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菁菁沉默著，衛尋歡的話她無比讚同，但卻也知道，除盡妖魔只不過是他們這些修真之人的一個美好願望而已。

  有的魔在身，有的魔在心，哪裡能除得盡。

  “師父，這裡不光有魔，還有鬼，修煉成魔的鬼。”蒙山湊在白菁菁身前，很是興奮的說。

  他大概是在劍靈山憋壞了，所以才會將下山除魔當成一件非常好玩的事。白菁菁有些詫異的看了蒙山一眼：“你能分別出魔氣鬼氣？”

  “能啊。”蒙山看了看眾位師兄，“你們不能嗎？”

  清靈峰，清雅峰兩峰的弟子齊齊搖頭。

  蒙山大大的眼睛中充滿了疑惑：“欸？怪了，我自小就可以，難不成是我天賦異稟？”

  只怕不是天賦異稟這麽簡單。

  白菁菁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蒙山片刻，道：“山兒，你感受得到這些邪物在哪裡嗎？”

  “這、這我就不成了。”蒙山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後腦杓。

  衛尋歡瞄了眼和徒弟鬥嘴的白菁菁：“好了，咱們也別一直溜達了，來做點正事吧。”

  白菁菁點點頭，手中悄然結印。

  雀藍色的靈焰在掌中筆走遊龍，漸漸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陣網，白菁菁瀟灑旋身將鎮網盾於地面之上，雀藍罡風席卷而出，逼得披著人皮藏匿在人群中的邪魔不得不現形。

  一隻，兩隻，三隻……小小長街之上的邪魔竟有十余多。他們低吼著撤去衣裳，褪下人皮，齜著獠牙瞪著白菁菁等人。

  “現身了！”玄隱與葉南風提劍而上，站在了白菁菁與衛尋歡的身前。白菁菁輕聲囑咐：“都是高階邪魔，動手時記得小心些。”

  “是！”

  “去吧。”

  一聲令下，兩名首徒帶著兩峰弟子殺了出去。

  蒙山本也要加入除魔大軍，卻被白菁菁一把拉了回來。蒙山無比委屈：“師父，為什麽不讓我跟著師兄們去斬妖除魔！”

  白菁菁不讓蒙山去的理由很簡單——他的修為不夠。

  說來也是奇怪，他明明有五個厲害的快要上天的伯伯，修為卻連清靈峰入門一年的弟子都趕不上。雖然他有些特別的本事，可這些本事卻不足以保護他從一場鏖戰中全身而退。

  當然，白菁菁是不能把真相告訴他的。

  她愛憐的撫了撫蒙山的臉，語重心長道：“將你留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

  蒙山嘟著的小嘴立刻揚了起來：“什麽事？”

  “呃……”

  還真沒什麽事。

  “不如讓蒙山與我去尋萬師兄吧。”衛尋歡走過來道。

  這世上絕對沒有比衛尋歡更了解她，更明白她想什麽，需要什麽的人了。

  白菁菁立刻點頭：“山兒，你便跟你衛師伯去歷練歷練吧。”

  蒙山雖不理解和衛師伯去找萬師伯算什麽值得歷練的事，但還是應了下來：“哦。”

  “走吧。”衛尋歡衝著白菁菁擺擺手，“你一個在這裡小心著些。”

  白菁菁笑笑：“知道了。”

  衛尋歡與蒙山離開後，白菁菁又施下了幾個陣法，以助玄隱他們降魔。

  這種高階魔物最適合給弟子們練手，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白菁菁與衛尋歡這種級別的修真者，是不會出手的。

  她意興闌珊的走到長街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百無聊賴中，一對年輕夫婦抱著個嬰孩朝她走了過來。

  夫婦二人樣貌上佳，衣著也頗為講究，似乎是出自大戶人家。小婦人一臉緊張，一壁走一壁四處張望，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階絆住，嬰兒掙脫了她的懷抱，飛向半空。

  “我的孩子！”小婦人失聲尖叫。

  眼看著小嬰兒就要摔落在地上，白菁菁飛身躍出，將嬰孩穩穩接了住。

  繈褓帶著一股異香，白菁菁被嗆得咳嗽了一下，她托起嬰孩，淡淡道：“孩子沒事，你不用擔心。”

  “孩子！我的孩子！”小婦人掙扎的站了起來，慌亂的跑到了白菁菁身前，將嬰兒搶了回去。

  “孩子！孩子！”小婦人抱著嬰孩，害怕的哭了起來。

  她的郎君看了孩子一眼，確定嬰孩安然無事後衝白菁菁鞠了一躬：“多謝仙者搭救。”

  從始至終，那個嬰孩都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白菁菁看了看面前鎮定自若的小郎君，又看了看他身旁哭泣的小婦人，緩緩道：“你們二人，是打算從青古鎮離開嗎？”

  “是。”小郎君垂著頭，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這裡的妖魔鬼怪太多了，我們不敢再待下去啊。”

  小婦人哄著孩子站在一旁，時不時瞄白菁菁一眼。狂風襲來，吹起了包裹著嬰孩的繈褓。白菁菁清楚的看到，那個嬰兒的半張臉都是潰爛的，一隻手指粗的肥蛆在他的眼睛裡鑽進鑽出，擠出一股股血水。

  白菁菁不動聲色，側過身將路讓了出來：“既是如此，那快些走吧，晚了，天就要黑了。”

  “多謝仙者。”

  小郎君攙扶住小婦人，匆匆朝村子口走去。

  白菁菁冷笑的望了那二人一眼，幽幽道：“不妨給那嬰孩也披一張人皮吧，一家人，齊齊整整的才好。”

  二人足下一頓。

  “相公，被發現了。我就說這樣是騙不過她的吧！”二人背對著白菁菁，嘀嘀咕咕起來。

  “人間有一句話，富貴險中求，咱們此舉若是成了，你就再也不用換皮了。”

  “什麽富貴險中求，你壓根就沒弄對這句話的意思。”

  白菁菁聽懂了。

  他們這是想奪舍呢。

  她環起雙臂，不屑地撇了撇了嘴角：“小小鬼修也想學人奪舍，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夕陽高懸，二人身下卻連個影子都沒有，不是鬼修又是什麽。

  “相公，那女人挖苦咱們呢。”小婦人氣道。

  “我聽到了。”小郎君冷哼一聲，“娘子，還不給她點厲害瞧瞧。”

  “行，就聽你的。”

  二人倏然轉身，一身華服褪而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白相間的長袍和尖帽。

  “黑白雙煞？”白菁菁大吃一驚，“長孫長明也來了？”

  白煞鬼謝真真將懷中嬰孩丟在地上，俏生生一笑：“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