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花有些失神。
往招待所走的腿一直在發軟,走著走著就容易一個踉蹌。
已經是第二天了。
老陳隻好用手扯著她的胳膊。
“你別這個樣子。”
看著劉翠花整個人都要暈倒的狀況,心裡也很擔憂,畢竟劉翠花肺炎剛好了沒兩天。
自從昨天見到馮改花得到了金寶的下落之後,劉翠花幾乎是不吃不喝。
這樣下去沒找到孩子,大人先要倒下。
劉翠花回到招待所,坐在床上無聲地落淚。
她的心理負擔太重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認為是自己的原因,讓金寶丟了。
心裡充滿了對女婿和女兒的愧疚。
她拚命地到處找孩子,馬不停蹄地走了一處又一處,就是為了贖罪,為了彌補自己內心的不安。
明明現在孩子就在眼前,卻找不到。
劉翠花第一次體會到了絕望。
老陳坐在一旁,獨自在窗口抽煙。
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劉翠花。
這種情形之下,他說什麽都不合適。
再說他也不會說安慰的話。
“不行,警察找不到,我自己上山去找。”
劉翠花有些激動地站起身。
她不相信警察怎麽會找不到?
“站住!”
老陳不由的怒吼一聲。
劉翠花嚇了一跳,抬頭望著眼前一直非常和善,從來沒有多說過幾句話的老陳。
第一次察覺到這個男人表情這麽嚴厲。
“你這樣去有什麽用?今天警察剛去了,你現在到山上去,那不是明擺地告訴人家有問題。”
老陳是有點兒生氣。
這個女人都多大歲數了,一點兒也不長腦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情況,她現在上山去能把孩子救出來嗎?
孩子沒救出來,反而把她自己也搭進去。
劉翠花一聽這話,眼淚嘩的一下又流了出來。
“我也知道,可是孩子就在跟前,偏偏沒有辦法把他救出來。
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孩子怎麽會丟,我當時哪怕是多加小心,一點兒都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
其實我早就想死了,活著有什麽用,我這麽大人還能把一個孩子弄丟。
金寶那麽小,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現在在這山上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孩子會不會哭?會不會鬧哭鬧起來,人家會不會打他?
我真的恨呀,恨我自己沒有長了幾隻手。我恨馮改花,這個畜生怎麽會把孩子帶走?”
劉翠花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無助,無力。
老陳看著哭得雙肩抖動的劉翠花。
“你別哭了。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再管這件事,安心的在招待所裡等待消息。哪裡也不要去,等你女兒來。我出去打聽消息,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打聽出來山上的情況。”
老陳歎了一口氣。
陪著這個女人走遍了千山萬水,幾個月的時間,兩個人相依相伴第一次,老陳覺得似乎心裡多了一點兒什麽。
不忍心看眼前的這個女人哭。
“你,你有辦法?”
劉翠花滿眼的驚喜,在她心目中老陳很厲害,每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無論是什麽情況,老陳都可以逢凶化吉。
每一次遇到危險,老陳總是能提前預知。
“我在當地也有幾個熟人,我去找一找他們打聽打聽情況,但是首要條件是你在招待所裡一步也不能出去。如果你答應我,我就立馬出去辦事兒。”
老陳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劉翠花,劉翠花這個性格,而且涉世未深,出去之後很容易被人騙。
也就是他跟著劉翠花,要是換一個人,劉翠花還不一定出了什麽事兒。
“我答應你,你放心,我在這個房間裡一步也不出去。”
劉翠花急忙用袖子擦一把眼淚,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保證。
有一線希望也想要抓住。
“好吧,你記住,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一步都不能出去。”
劉翠花點點頭。
老陳千叮嚀萬囑咐,這才出了招待所。
走過了兩條巷子,老陳猛然站住身,回頭看著遠遠地躲在樹後,跟著自己的尾巴。
“出來吧,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
劉翠花怯生生地從樹後面站出來。
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自己的頭髮。
“我……你讓我一個人在招待所裡等我,實在是等不下去。”
她剛才答應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拿定主意,老陳肯定有辦法,但是老陳不願意帶她。
這才偷偷地跟了上來。
看著劉翠花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老陳搖搖頭。
“你要是實在要跟也行,但是一切都得聽我的指揮,你不能亂來。”
他能怎麽辦?
一方面他也擔心劉翠花一個人放在招待所,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他連想辦法都來不及。
他心裡清楚,那天那幫人有一個尾巴,一直跟著他們回到了招待所。
那些人很清楚他們的下落。
如果那些人沒有聯想也就罷了,萬一找到了破綻,說不準劉翠花也有危險。
還是他跟在身邊比較安全。
“行,只要你讓我跟著,我保證不多說,什麽都不做。你讓我幹啥幹啥。”
劉翠花像個孩子一樣,著急地做保證。
老陳搖搖頭,“行了,跟我走吧。”
他這一輩子沒有親人,也無兒無女,更沒有家庭。
第一次和一個女人相處了這麽久。
也是第一次開始為一個人擔心。
也是他的命。
兩個人七拐八拐走到了一處荒僻的院子。
老陳敲了敲門。
很快有人在門裡問道。
“誰啊?”
腳步聲傳來,一個漢子拉開門,看到老陳的那一瞬間,漢子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隊長?”
劉翠花驚異地發現平日裡也不拘言笑的那個老陳居然第一次露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那個笑容只是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但是絕對是笑。
劉翠花深深地懷疑眼前的老陳是她認識的那個老陳嗎?
老陳上去用力地抱住了門口的漢子。
“大牛,好久不見。”
劉翠花這才發現門口的漢子有一條袖子是空蕩蕩的。
漢子用另外一隻胳膊摟緊了老陳,聲音有些哽咽。
“隊長,我們有十年沒見了,你居然還能記得我家。”
“怎麽會不記得?”
老陳松開漢子。
“怎麽請我進去啊?”
漢子急忙抹了一把臉。
“請,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