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沈相和老夫人，自然聽到了管家的聲音，當即就一塊兒出來了。

  正巧這時沈姝還未走，是以他們一出來就和沈姝碰個正著。看到這個女兒，沈相神情微凝，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怎麽在這。”

  這話，聽著語氣裡好似還略帶著些許不悅，像是在埋怨沈姝來了不吭聲。

  沈姝知道沈相這是擔心他和老夫人的對話被自己聽去，她勾唇淺笑，對著沈相乖巧地福了福身，“父親，女兒是來給祖母請安的，剛剛才到，並不知道父親也在裡面。”

  沈相和旁邊的老夫人對視了一眼，接著再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正欲還要說什麽，那邊管家卻已經到了他們跟前了。

  “相爺，高大人已經在前廳等著您了，看那樣子，像還有些急……”

  聽到管家的話，沈相這才想起正事，連忙轉開看去沈姝的眸光，甩袖道。

  “走，去看看！”

  待沈相離開，老夫人才將眸光放在了旁邊的沈姝身上，她語氣不鹹不淡地道。

  “二丫頭，老身知道你孝順，不過冬日天冷，這接下來早上的請安能免則免吧，免得凍著了你，老身心裡也不舒服。”

  沈姝就像不知道老夫人這是故意避開她，又或者說不想見她，隻輕輕點頭應下。

  “是，祖母。”

  “行了，今日府中來了客人，你無事就先回歸雁閣去吧。”

  老夫人很累的樣子，說完就進屋了，沈姝對著老夫人離去的背影福了福身，然後輕聲道了句。

  “是，天寒了，估摸著還要下雪，祖母可要多注意身子。”

  沈姝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關心老夫人，可是老夫人聽在耳中，卻是讓她心神一震，止不住就停下了步子轉頭看去了沈姝，眼眸及其幽深。

  只見少女低頭斂目，神情溫和，沒有絲毫異樣。

  老夫人收回了眸光，心道或許是自己想多了，然後繼續進了榮春堂。

  關門刹那，沈姝抬起了頭，眸光譏諷略過面前榮春堂緊閉的屋門，然後轉頭看去了前廳的方向。

  父親啊，接下來的事兒，你可要受得住啊。

  丞相府，前廳。

  沈相剛剛到了前廳裡，就看到了神色不太好的高崇對著他走來，高崇沒有多說什麽場面話，直接就問了一句。

  “沈相爺，敢問您的新婚妻子可否在府。”

  沈相一聽，原本臉上還帶著的那為官者的假笑，到了這時也僵不住了，他眸光微閃，下意識道。

  “在啊，一直都在後院。”

  高崇眯起眸子，深深看了一眼沈相，“沈相爺，這件事事關重大，還請您對下官說實話。”

  沈相像是來了脾氣，當即就不悅道。

  “怎麽，高大人這是覺得本相在騙你。”

  高崇對著沈相拱了拱手，“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事已至此，高崇原本是不想這麽快把實情說出，可是沈相就是不承認人丟了，他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只聽高崇又道。

  “今早有百姓在京城一處菜場發現了一具女屍，身上多是青紫痕跡，仵作初斷，是昨夜死的，可見此人生前受盡了多少非人般的折磨。”

  高崇只是挑重點的說，並沒有說細節，

  沈相的臉色就已經是變得十分難看且慘白。

  雖然沒有見過屍體，可是沈相直覺這女屍和蘇倩如有關，況且高崇不去其他府邸，隻來他丞相府，便知高崇定是有他來的緣由。

  默然良久後，聽沈相道來一句，”屍體在哪兒……”

  沈相這樣說，其實就是間接性承認了自己那個新嫁娘失蹤不在府的事兒，高崇想起了早上見到蘇倩如屍體時的場景，在心底裡歎了一口氣，然後道。

  “在外面。”

  沈相深呼吸了一口氣，“讓人抬過來吧。”

  高崇點頭，立即就派自己的人去了，很快，那被白布蓋著的屍體就讓人用木板抬了進來。

  屍體放下，差役上前將白布掀開一角，露出死者的臉給沈相看。

  一看到這張熟悉的臉，沈相閉了閉眼，隻覺得腦袋裡瞬間轟鳴一聲，差點就站不住了！
  他如此反應，自然不是因為心裡有多在意蘇倩如，而是他聽高崇說蘇倩如的屍體是在那人來人往的菜場被百姓發現的，那不就表示已經有很多人看到了……

  這一次，他沈相的老臉，是真的掛不住了！

  丟人啊！
  高崇看著沈相瞬間變得更為蒼白的臉色，連忙道，“沈相爺，您沒事吧？”

  沈相對著他擺了擺手，“我沒事。”

  說著，沈相話語一頓，又道。

  “高大人，這件事還請先瞞著，別張揚了出去。本相的母親年歲已大，倩如又是她的娘家人，本相擔心她老人家知道了真相一時間會接受不了。”

  高崇點點頭，“下官明白，不過有一句話，下官不得不說，今早在場的百姓極多，就算下官讓京兆府的人閉緊嘴巴，可是京城百姓的悠悠之口，怕是……”

  “這一點，本相自然明白，在這段風波未起之前，本相會找個由頭把老母親送去觀音廟小住，待風波停了再說吧。”

  說了這麽多，沈相最在意的還是相府名聲，什麽為老夫人不過是借口，對此高崇怎麽會聽不出來，不過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只在心裡憐惜這個年紀輕輕就慘死的蘇倩如，然後點頭應下。

  “好，下官那京兆府裡還有事兒，若沈相爺想徹查此事，隨時派人知會下官便是。”

  沈相頷首道，“本相府中也還有事，就不多留高大人了。”

  高崇對著沈相拱了拱手正要離去，卻不想這時，突然有人從外面跑了進來。

  “高大人，求求您了，幫忙找找我家五丫頭吧，她已經消失一晚上了！”

  來人正是王姨娘，在之前她的確不想把沈玉憐的事兒拿出來驚擾沈相，可是現在過去這麽久，卻還是不見沈玉憐身影，饒是王姨娘再軟弱，到了這時候也是忍不住了。

  況且，她剛剛在外面，已經將方才前廳裡發生的事，說的話，都看到聽到了，也知道蘇倩如慘死在外。

  正因為看到了蘇倩如的屍體，王姨娘才更是心驚！

  生怕繼續耽誤下去，沈玉憐也會……所以，她也顧不及其他，直接就出來了。

  沈相聽著王姨娘的話，原本就因為蘇倩如之死而難看的面色，此刻更是暗沉了不少，連帶著語氣裡也都是慍怒。

  “什麽，五丫頭怎麽也不見了！還丟失了一晚上，為何不早點說！”

  王姨娘拿著絹帕擦著眼角的淚水，“是妾身不好，相爺，您還是快些讓高大人派人去尋吧，妾身好擔心……”

  而就在這時，外面有個後院的小丫鬟跑了過來。

  “王姨娘，找到五小姐了！”

  前廳裡的眾人一聽，這才松了一口氣，王姨娘上前，抓住小丫鬟的手，急著問。

  “五小姐在哪兒！”

  一說到這，小丫鬟的臉色就變得極為古怪，甚至還浮現了一抹紅暈，像是很難以啟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