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我讓他們給你認錯來了。這一件事大哥都沒臉跟你說，也沒臉給他們求情。要打要殺看你的意思，大哥絕對不會向著他們。”

  王大哥這番話說出來整個屋子裡安靜下來。馮慧珍看著這一幕冷眼旁觀忽然覺得有點嘲諷。

  冷冷地哼了一聲。

  充滿嘲諷輕蔑的冷哼，讓屋子裡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不住。

  王大哥的妻子金玉梅有些不滿地望著馮慧珍。

  “你是誰啊？我們在這裡是一家人說話關你什麽事兒？請你離開病房。”

  其他的人表情也充滿了憤慨。

  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他們都知道，這種事情也不希望外人知道。

  顯然這裡唯一的外人就是馮慧珍。

  “她是誰？她是我們的親人！憑什麽讓慧珍離開？大哥，大嫂，你們是來幹什麽的？是故意來給我們兩個人添堵的嗎？”

  周主任開口了。

  她就躺在隔壁的床上，看著這病房裡可笑的一幕眼神裡充滿了寒冷。

  就是這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陌生人才救了他們兩個人。

  而眼前的這些親人，巴不得他們死。

  聽到弟媳婦兒的這番話，兩口子忽然有些訕訕。

  對呀，他們的來意是要賠禮道歉，是要給兒子求情。

  是要讓弟弟弟媳婦兒，兩口子撤訴，不然的話兩個兒子進了派出所算是徹底毀了。

  今天一大早，公安就上門把兩個兒子帶走了。

  兩個兒子臨走之前腿都發軟了，臉色蒼白。

  到了這會兒，他們才知道這兩個混小子居然乾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他們又不能不來。

  公安說了，兩個人乾的這可是傷人害命的事情。

  雖然人沒死，他們不用賠命。

  問題是最少都是十幾年的牢獄之災。

  兩個兒子今年一個28，一個29。

  要是坐十幾年的大牢，出來以後物是人非。

  工作丟了不說，家裡有兩個勞改犯，親戚朋友抬不起頭，周圍的街坊鄰居該怎麽笑話他們？

  恐怕一家人出門都得被別人戳斷脊梁骨。

  王大哥本來想著不管兒子的死活。

  可是一想到家裡的情況，再想一想兒子們的孩子還小。

  要是背著勞改犯孩子的名義，這日子根本就過不下去。

  廠裡領導已經找他談話。

  他的弟弟是縣裡很重要的技術骨乾，外科主任醫生。

  手術這麽多年從沒在手上手術上出過人命，沒有失敗案例，這麽優秀的外科醫生被人給害了，這是很嚴重的事故。

  如果弟弟沒有諒解，他的兩個兒子立馬就會從廠裡開除。

  等待他們的只有牢獄之災。

  這個家也就算徹底完了。

  妻子在耳邊一直的勸說，兩個兒媳婦兒在那裡苦苦哀求，再加上家裡的一家子大小各種的分析利弊。

  王大哥終於妥協了。

  可是面對弟妹如此咄咄逼人的問話，他知道這是他們虧欠人家的。

  他一個大伯子，能說什麽，能解釋什麽？
  金玉梅急忙來到弟妹周主任床前。

  “弟妹，是他們兩個混小子幹了錯事，千錯萬錯，都是他們兩個的錯。可是現在老二不是沒事兒嗎？

  總不能因為這一件事，真的把他兩個侄子送進大牢裡去。”

  “弟妹你和老二終究有老的一天，將來指望的還是他們幾個。現在原諒他們，他們記得你們的恩德。

  將來一定會給你們養老送終。”

  “他們要是敢不孝順你們，我這個當親媽的都不能饒了他們。”

  馮慧珍無語地望著這家人，到了這個時候，這話裡話外還不忘了威脅眼前的王主任和周主任。

  是啊，這個年月兩個人沒有孩子，那就是沒有後代。

  在這個靠兒女養老送終的年代，周主任和王主任已經52歲。

  面臨的是最現實的養老送終問題。

  大概這也是王家大哥和金玉梅有恃無恐的原因吧。

  誰都繞不過去這個坎兒。

  “大嫂，大哥，您別說了，大嫂，你這話我不愛聽。你的意思是老王沒死，所以就應該原諒他們。

  這些慢性的毒被老王吸收了這麽多，身子徹底垮了，你有臉到這裡來跟我說反正老王沒事兒。

  有事兒沒事兒是你們說的嗎？本來我們家老王能活100歲，叫他們這麽折騰最多只能活八十歲。

  這能一樣嗎？”

  金玉梅看著不依不饒的弟妹，微微有些不悅，他們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

  弟弟，弟妹那就是絕戶，只能依靠他們的孩子。

  何必這麽不依不饒？

  “弟妹，話不是你這麽說的。老二孩子們還是孝順的，這麽多年過年過節，如果不是孩子們經常去看望你們。

  你們兩個人豈不是孤苦伶仃？

  他們只是一時想岔了，走了岔路，你們當長輩的難道連這個都不能原諒他們？”

  “因為這麽一點事，我們兩家人鬧得不可開交。以後咱們還怎麽來往？”

  “嫂子，你的嘴輕輕松松一句一點兒事兒，這是一點兒事兒嗎？這是殺人害命。這已經涉及到的是道德問題。

  事情不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每一個人說原諒都很輕巧。

  是不是我們家老王也給你們一家子下毒，只要沒死，你們沒事兒，這事情就能過得去？”

  周主任都有點兒氣急敗壞，氣得口不擇言。

  馮慧珍急忙握緊周主任的手。

  這些話傳到外面去，恐怕會被人詬病。

  “好好，弟妹，那你想怎麽樣？你和老二準備怎麽樣？真的要了他們兩兄弟的命。讓他們去坐大牢？

  咱們一大家子人臉上就有光？
  你大哥沒臉，難道你們兩口子臉上有光？他們兩兄弟一輩子毀了，進監獄去坐牢，將來誰給你們養老？
  毀了他們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我和你大哥也是為你們考慮，不然的話他們坐牢就坐牢。還不是生怕你們老了將來沒有人照顧。”

  “我和你大哥想要息事寧人，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兩個人考慮。真的把他們兩個送進去。

  兩個孩子和孩子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對你們兩口子沒有意見？
  又怎麽能將來心無芥蒂地照顧你們兩口子？”

  王大哥羞愧的低垂下眼睛，他知道這番話說出來已經斷了他們兄弟之情。

  可是讓兒子坐牢，也非他們所願。

  天平之間他本能地選擇了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