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臨,景雲承都沒有再出現。
她心不在焉的守著小桃子,看著她和侍女們玩沙土。魔族的沙土濕滑紅潤,像是被血染了後又曬幹了的模樣。小桃子玩的很開心,白菁菁卻越看越心慌。
當初鳳荃被天魔魂附身,需吸食人血來維生。如今,吸納了天魔魂成了天魔尊的景雲承也變成了吸食人血的怪物。
若不她喚了他一聲“雲承”,誤打誤撞的喚醒了景雲承片刻,此時的她,只怕已是乾屍一具。
她控制不住的去想象景雲承吸食人血的畫面,越想越覺得心寒絕望。
一不留神,噬魂蠱又找上了門,在她的腹中鬧騰了起來。
“唔……”白菁菁忍不住痛嚀。
“母后?”仍沉浸在公主劇情中的小桃子小跑著來到白菁菁面前,摸著她的臉道:“母后你肚子痛嗎?”
白菁菁苦笑著搖搖頭:“沒事,你去和她們玩吧。”
小桃子卻是不走,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白菁菁:“母后,你想要給我生小弟弟了嗎?”
白菁菁哭笑不得,她本來就腹痛難當,偏偏又被這個人小鬼大的磨人精纏住,當真是焦慮不堪。
正尋思著該如何得體而不失幽默的回答這個問題,一黑紅相間的身影閃入殿中。
“你母后不是要生小弟弟,只是受了涼,所以才肚子疼。”
熟稔無比的聲音,白菁菁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父皇,你回來啦。”小桃子立刻棄了白菁菁跑向了景雲承。
景雲承一把將小桃子抱了起來,在她的臉上親了一親,高高的將她舉了起來。
小桃子開心的直蹬小腿,卻看得白菁菁憂心忡忡。
眼下他們倒是其樂融融,不知是否會有一天,景雲承會把自己的尖牙放在小桃子的脖子上。
白菁菁暗暗攥緊雙拳,忍著腹痛站了起來,走到了景雲承身旁。
沉浸於天倫之樂中的景雲承微微一頓,將小桃子穩穩抱於懷中,神色複雜的望著她。
她白皙的玉頸之上,還留著兩排血印,傷口似乎深得很。
景雲承微微蹙眉,喉間不自然的梗了梗。
白菁菁面無表情道:“把小桃子給我。”
小桃子一聽,立刻在景雲承的懷裡扭股糖似得擰了起來:“我要和父皇玩,要和父皇玩。”
玩?等他魔性大發咬了你的脖子!你就知道不是好玩的了!
白菁菁黑著臉上前一步:“小桃子,天色已晚,你該去睡覺了,不能再玩了。”回眸瞧了伏在地上的兩個侍女一眼,“你們兩個,帶項小姐回寢殿休息。”
侍女們忙站了起來,卻不敢去抱小桃子。
景雲承沉默的注視了白菁菁片刻,將小桃子放在了地上。
“小桃子乖,回去睡覺了。”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小桃子頭上的丸子。
小桃子狐疑的瞧了瞧他們兩個:“你們特意把我支走,是又要洞房了嗎?”
白菁菁如今聽到“洞房”二字時的心情不比聽到“噬魂蠱”時好多少。她的臉又黑了幾分,沒好氣道:“不洞房,我和你父皇談點事,你趕緊去睡覺。”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菁菁太凶,小桃子竟然不再癡纏,而是乖乖的和下人們離開了。
小桃子走後,白菁菁方長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不願意小桃子和我親近啊。”景雲承有些自嘲的說。
白菁菁甩了下衣袖將手端了起來:“我答應了閔氏要照顧好她的女兒,自然要幫小桃子規避各種危險。”
景雲承魅惑的雙目一挑,悠然道:“你是我危險嗎?”
“不是你,還是我嗎?”白菁菁橫他一眼,“跟我出來。”
她飛快走出大殿,景雲承二話沒說,緊跟其後走了出來。
夜晚的魔界,黑的可怕,若是凡人在此只怕什麽都看不到。白菁菁引著景雲承踏過岩漿上的石橋,走進一長滿不明植物的山洞前。
她一挑枝葉進了山洞,打算在這個鬼都找不到的地方和景雲承好好掰扯掰扯。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麽?”景雲承彈了個響指,遮在山洞外的樹枝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熒光色。
白菁菁絕美的面容在熒光中時隱時現,她眸色出塵,人亦出塵,與這糟濁的魔族是那般格格不入。
頸上的血痕因熒光的照耀而愈發明顯,景雲承明亮的黑眸一暗,忍不住抬手撫上了那道因他而出的傷口。
手指將要觸碰到那傷口的瞬間,白菁菁道:“不知是誰這麽有幸,做了天魔尊口下的亡魂。”
白玉骨扇般的手一頓。
“你就是因此不願意我接觸小桃子的?”頓在白菁菁耳下的手無力攥成了拳,“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想傷你。”
他柔著聲音,眼底盛滿了柔情。
白菁菁心底軟了軟,卻依舊冷著臉:“說對不起有什麽用。”
她步伐沉重的朝裡走了走,背對著景雲承道:“景雲承,你真的願意飲血食肉,在這個地方一直做魔頭嗎?”
景雲承默默注視著她窈窕的背影:“我已經是天魔尊了,我還能怎樣?難道你要我再跳一次無妄海?”
白菁菁的心裡似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般疼了起來。
她何嘗不知讓景雲承回頭已是難上加難。
可她偏偏得迎難而上。
“天魔老人助你重返魔宮,不過是想利用你達成一統天下的心願。但你要搞清楚那是他的願望不是你的!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麽,為什麽而活。”
她就不信,那個勇敢正直純淨的少年,真的甘心做一個魔頭!
誰料,景雲承聽了她的話後,竟是不屑的笑了笑。
“長孫長明想做的事,便是我想做的事。白峰主,你雖然喜歡你,卻不會因你而忘記仇怨,我可以為你暫時不動他們,卻不會永遠不動他們。”他背著手徐徐走到白菁菁面前,居高臨下道,“我在這裡生活的瀟灑快樂,你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白菁菁愣在原地。
他說什麽?
他說,長孫長明想做的事,就是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