心提防著就是了。”

  “就算他還想針對我，上頭還有陸學政盯著呢！”

  這些話說出來本是寬江婉的心，可李延睿說著說著，當真也豁然開朗起來。

  洪松泉能在臨江縣書院隻手遮天，那是因為他經營日久，如今剛調任府學書院山長，自己尚且立根未穩，又如何會去分神在乎他一個小小的生員？

  陸學政會將書院山長的調任之事對他直言相告，就是知道他與洪松泉的過節，專程給他提個醒，擺明了對他的維護之意。

  李延睿就不信了，洪松泉一個剛升職的山長能在學政大人的眼皮底下翻出什麽風浪！
  江婉看著李延睿的身形又重新變得挺拔，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不過看向他仍然帶了幾分憐惜。

  這孩子的求學之路也著實坎坷了一些吧。

  “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別再像以前一樣傻乎乎的由他懲罰！”

  “是，兒子知道了！實在抗不住就去找陸大人求救對不對？”李延睿很心大的攔住了江婉的話頭。

  江婉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可別不當一回事！”鄉試在即，她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她的腦子裡卻始終有一個未解開的謎團。

  上回在臨江縣，自己親自上了洪家的門，盡管最後兩家交惡，她也沒探聽明白這個洪松泉針對李延睿到底意欲為何。

  要說李延睿在書院那也是極有天分的讀書種子，本應被師長寄予重望才對。

  洪松泉沒理由打壓針對，而且仿佛急於折斷他的羽翼一般，手法十分激動。

  更何況洪松泉還是李延睿的父親李文勝的好友，光這一份交情在，不說對李延睿親如子侄，至少也不應該。被刻意的打壓對待。

  若按他自己那般大義凜然的說辭，果真只是希望李延睿能抗受打壓、夯實基礎，拋卻她這個娘的影響，認真做學問，江婉卻是如何也不敢信的。

  畢竟他針對李延睿的這個情況，就連陸學政和孫啟明當時聽了，都曾直言不妥，這個時代愛生如子的教育方法顯然並不是這樣的。

  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被洪松泉針對的事一早在李延睿進了府學書院後，江婉就已經拋下不再去想了，但如今兜兜轉轉，這人又來到了府學書院。

  就由不得江婉不上心了。

  只是這個問題江婉思索了很久都沒能得到答案。

  畢竟她所看過的原著中，李延睿錯過了三年之後的第一次鄉試。

  也就是說這三年間，李家所有人與洪松泉都沒什麽交集，作者給他這個人的筆墨很少。

  但在下一個三年的鄉試備考期間，洪松泉的確視李延睿為子侄，助益良多，甚至可以說是他鄉試中舉的重要助力，這也就是江婉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任他的根源所在。

  雖然自她穿過來，打亂了原著中的大部分情節，至少李家所有人的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江婉還是想不通，為什麽同樣一個人，竟然會直接從良師益友變為反派對頭！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程度，再多想也無益，只能時刻提防了。

  “行，我不擔心，我相信你自己一定能小心應對的。”江婉起身拍了拍李延睿的肩膀。

  正好楊嫂取了冰鎮綠豆湯過來，這個話題就此略過。

  “嗯，我一定小心。”李延睿的警惕之心也提到了最高級別。

  他擔心的倒不是洪松泉再次為難自己。

  他需要提防的是洪松泉的小舅子錢通！
  想著那個賊眉鼠目的男人，曾經打過自家娘親的主意，李延睿的心裡簡直比吃了蒼蠅還令人惡心。

  這回只要他膽敢再伸爪子，就得看看是他快還是自己的刀快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這個人出現在自己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