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姝猜測的那般,桂嬤嬤在逃離了地牢後,的確回了霍家。
可是她不敢明目張膽走正門,只能去後門打探,奈何將軍府的人出來稟報,說不見相府的人,她也就只能在這等著。
一等,就是三天。
直到這一日,霍老太君出府,已經形容枯槁,宛若乞丐的桂嬤嬤衝到了她跟前,失聲大哭。
“老太君,求求您了,救救我們夫人吧!”
“哪裡來的乞丐,滾!”
桂嬤嬤還在那兒拚命朝著霍老太君面前湊,“老太君啊,奴婢是桂嬤嬤,我們夫人被相府的人關進鐵籠,沉入了水井,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啊!”
霍老太君原本淡漠疏離的雙眼中,陡然乍射寒芒。
“果真如此?”
“是啊是啊!”
霍老太君的確不想管霍氏的事兒了,加上最近霍家這邊糟心事兒也不少,霍胤一蹶不振,霍卿卿的婚事也擱置了,連帶著霍延庭在朝政上也是處處受阻。
可是霍氏到底也是霍老太君的親生女兒,聽到女兒如此受苦,她怎麽能坐視不理。
是以,今日霍老太君還是來了丞相府。
而這次,霍老太君的態度比上次還要堅決。
“沈老夫人,把我霍家女兒交出來吧,和離書什麽的我可以不要,但是你必須把人完完整整的給我!”
完完整整?
怕是不行了吧。
老夫人放下了茶,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拒絕,而是將霍老太君迎去了後院。
靜嫻院中,霍氏正一個人躺在床上,身上只剩下了皮包骨,氣若遊絲。
霍老太君看到宛若變了一個人的女兒,簡直是嚇得不行,上前就抱住霍氏大哭。
“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讓你受苦了,上次帶你走你不走,看吧,這地方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說完,霍老太君轉頭瞪視著老夫人,“你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麽,她為什麽隻瞪著眼睛不說話!”
老夫人笑笑,神情淡漠。
“兒媳她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天天說胡話,發瘋,後來還自己咬掉了舌頭,要不是府醫止血來的及時,兒媳這條命估計也沒了。”
舌頭!
霍氏居然沒了舌頭!
霍老太君可不信沈老夫人的說辭,她大手一揮,就讓人把霍氏抬走,臨走前還留下了一句話。
“沈老夫人,等著吧,咱們的梁子,算是結大了。”
回廊處,看著霍家人把霍氏抬走,沈姝面色平靜,一時間看不出她是喜是悲。
茯苓道,“小姐,老夫人為何不像上次那樣阻止?”
沈姝抬頭看去了天際邊的雲霞,勾唇。
“人都要死了,還阻止什麽,留在這多晦氣,要髒也是髒他們將軍府的地兒。”
沈姝話落,茯苓背脊上又生出了一抹寒意,她看去了霍氏離去的方向,不由歎息。
霍氏這一生,怕是真的就此寥落了。
對於霍家人帶走霍氏的事兒,沈相半句話都未曾多提,可見他對於霍家那邊也是死了心,這不僅僅是在於霍氏,也在於睿王那邊的打壓。
睿王明顯是站霍家一頭,而沈相也表明了自己站三皇子的態度,是敵是友,已經明了,就是不知道,這夾在中間的沈盈凝,今後又會如何呢?
在霍氏被帶走的半個月後,噩耗傳來。
霍氏,在這一日的凌晨時分,離開了人世,聽說她死的時候死相極慘,瞳孔大張,死不瞑目。
原本霍老太君是想大辦白事,可是霍延庭卻不同意,一是覺得霍氏到底是沈家人,要辦也是沈家辦,哪裡有他們娘家人去操持的道理。二也是因為疫症未平,不好在這個時候弄出大動靜。
對於這件事,霍老太君和霍延庭可是爭執了不下三四次,不過到了最後,終究是霍老太君退了一步,隻說辦一個小的白事就成,連賓客也不請。
就這樣,霍家人私下給霍氏辦了白事下了葬。
對比,丞相府這邊居然半個字都不提,可見沈相和老夫人當真是絕情又狠心。
直到這日下午,沈姝穿上了一身白色長裙,頭上戴著一朵精致小白花出了府。
她並非去給霍氏送行,而是來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的小門外,早已經有人等著她了,正是君長歡。
君長歡看到今日穿著一身孝服的沈姝,先是微微一愣,隨後道。
“來了。”
沈姝對著他點頭,轉身讓茯苓等人守在外面,就這樣和君長歡進了宗人府中。
“沈家嫡女就關在最裡面的牢房中,我已經打點好了一切,你直接進去就是。”君長歡溫潤的聲音在沈姝耳邊響起,讓這冷冰冰的地牢過道裡多了些許人煙氣。
“有勞三皇子費心了,母親病逝,大姐姐作為女兒,自然是應該知道的。”
君長歡聽聞沈姝這話,倒是笑了,“說什麽有勞,要說謝謝的是我。”
沈姝知道君長歡說的是藥方的事兒,她淡淡一笑,襯著未施粉黛的一張小臉更加迷人。
“那就更不能多謝了,咱們本就是同一條船上的盟友,你贏,就是我贏。”
聽到盟友兩個字,君長歡好看的眉頭皺起,似乎覺得這兩個字用在他們身上,實在是讓他不喜,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麽,抬頭看了眼地牢盡頭。
“到了,我在這等著,有什麽事兒你叫我就是。”
沈姝輕嗯了一聲,然後對著君長歡福了福,接著轉身一步一步來到了沈盈凝的牢門前。
開鎖的聲音傳來,驚得裡面那蜷縮在角落裡的女子身子一顫。
沈盈凝抬起了頭,看著門口站著的白衣女子,臉色神情頓時就變了。
“沈姝,是你!”
激動之余,沈盈凝想站起身,奈何四肢都被鐵鏈捆著,根本動彈不得,最後也只能瞪著一雙眼看著面前讓她恨到骨子裡的少女!
“你還有臉來,我沈盈凝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造成的,你這個賤人!”
沈姝平靜地盯著面前的女子,此刻的沈盈凝身上穿著囚服,頭髮亂糟糟,隱隱可見她身上還有不少鞭傷,看來這段時間沈盈凝的確在這受了不少苦。
“大姐姐這話說的,那藥方也不是我逼著讓你交給父親,更不是我讓宗人府的人帶走你的,又與我何乾。”
沈盈凝眯起了眼,“不是你……又會是誰!”
“大姐姐,你也和夢姨娘一樣,被人拿槍使而不自覺,哎……可惜了,大姐姐如此美貌,又如此家世,卻因犯了錯受這等牢獄之災,真是委屈姐姐了。”沈姝說著可惜,語氣卻是冷如冰。
沈盈凝不自覺顫了顫,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了沈姝身上的白衣是孝服。
她眸光一閃,“誰死了?是那個老太婆嗎!”
沈姝嘴角輕扯,“祖母身子康健,大姐姐今後還是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傳出去不好。”
不是老夫人……那是……!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沈盈凝雙眼瞪大,身子開始止不住抖了起來。
“難道……難道是母親她……!不,不可能,我走的時候母親還好好的,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