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要孝順，在合理的范圍之內我們都可以允許，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可是如果姐夫只是用孝順作為借口，讓你去忍辱負重，這就不對了。

  對也聽，不對也聽，他爹娘要是看你這個兒媳婦不順眼，要你們兩個離婚，難不成你們也要聽？
  將來你要是沒有生了一兒半女，他父母覺得你是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要求他兒子跟你離婚，你們也聽？
  將來萬一你沒有生了兒子，生了一個女兒，她的父母重男輕女。

  讓他的兒子也和你離婚，去和別的女人去生一個兒子，難道你們也聽？”

  “再比如姐夫是家裡的老大，他的父母掌握了你和姐夫的所有工資，那麽將來你們有自己的兒女，怎麽養活自己的兒女？
  要錢的時候也像今天這樣要一筆錢很困難，連打帶罵甚至引出家庭糾紛。這樣的日子，你要過嗎？”

  “再或者他的父母用你和姐夫的這筆錢養了家裡老老小小。把所有的孩子都養大了，反倒是你們沒有一分錢。

  將來分家的時候，你們一分錢也沒有，我就問一下你們兩個人怎麽過日子？”

  “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姐夫這不是都有供電工作，每個月有工資。可是家裡的弟弟妹妹還小，上學的上學再說他們也沒有端鐵飯碗。

  我們作為老大照顧一下弟弟，妹妹不是應當應分的？”

  “今天你們可以在廠裡上班掙工資，可是萬一有一天工廠不行呢？”

  “那怎麽可能？工廠是國家的。”

  馮慧茹根本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怎麽不可能？工廠要倒閉，要破產，要轉賣出去，工人們都要失業下崗回家，請問一下你和我姐夫依靠什麽生活？
  我告訴你，我在省城這裡的。食堂都已經開始搞私人承包製，請問一下你怎麽敢保證你們的廠子將來不會這樣私人承包就成為私人的？

  每年向廠裡上繳一定的資金，可是廠子歸私人管理，再也不是國家的工廠，也不是國營的工廠。

  到了那個時候，私營老板不想用，你們就直接可以把你們開除。請問一下後面沒有積蓄，沒有存款，你們兩口子去大街上喝西北風，如果有了孩子，帶著孩子一塊兒去喝西北風？”

  馮慧茹靜靜地躺在那裡，聽到這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

  “你說的是真的？”

  “姐，我這裡是省城省會城市，這是省裡最大的一座城市。你說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是你親妹妹，我如果在這個上面騙你有什麽意義？
  對我有什麽好處？
  省裡比縣裡得到的消息更準確，比縣裡實行的政策會更快更迅速，你想一想省裡現在已經這樣推行，等有一天到了縣裡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真的發生我所說的事情，你和姐夫沒有了工作，問一下你們兩口子靠什麽？
  錢全部交給家裡，你們兩口子以後拿什麽養活你們自己？
  拿什麽養活孩子？
  如果沒有了工作，你們兩個以什麽為生？”

  馮慧茹徹底愣在當場，這一切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個難以想象的未來。

  馮慧珍語重心長地跟姐姐聊了半夜，終於從姐姐的嘴裡把事實的真相拿到了。

  姐夫張振剛家庭條件一般，家裡也是附近郊區的，全都是農民。

  他是頂替父親到廠裡去上班的。

  他是家裡老大，當時頂替工作的時候也是因為他的年齡剛剛符合。

  所以他才代替父親去廠裡上班。

  可是就因為這樣老兩口總是抓住這一點，說張振剛佔了弟弟妹妹的便宜，就應該把掙的這份錢為弟弟妹妹貢獻出來。

  而張振剛也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不光老實巴交還愚孝。

  也覺得自己是家裡老大，再說父親把工作給了他，他是家裡唯一端鐵飯碗的。應該承擔企業照顧弟弟妹妹，照顧家人的責任。

  這些年掙的工資全都交給了家裡。

  都已經30歲了，還沒能結婚，就是因為沒有女人願意嫁到他們家，拿不出彩禮，家裡負擔又這麽重。

  結果經人介紹認識了馮慧茹。

  張振剛是個好男人，對馮慧茹的確很好，可是在他的心目中總是要把家人父母，弟弟，妹妹排在第一位。

  結婚之後，他不光聽從母親的安排，讓馮慧茹也把她的工資交給了父母管理。

  兩個人是一點私房錢都沒有。

  馮慧茹不光把錢交給了公公婆婆。

  甚至每個禮拜休息的時候，還要回到村裡給婆家人幫忙乾地裡的農活。

  回到家裡，所有的家務都是她一個人在乾。

  一開始馮慧茹是新媳婦，抹不開臉，當然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可是日子長了，她也覺察出來不對。

  每一次她回去總是攢了一堆的衣服給她，不光要洗衣服，做飯。

  甚至連吃完飯家裡的小姑子小叔子都沒有人搭把手幫忙，仿佛她是家裡的保姆一樣。

  在這個家裡，她和自己的丈夫張振剛仿佛是理所應當地為全家人付出，沒有人感激，她覺得這樣不行。

  馮慧茹想要抗爭過，可是每一次抗爭的結果就是婆婆和公公衝過來找丈夫的麻煩。

  指著鼻子罵白眼狼，甚至兩個人把張振剛打得鼻青臉腫。

  張振剛最後只能低聲地懇求馮慧茹，讓她去道歉，讓她做讓步。

  張振剛唯一會跟馮慧茹說的話就是這是養大自己的父母，為他付出一切的父母。

  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家裡不會是這個樣子，他既然繼承了父親的崗位就得為這個家裡做出貢獻，他有責任去照顧弟弟妹妹。

  馮慧茹心疼丈夫只能一次次地妥協，而妥協的結果就是公公婆婆家裡的小叔小姑子已經得寸進尺，小到讓人發指。

  一開始還算是對她客氣，可是在她一次次的讓步之後，公公婆婆甚至對她這個兒媳婦兒也敢動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打她了，只不過這一次比較過分，馮慧茹實在忍不下去才跑回了家裡。

  她跟廠裡請了假和母親出來也是為了讓自己散散心。

  馮慧茹真的有點累了，她不知道這日子是什麽時候是個頭，離婚可是又不能離。現在所有的真相像全都告訴了妹妹，仿佛心裡卸下了一個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