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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寵天下》第一卷_第342章  我與掌印同床共枕
  一行人到了府門外,杜若寧與陽春雪向陸嫣然告別,隨各自的家人一起上了馬車。

  杜若寧上車之後,又掀開車簾對江瀲比劃了一個寫信的手勢,江瀲會意,向她微微頷首。

  馬車轔轔走遠,江瀲還站在原地沒動,心卻空了大半。

  從此刻起,他們就要開始不見不想的約定,只是馬車尚未走出視線,他的心已經開始瘋狂想念。

  “督公大人,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陸嫣然走過來對他福身一禮。

  “什麽事?”江瀲回過神,低頭看她。

  女孩子臉上有說不出的落寞,卻極力想用笑來遮掩:“拜托你以後一定要對若寧好一點。”

  江瀲愣住,想說那是我未婚妻,用不著你拜托,我自然會對她好,話到嘴邊卻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陸嫣然並不因為他說的字少而失望,反倒笑著說:“督公大人一字千金,我相信你一定能說到做到。”

  江瀲沒再多言,道了聲“告辭”,便和沈決一起上了馬,打馬向皇城方向而去。

  陸嫣然也沒再停留,轉身的瞬間抬手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沈決鬼使神差地回了下頭,正好看到她抹眼淚的動作,微微一怔,對江瀲說道:“陸小姐似乎不太想做太子妃的樣子?”

  “她不想就能不做嗎?”江瀲策馬向前,頭也不回地反問。

  沈決道:“那肯定是不能了,就是瞧著怪可憐的,好好的一個姑娘,成了她爹和她姑姑野心的犧牲品。”

  “這好像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吧?”江瀲側首冷冷看了他一眼,“人家是太子妃,你憐香惜玉也要分清對象好嗎,沈大人。”

  “誰憐惜她了?”沈決為自己辯解,“我不過想起去年在君子賽上,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有點感慨身為世家女子的身不由己罷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你家那位拋繡球招親的。”

  頓了頓又道:“雖然最後招了個太監。”

  江瀲:“你能不能閉嘴?”

  “能。”沈決從善如流,乖乖閉了嘴。

  兩人不疾不徐地打馬進了皇城,早有各路探子將消息送進了皇城內各衙門。

  及至到了宮門口,前來迎接的官員已經站了好幾排。

  江瀲勒住韁繩跳下馬,官員們立刻上來見禮問好,七嘴八舌地說著原打算去碼頭相迎,不成想掌印竟走了官道,請他見諒之類的話。

  正說著,安公公從宮門內走出來,說皇上聽聞掌印大人和沈指揮使到了,特地讓他前來迎接。

  眾官員忙讓開道路,恭送兩人入宮。

  安公公在人前還端著幾分架子,行至無人處,才畢恭畢敬地給江瀲見了禮,笑容親切道:“聽聞杭州水患,小的日日為督主憂心,所幸督主不僅平安無事,還立了大功一件,實在可喜可賀。”

  江瀲沒接他的茬,目視前方沉聲道:“安公公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今後無須在咱家面前如此自謙,萬一被人聽了去,又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是是是,小的記下了。”安公公忙應了聲,將腰身略微直起一些,笑容也收斂了幾分。

  江瀲又問:“陛下近來可好?”

  “不太好。”安公公回道,“前陣子虛空道長佔出神女降世的卦象……”

  說到這裡打了個頓,想起神女和若寧小姐之間的瓜葛,若寧小姐又是江瀲的未婚妻,怕說多了又惹江瀲不高興,便將那段含糊過去,又接著往下講。

  “皇上受了刺激,在床上昏睡了三天才醒,醒來後精神越發的不濟,得虧有道長的丹藥調養,近日漸有了好轉的跡象,除了三日一次的早朝,其余政務都分給了太子和五皇子協理,一閑下來就念叨掌印和首輔大人怎麽還不回來。”

  江瀲“嗯”了聲:“太子和五皇子哪個受皇上誇獎更多?”

  安公公聞言瞅了沈決一眼。

  沈決道:“瞅什麽,我與掌印同床共枕無話不談,但說無妨。”

  “……”

  安公公嗆得直咳,見江瀲只是把沈決瞪了一眼,並未阻止,便也不再避他,正色道:
  “太子有陸尚書指點,做事自然滴水不漏,五皇子雖然孤軍奮戰,卻靈性十足,相比之下,皇上誇五皇子更多一些,近來因著五皇子擔下了賑災糧被劫案,與三法司和戶部官員往來密切,關系與日俱增,惹得太子殿下頗為不快。”

  江瀲靜靜聽著,偶爾點下頭,並不發表意見。

  等安公公把最近宮裡發生的事大致說完,幾人也到了嘉和帝的寢宮。

  話頭就此打住,安公公進去向嘉和帝稟報。

  嘉和帝近日除了上朝,大部分時間都在臥床靜養,聽聞江瀲回來,激動得顧不上穿鞋,親自下床去迎,口中高聲道:“快讓他進來,讓他進來。”

