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太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誰不是“人精”。

  所以對於霍老太君在此時提出要求這點，老夫人並不意外，她點點頭。

  “說……吧。”

  霍老太君倒是絲毫不客氣，把信往旁邊一擲，直接就道。

  “我霍家旁系有個叫霍婉的年輕姑娘，今年剛剛二十出頭，原本是指了婚事的，未婚夫卻在前不久生病死了，現在婚事便擱置了。我念著她一個人日子不好過，想著沈相爺的新婚妻子也是剛剛去世，正好補上這個空缺，兩邊都圓滿，沈老夫人，你覺得呢？”

  老夫人知道讓霍老太君同意霍胤來娶沈姝，順帶讓她去說服沈相，肯定是要帶著她霍老太君的條件來的，可是老夫人怎麽都想不到，霍老太君居然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

  覃嬤嬤臉色一變，看去了老夫人，小聲道，“老夫人，這件事怕還是要和相爺商議一下吧。”

  原本沈相現在就不想繼續多提續弦的事兒，更何況還是霍家那邊的旁系了。

  就算老夫人這邊同意了，估摸著沈相也不會輕易點頭。

  霍老太君好像早就猜到老夫人的反應會像現在這般了，她冷笑了一聲道。

  “沈老夫人啊，其實你們家那個二丫頭，我早就看出來她不是個善茬了，以前也出手過，卻都被她給避開，最後還弄得我們霍家一身騷，說實在的，倘若不是因為心底裡這口氣，我也不想和你們沈家繼續摻合。”

  霍老太君派人查過當初霍氏死的事兒，雖然說這件事是沈老夫人一手所為，可是暗地裡卻也有沈姝的手筆。

  比起沈老夫人來，霍老太君是更恨沈姝的。

  她也知道，若將沈姝弄來了霍家，今後拿捏更是輕而易舉。

  思及此，霍老太君又接著道。

  “至於沈相那邊，老夫人若是顧及，便先放心，我回去後會讓延庭找個機會見見沈相，他們都是同朝為官的，想來比起咱們這些老太婆來，更有話說。”

  老夫人眸光微閃。

  讓霍將軍出面找沈相商議這件事，的確比她或者是霍老太君去的好。

  想了想，老夫人還是點頭，算是應了。

  霍老太君見此，眼底閃過幾許金芒。

  “那咱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半晌後，老夫人離開了酒樓，剛剛上了馬車，覃嬤嬤就道。

  “老夫人，一旦讓霍家的人再次嫁入咱們相府，定會又掀起波瀾的，如此就算在霍老太君的協助下除去了二小姐，可到底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啊。”

  老夫人哪裡不知道這個理兒，她眼眸一閉，再次一睜時都是殺伐和果斷。

  “顧……顧不得那些了。”

  為了解決沈姝，她願意付出一切。

  再說，到底也只是一個霍家旁系的年輕人，能比當初的霍氏還蹦躂？

  在老夫人夜會霍老太君後的第二天，趁著沈姝又被黃雪衣叫出府的空檔，老夫人再次差人叫來了綠瑕。

  綠瑕一來到榮春堂，就覺得惴惴不安，進屋後更是不敢抬頭，隻悶著頭對著老夫人行禮。

  “奴婢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抬起眼皮，隻遞給了旁邊覃嬤嬤一個眼色，覃嬤嬤當即就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紙包遞給了綠瑕。

  “老夫人的意思是，最近要加量了。”

  綠瑕一聽，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道了一句，“如此加大劑量，萬一二小姐當真變成傻子了，可如何是好？”

  沒錯，這個藥，一日一日的用下去，不僅僅會損傷人的身體，還會致使此人智力受損，逐漸變成傻子。

  老夫人一方面打著將沈姝嫁去“刀山火海”般霍家的主意，一邊又給她下著這種藥，為的就是斷了沈姝的後路。

  老夫人深知，沈姝聰明，若是她去了霍家，以她的聰慧和頭腦，指不定會掀起新風浪，為了製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就先把這個丫頭的聰明腦袋“拿走”。

  覃嬤嬤一聽綠瑕這話，臉色當即就變了，嚴聲呵斥道，“這是你區區一個小丫鬟該多嘴問的事兒嗎？”

  綠瑕身子一顫，接過了紙包，不敢再繼續多言了。

  “是，奴婢明白了。”

  覃嬤嬤見綠瑕還算聽話，拍了拍她肩頭，“你放心，你姐姐在老夫人這邊很好，還有你弟弟，老夫人也會照顧著的，你如此為老夫人做事，老夫人斷然是不會虧待你的。”

  話越是這樣說，綠瑕心底裡越是覺得涼寒。

  到了最後，綠瑕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榮春堂，又是如何回到的歸雁閣。

  只聽。

  “綠瑕，你……！”

  聽到有人叫自己，還在發呆的綠瑕一個激靈，當即把手中捏著的紙包往身後藏去，隨後看去了來人。

  “寒蕊，是你啊，你今天怎麽沒有陪著小姐出去？”看到盯著自己的人是寒蕊，綠瑕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寒蕊自然早就瞅出了綠瑕的小動作，更知道綠瑕這是剛剛從何處回來的，不過寒蕊並沒有聲張，也不打算戳破，隻笑著道。

  “有茯苓陪著小姐去就行了，我啊，還是留守在歸雁閣吧。”

  說話間，寒蕊看了眼綠瑕背在身後的手，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綠瑕，你最近精神頭不太好，是不是因為弟弟生病的事兒太累了，小姐說你若想回去看弟弟，隨時都可以去，只要給她報備一聲就好。”

  沈姝越是這樣待綠瑕好，綠瑕越覺得心有愧疚。

  綠瑕抿了抿唇，差點就要把老夫人讓她做的事兒對著寒蕊和盤托出，可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弟弟，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聽她道。

  “沒事，我還能行。”

  說著，綠瑕就走了。

  寒蕊瞅著她離去，眯起了眼。

  待沈姝回來後，寒蕊把今日府中發生的事兒告訴了她。

  “小姐，奴婢覺得綠瑕自己心裡頭也是在糾結，沈老夫人那邊肯定下了死命令，說不準還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脅，想來綠瑕自己也是進退兩難。”

  沈姝聽了寒蕊的話，眸光動了動，卻沒有言語。

  這時，茯苓回來了，她湊到了沈姝面前小聲開口道。

  “小姐，奴婢偷偷去瞧了，綠瑕正在熬湯呢，想來又要加藥進去了。”

  寒蕊抱胸冷哼了一聲，“若屬下沒有猜錯的話，老夫人今日找綠瑕過去，就是讓她加大藥量的，這個沈老太婆，可真是煩人啊，主子若在，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屋中幾人正說著話呢，綠瑕已經端著新熬好的湯過來了。

  “小姐，這是奴婢新熬的甜湯，小姐剛剛從外面回來，喝著正好暖身子。”

  沈姝微笑接過。

  而後，低下了頭，盯著那甜湯，也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麽，沈姝眸光微眯。

  寒蕊和茯苓對視了一眼，皆欲言又止。

  局促的綠瑕捏著手中絹帕，緊抿雙唇在那兒站著。

  一時間，屋中十分的靜。

  只見下一刻，沈姝嘴角微彎，居然當真把那湯喝了下去。

  寒蕊瞪大了眼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