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你來了。快坐，快坐，不要客氣，跟我就不要那麽客氣，把我當成你的長輩。”

  張主任招呼馮慧珍坐在了手邊的椅子旁。

  “主任，您找我什麽事兒吧。我可從來不跟您客氣，把您當成我的伯伯呢。”

  馮慧珍一向最會使用的就是打蛇隨棍上。

  嬉皮笑臉的樣子，反而讓張主任心裡高興，這丫頭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我這次找你來，是因為咱們工地的工程已經告一段落，冬季馬上要來臨。你們知青的這些任務已經完成。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意思留在咱們省建三公司？”

  張主任一直在考慮這丫頭別看是個女孩子，年齡小。

  可是丫頭很聰明伶俐，而且幹什麽什麽行。

  這樣的人才讓她留在村裡去種地太可惜。

  開車開挖掘機的手去黃土裡刨食。

  張主任怕他遭天打雷劈。

  馮慧珍愣了一下。

  不是不想當工人，誰都想當工人。

  可是當工人這種事情，那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的事情。

  涉及到的是糧食關系和工作關系。

  “主任，您的意思是？”

  劉科長急忙推了一把，馮慧珍這丫頭怎麽這麽傻呀？

  平常看著挺聰明機靈的，主任的話裡的意思還沒明白啊？

  趕緊答應啊！
  “主任的意思是，你開挖掘機技術過硬，想把你留在咱們省建三公司開發掘機。給你一個挖掘機司機的名額。”

  張主任含笑不語。

  馮慧珍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當一個開挖掘機的司機，可能她這一輩子就真的在工地上要和挖掘機打交道一輩子。

  省建三公司這種國企以後的幾十年，那是會越發展越好。

  華國的基建將來會成為世界最前列的先進技術，有基建狂魔之稱。

  可以想到這個職業大概一輩子不會失業。

  問題是馮慧珍沒準備一輩子開挖掘機呀。

  她的所學所長並不在這裡，為了端鐵飯碗，就一輩子開挖掘機？
  馮慧珍選擇了搖頭。

  旁邊的劉科長都急出了一身汗。

  “主任，這丫頭高興得都把點頭弄成搖頭了。”

  張主任卻擺了擺手，對著劉科長示意。

  “你別說話，這丫頭有自己的主意。我要聽她的想法，你不能代替她。”

  劉科長心急地用腳踢了一下馮慧珍的腳。

  示意馮慧珍別犯渾。

  這個年月多少人打破頭想要有一個工作名額。

  尤其是挖掘機司機，工資待遇要比普通的工人高得多。

  馮慧珍嘴角勾起了笑容，可愛的劉科長啊，為了她也算是操碎了心。

  “張主任，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想留在咱們這裡開挖掘機。實話跟您說挖掘機我會開，但是是個人只要學一段日子，熟悉一下都能會開。

  我喜歡的並不是開挖掘機，讓我一輩子去開挖掘機，可能我真的乾不了。一份沒有工作熱情的工作，只能是單純地成為一種謀生的手段。

  主任我想要做的是那一份工作，可以讓我為之付出熱情，可以讓我為此奮鬥終生。”

  劉科長乾脆撇過臉去，實在是沒眼看。

  丫頭還是太年紀太小，一點兒都不知道生活的艱難。

  哪有那麽多理想呀？

  吃飽肚子為準則。

  張主任反而眼睛裡露出欣賞的光芒。

  “小馮，你能說出今天這番話，我倒是反而對，你更加欣賞。能做出這種選擇的人很少，大多數人都迫於生活壓力，為了生存選擇了對於自己最簡單的一條路。

  你選的路雖然難，可是我相信你將來可以走得更遠。”

  “主任，您怎麽也陪著這丫頭胡鬧啊？”

  劉科長有點兒氣急敗壞。

  “張主任，謝謝您對我的理解和支持。”

  “馮慧珍，以後如果生活上或者是在你的理想道路上，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幫忙。我這個長輩真的就是你的長輩。

  只要我這個老頭子，還能說得上話。還能幫得上忙，一定會在所不辭。”

  能得到張主任如此的賞識，這是一種巨大的認可。

  也是馮慧珍重生以來得到的重要人脈之一。

  “謝謝您，張……伯伯！”

  改嘴改得特別快。

  看著小丫頭眼神裡露出的狡黠神色，張主任哈哈大笑，“我是你的張伯伯，好了，你回去吧。”

  馮慧珍衝著劉科長使了個鬼臉，轉身離開張主任的帳篷。

  劉科長想追，卻被張主任攔住

  “你別胡鬧了，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別看這丫頭笑嘻嘻的，見人說人話，見水鬼說鬼話。看起來很好說話一個綿善的人。

  可是這丫頭是個主意正的。咱們也都年輕過，能在這麽小的年紀，不趨於周圍的環境壓力做出明智的選擇。

  咱們應該幫助他們這些晚輩。而不是讓他們委曲求全，趨於現實的壓力。”

  “張主任，您既然這麽看好這丫頭，您應該知道這丫頭選的一條路，是非常難走的路。這是什麽環境啊？哪裡允許她去講什麽理想，講什麽追求？”

  “我是怕她到時候碰得頭破血流。看起來挺精明強乾的一個丫頭，怎麽腦子裡全是水？”

  張主任拍了拍劉科長的肩膀。

  “你呀！不要老用老一套的東西束縛年輕人，也就是他們用年輕人。才有衝勁兒，才有乾勁兒。

  你想一想小江，如果不是咱們發掘了小江身上的能力，勇敢地采用了小江，那麽現在這個人才就被埋沒掉。

  如果真的按照你那一套來，小江人家就應該老老實實在機械廠乾活兒，掃馬路也好。當搬運工也好，起碼不用冒任何風險。”

  “好了，好了，主任，我就是擔心那丫頭。”

  “擔心沒關系，這丫頭碰得頭破血流，不是還有咱們在背後嗎？咱們作為長輩的，總得呵護著一點兒晚輩。”

  張主任這番話，徹底把馮慧珍歸籠到了他的羽翼之下。

  這是承諾會保護馮慧珍。

  劉科長也只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能怎麽辦？
  小丫頭這麽選，主任也這麽答應。

  看來他得跟王大壯好好地談一談。

  哎，這不是給他多找了這麽多麻煩事情嗎？

  要是直接到了省建三公司，在他手底下工作，怎麽護著人護不住啊！
  哪裡像現在他還得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