  沈決咂舌道:“我就多余來這一趟,跟你相比,我便是個不受寵的庶子。”

  江瀲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和自己一同進殿。

  剛進去,嘉和帝已經從後殿走了出來,安公公拎著鞋子在後面叫:“陛下,地上有寒氣,您仔細身子。”

  “陛下。”江瀲也叫了一聲,快走幾步迎上去,俯身要拜,被嘉和帝一把拉住了手,“愛卿免禮,朕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君臣二人執手相望,皆紅了眼眶。

  “愛卿,朕險些再也見不到你……”嘉和帝哽咽道,活像受了欺負的孩子在向家長訴說委屈,渾然忘了自己當初是怎樣懷疑江瀲,並派宋憫悄悄南下調查他。

  江瀲道:“臣也險些被大水衝走,再也見不到陛下。”

  “竟有這事?”嘉和帝吃了一驚,忙將他上下打量,“可有受傷,怎麽你信上沒說?”

  “沒有受傷,臣怕陛下擔憂,便想著回來再說。”

  兩人說起來沒完,沈決躬著身子要跪不跪的,忍不住出聲問道:“陛下是隻免了掌印的禮,還是連微臣的也一起免了?”

  安公公被他的狂放嚇得一哆嗦,嘉和帝卻笑起來,指著沈決罵道:“你這猴子好生無禮,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朕且饒你一命。”

  沈決卻又跪下俯首道:“謝陛下恩典,臣並非無禮,就是想逗陛下一笑。”

  嘉和帝見了江瀲心情大好,懶得與他計較,由江瀲扶著在榻上坐了,對還拎著鞋子站在那裡的安公公吩咐道:“你傻站著做什麽,還不快給兩位愛卿看座,上茶。”

  “是。”安公公忙應了聲,將鞋子放在腳踏上,端了椅子請江瀲和沈決坐下,又出去吩咐人沏茶。

  少頃,茶水上來,江瀲親自端了一盞奉到嘉和帝手邊,殷切道:“陛下請用茶。”

  嘉和帝還是喜歡他的服侍,滿面含笑地接過茶,吹了吹茶葉道:“你們怎麽沒和宋愛卿一起回來?”

  江瀲與沈決對視一眼,回答道:“宋首輔體弱,趕不得急路,臣思念陛下心切,便趕在他前面回來了。”

  “原來如此,愛卿對朕如此惦記,朕心甚慰。”嘉和帝越發心情舒暢,喝著茶向兩人詳細詢問了杭州水患以及賑災糧被劫案。

  江瀲把救災的功勞全都推給宋憫,將賑災糧被劫的過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並為此自責不已。

  嘉和帝當然不會怪他,反過來安慰他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朕思慮不周,小五近日已經查出些眉目,大概率是老二那個逆子和他舅舅南疆王所為,朕正打算等你和宋愛卿回來之後,再詳細商量討伐南疆之事。”

  江瀲眉梢輕揚,心說五皇子不聲不響的,倒還有兩把刷子,自己把糧劫了,卻讓逃走的二皇子背鍋,這一招禍水東引使得妙,難怪宋憫會從眾多皇子中獨獨選擇與他合作。

  當下也沒說什麽,順著嘉和帝誇讚了五皇子幾句。

  嘉和帝道:“他確實是個能乾的,所以案子的事並不是最讓朕憂心的,你可知朕最憂心的是什麽?”

  “是神女降世。”江瀲說道。

  嘉和帝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拍著龍榻道:“正是這個神女,氣死朕了,可她偏偏是虛空道長算出來的,實在讓朕不知如何是好。”

  他若說是假的,等於否認了虛空道長的修為和能力,而虛空道長的話就成了妖言惑眾,屆時肯定有人說他用親生兒子的血肉煉丹之事是受了妖道的蠱惑,他的威望也會遭到天下人質疑。

  他若說是真的,就等於親口承認了若寧小姐是長寧公主的說法,再加上先前那些神神鬼鬼的流言,全國各地屢禁不止的公主廟,吳山上挖出來的公主像,豈不是白白送了一個造反的理由給杜關山。

  屆時只要他家那個被杭州百姓奉為救世主的小姐出來振臂一呼,那些昏頭昏腦的民眾還不都跟著她起來造反?

  說起吳山的公主像,嘉和帝又是一陣鬧心:“你和宋憫的信上都沒對此事過多談及,事情的前因後果究竟是什麽樣的,你快與朕說說。”

  江瀲垂首道:“臣之所以沒多談,是因為臣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臣當時帶人趕到吳山時,首輔大人已經將石像挖了出來,臣以為首輔大人會向陛下詳細回稟,原來他也沒說嗎?”

  說著話鋒一轉,向嘉和帝問道:“陛下讓首輔大人秘密南下究竟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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