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慧珍來到江磊的小院，卻看到院上的門鎖沒有了。

  沒想到院門微微敞開著，不由得又驚又喜，一把推開院門。

  “江磊！”

  江磊正在洗頭，面前擺著臉盆兒。

  因為馮慧珍的一聲呼喊，急忙抬起頭，泡沫直接流進了眼睛裡。

  一邊胡亂地揉搓著眼睛，一邊慌亂地用水清洗。

  “你怎麽來了？”

  馮慧珍急忙從旁邊用茶壺裡的開水和涼水兌成溫水，給他頭上澆水。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先把頭洗乾淨。”

  江磊頓了一下，忽然感覺眼睛裡的刺痛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感覺到頭頂上暖暖的水流，還有一隻溫柔的手在輕輕地梳理他的頭髮，抓撓他的頭皮。

  高大的身子立刻變得老實起來。

  “我回來就知道你來過，屋子裡收拾得真乾淨。你每天農場的工作那麽忙，還跑到這裡來幫我收拾院子。我都快過意不去了。”

  江磊看到整潔的屋子的時候就知道馮慧珍肯定沒少來。

  心裡又驚又喜，可是他和馮慧珍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徹底說開，馮慧珍可從來沒有答應過。

  他不知道馮慧珍這麽做是不是意味著同意了自己的表白。

  “我正好到縣城裡來看大姐和兩個孩子，所以順路來看看你，你不在滿屋子灰塵，順帶手地收拾一下。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馮慧珍用手在江磊的頭上輕輕地滑動。

  男人的頭髮很濃密，又粗又硬，和女人的頭髮完全不同。

  “什麽好消息？”

  江磊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難道說馮慧珍答應了自己？
  如果是這個消息，他會很激動，很興奮。

  “給，毛巾，你先把頭髮擦乾。”

  馮慧珍把空了的茶壺裡灌上冷水，放在了蜂窩煤爐上。

  一回身已經看到江磊擦拭著炸毛的頭髮，急急忙忙地跟在自己身後走了進來。

  馮慧珍拉著他來到桌子跟前，按在椅子上。

  站在他的身後，這個高度正好適合幫他擦頭髮。

  馮慧珍接受了他的毛巾，江磊輕輕地碰到了馮慧珍的手指。

  細膩絲滑的感覺讓他瞬間心裡一跳。

  手臂老老實實地垂下來，兩個手交握。

  掌心碰觸過的地方，麻麻的，癢癢的。

  馮慧珍的手指很細，動作有力中帶著溫柔。

  一邊細細地給他擦頭髮，頭頂上軟糯的嗓音正在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說話這麽細細軟軟，可是聲音裡居然能聽出堅強和堅韌。

  “我要去省城的科大上工農兵大學了。”

  江磊恍恍惚惚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反應不過來這句話裡的意思。

  他的心神還停留在馮慧珍的那雙手上。

  寧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江大哥，你怎麽都不說話呀？”

  馮慧珍沒聽到江磊的回應，而且江磊似乎有點兒很冷淡。

  不由奇怪地問道。

  難道江磊並不高興自己成為一個大學生？

  雖然說工農兵大學這個學歷以後會被人詬病，可是自己和其他人想要走的路不一樣。

  早一點大學畢業，她可以早一點加入改革開放大潮的洪流當中做自己的事情。

  江磊這才猛然反應過來，急忙回頭。

  因為動作過於急切，以至於他一側頭，馮慧珍的手指輕輕地擦過了他的嘴唇。

  江磊堅定地一把抓住了馮慧珍想要縮回去的手。

  轉過頭，目光堅定清澈地望著馮慧珍。

  “馮慧珍，我上一次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答應了？”

  他不要馮慧珍左顧右盼，他要知道他心裡已經忐忑糾結這麽久的那個答案。

  馮慧珍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用力地握緊了。

  出奇大的力道讓馮慧珍微微手指發疼。

  馮慧珍看到江磊臉上的堅定和熱切，眼神裡閃動著的光芒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

  才幾個月不見江磊，五官越發的帶了一些成熟。

  成熟的氣息熏染之下，江磊整個人更加俊朗非凡。

  像是一塊閃閃發光的寶石。

  而這個人眼神裡關注的只有自己。

  這種被人熱切關注的感覺真的會讓人有點兒暈暈的，似乎飄飄然。

  馮慧珍臉色微紅。

  “我答應了。”

  聲音小的比蚊子叫強不了多少。

  江磊感覺耳邊轟隆隆的猶如炸雷在響。

  可是就是忍不住激動的一下子站起身。

  “馮慧珍，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馮慧珍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腦門。

  “江磊江同志我答應了！”

  江磊忽然用手臂圈住她削瘦的肩膀，把她擁向他。

  他的體溫和力量包圍她。

  “馮慧珍，我真的高興，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刻。”

  馮慧珍溫順地把頭靠在他厚實的肩上，一股幸福感籠罩著她。

  一個從來沒有享受過愛情的女人，孤寂的心靈似乎這一刻圓滿。

  重生的意義似乎不一樣了，追求的東西有了本質的變化。

  他的皮膚上有股淡淡而吸引人的味道，讓人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並想緊緊地依偎著他。

  這就是安全感和幸福感？

  “我也很高興！”

  聽到所愛的人有所回應，就是兩情相悅。

  江磊擁緊懷裡的柔軟身體。

  以後他的人生將和眼前這個女人息息相關，以後他的喜怒哀樂將會被眼前的女人所牽引牽羈絆。

  “江磊，你不希望我去上工農兵大學嗎？”

  馮慧珍靠在溫暖結實的懷抱裡，忽然有種熏熏欲醉的感覺。

  原來男女之間也可以催發出別樣的化學反應。

  江磊頓了一下，急忙用手握著馮慧珍的肩膀，把她推離自己的懷抱。

  馮慧珍有點兒不情願地離開那個溫暖而又安全的懷抱。

  望著江磊吃驚盯著自己的眼神，忽然感覺到好笑。

  “你怎麽了？一副好像剛剛才聽明白我說話的樣子。”

  “我剛才真的沒有聽到這些。只是一門心思想著你是不是專門來給我一個答案的！你要去上大學了？”

  江磊這會兒終於明白馮慧珍剛才在對自己說什麽。

  又驚又喜。

  能夠去上工農兵大學，這是改變馮慧珍命運的一件大事。

  江磊躊躇了。

  馮慧珍摸摸他臉頰，“江同志，我看你的表情怎麽好像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