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慧珍已經快睡著了，但還是滿足地歎了口氣，溫暖的肌膚包裹著她。

  讓她會不由自主靠得更近。

  馮慧珍依靠在他的背上，一隻手放在他腰上，聽著耳邊沉穩的腳蹬自行車的聲音，不過幾分鍾，她的呼吸已經又緩又沉。

  慢慢睡過去。

  江磊沒送馮慧珍去學校。

  這樣的天氣，馮慧珍睡著了。

  江磊不想打斷馮慧珍難得的一個睡眠。

  學校外面布滿銀杏樹的小樹林裡，江磊坐在木質椅子上，馮慧珍就靠在他懷裡。

  江磊身上的軍大衣緊緊裹著馮慧珍。

  馮慧珍的手已經從腰上移到了江磊胸口的位置，江磊給她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讓她睡得更好一點。

  她睡得很沉，甚至江磊的動作都沒讓她醒過來。

  可見她有多累，江磊心裡湧出憐惜和強烈的保護欲。

  他望著馮慧珍凌亂的頭髮，想伸手撫摸，可是考慮到馮慧珍需要盡可能多睡一會兒。

  他一點都不想吵醒她。

  雖然寒冷，擁抱的體溫讓江磊心裡溫暖。

  很遺憾他不能帶她去招待所，讓她可以睡在溫暖的房間，溫暖的被窩裡。

  這個年代他帶一個女孩子去招待所很引人注目，不光招待所的服務人員會進行核查。

  甚至有可能會有公安上門來盤查，他不想給馮慧珍帶來任何麻煩。

  那麽只能在這寒冷的冬夜。

  躲在小樹林裡提供馮慧珍一個短暫的休息。

  一個甜蜜簡陋的相處。

  江磊的手在大衣底下伸過來放在她腰上，默默把她拉得更近。

  無數個夜晚他都在懷念馮慧珍的陪伴，知道他不是一個孤單的人。

  他們沒有過任何親密舉動，如果臨別的那一吻也算是的話，在某種精神層面上，他們已經彼此牽掛。

  江磊能夠感應得到這份親密無間，那是一種很奇異的聯系。

  他說不明。

  但是就是心裡明白，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著他的心。

  “睡吧！”

  他柔聲低語。

  “盡量多休息一會兒，一切都會好的。不會很久！”

  馮慧珍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溫暖，一直包圍著她。

  耳畔似乎有人輕輕的低語，但是不知道那人在說什麽。

  馮慧珍睜開眼睛的時候眨眨眼。

  不可置信地對上了一雙關切地凝望著她的眼睛。

  江磊幽黑深邃的眼眸裡，倒映著她的影子。

  馮慧珍看到自己頭髮張牙舞爪的模樣，立刻慌了神，急忙起身，這才發覺她居然一直靠在江磊的懷裡。

  同一時間因為她的移動，江磊痛苦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馮慧珍急忙回身，看到江磊嘴角露出的痛苦表情。

  再看一看江磊完全已經不能動的胳膊和腿。

  愧疚立刻湧上了心頭。

  江磊是生怕驚動了自己，打擾她睡眠，所以根本就一動不動。

  壓麻了他的半邊腿和身子。

  急忙坐下來關切地幫他揉搓。

  “你怎麽不把我叫醒呢？”

  輕輕地幫他揉捏麻木的胳膊和腿，江磊按住她的手。

  “你好不容易能夠安心地睡一會兒，我不想叫醒你，現在怎麽樣？好一點兒了嗎？”

  馮慧珍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睡了一覺，睡得真舒服。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安心的覺。謝謝你，江大哥。”

  江磊站起身，活動一下手腳。

  漸漸緩和過來的感覺讓他露出了笑容。

  “永遠不要跟我說謝謝，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目前的狀況我幫不到你，這才是我心裡唯一內疚的。就是借一個肩膀和懷抱給你，這又算什麽？”

  馮慧珍拍了拍江磊的肩頭，感受到他臉頰的冰冷，大衣幾乎都在自己身上。

  忽然心裡感動得無以複加，上輩子和這輩子加在一起也沒有人對待自己會這麽全心全意。

  “江大哥以後別說這種話，遇到這種事情誰也很難預料。就像你沒有辦法抗爭，你從掛面廠的一個宣傳員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搬運工一樣。

  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阻擋歷史的進程，阻擋事情的發展，可是我們有權利選擇是如何挫敗困難和挫折！我一直都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

  這一點點困難，打擊絕對攔不住我。”

  望著眼前女孩臉上的燦爛笑容，江磊整個人忽然都浸泡在了陽光當中。

  馮慧珍就是有這個能力影響她身邊所有的人，帶給所有人溫暖和陽光。

  “哎呦，江大哥，快10點了，我們宿舍就要熄燈了，馬上就要鎖學校的大門。我必須趕緊回去。”

  馮慧珍驚慌失措地看了一眼手表。

  推著自行車衝著江磊擺擺手，轉身朝著學校大門跑去。

  江磊跟在她的身後，目送她快速地衝進了學校的大門。

  搓了搓已經凍得有點麻木，冰冷的手把大衣的紐扣扣緊了。

  胸口的位置依然是那麽溫暖，這半邊身子仿佛還能感受到馮慧珍身體上的體溫。

  大踏步地朝著招待所走去。

  今晚不睡了，他必須翻資料好好的。

  把那些他帶來的書都翻一遍，裡面有些東西肯定用得著。

  等到第二天，金秘書的車來到招待所的時候，在樓下已經等了足足有十分鍾，卻依然沒有看到江磊下樓。

  金秘書微微有些不耐煩地猜想，難不成這小夥子今天有點兒驕傲了。

  這樣的人可是沉不住氣。

  又等了十分鍾，還沒見到人，金秘書隻好上樓去敲門。

  江磊打開房門的時候，金秘書才看到他眼底的青影，滿布的胡子茬。

  把金秘書嚇了一跳，昨天那個看起來乾淨整潔又有禮貌的青年，忽然之間變成這個邋遢的樣子。真的是讓人大吃一驚。

  “小江，你這是怎麽了？難道你昨天一晚上沒睡？”

  江磊拍了拍手裡的筆記本。

  “金秘書，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忙著整理資料，忙著。把昨天記錄下來的東西數據進行結合整理，找一些參數出來。所以忙昏了頭，忘了你今天早上來接我。

  走吧，我馬上整理東西，咱們去現場，大概的話我已經理出來一些頭緒。不過還是要到現場去看一下。”

  江磊把筆記本塞到包裡，再把兩本書也塞到包裡。

  拿著提包，披上軍大衣就往外走。

  金秘書跟在他的身後說道，“小江同志，你還沒吃早飯吧？要不然咱們先去吃個早飯。”

  江磊搖搖頭，“不用了，金秘書還是先去廠裡吧，這件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