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裡站在屏風後的君蘇安靜的聽著客人的討論。
“俞丞相家的庶女毒害自己姐姐,這女子心怎會如此的狠辣。”
“誰說不是啊,我聽說啊,那庶女乃是嫉妒俞姑娘和太子定了婚,不僅毒害自己姐姐,還讓她今後不能懷子嗣。”
“聽說,幫著下毒的那個丫鬟,俞姑娘還替她求情了,俞姑娘這麽心善卻遭此劫,唉……”
“俞姑娘為何要替那丫鬟求情啊,怎麽說也是差點要了自己命的人,何況命是救回來了,可懷不上子嗣,她和太子的婚事就不能成了。”
“我都說了,是俞姑娘心善!”
“嘿!你這麽袒護俞姑娘,莫不是喜歡上俞姑娘了。”
君蘇透過屏風鏤空縫隙看過去,一糙老漢子泛黃的臉皮霎時變紅,猛得一拍桌子說道:“俞姑娘這般心善,我就是喜歡她,怎麽了?”
另一人笑著鄙夷道:“你也不看看你是哪根蔥,你中意俞姑娘也要看看夠不夠的上。”
君蘇輕苦澀笑了笑,又搖搖頭,走出屏風坐在小木桌旁,習慣的偏頭朝那間雅間看過去,裡面空空如也,手中驚堂木一拍,四下皆閉了口,安靜的等著他開口。
“今日,要說的是那窮書生和富家千金的心酸故事……”
大廳中頓時起了一陣捧場的聲音,聽到君蘇說書生翻千金家的牆頭不小心掉進竹林摔得七葷八素爬不起來,恰巧碰到千金,書生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時,大廳中發出一陣哄笑。
唯有那糙老漢子看著君蘇沒笑。
魏芸這幾日都沒怎麽出門,從春棠那裡聽說了丞相府的事,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只是淡淡的點頭,本來春棠還有一肚子委屈,見小姐不說話,她也隻得作罷。
這日,春光燦爛,太陽不冷也不熱,魏芸又從小門童那裡敲詐了一本話折子,剛開始小門童一口咬定自己沒有了,還可憐兮兮的看著魏芸說:“上次那本話本子還是他攢了三個月的月錢賣來的。”
魏芸看著他,遺憾的擺擺手道:“既然沒有就算了,我還記得春棠跟我說,王大娘的孫女還跟她打聽你,我記得春棠和她說了你兩句好話還是壞話來著?”
“有!”小門童漲紅了臉,有些幽怨的說道:“還有一本被我藏在門口石獅子旁邊的瓦片裡。”
看著被被露水打的有些回潮,魏芸由衷的讚歎道:“你還真會藏。”
小門童此時眼巴巴的看著那本話折子,沒理會魏芸的話語。
這本他也還沒來得及看呢。
魏芸拍拍他的肩頭,安慰的說道:“放心我會讓春棠替你在王大娘面前說兩句好話的。”
小門童急道:“和王大娘說有什麽用,要和她孫女說。”
魏芸搖搖頭,將那本話折子在一道目光中收起來,開導的說道:“少年,讓她孫女對你青睞有什麽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王大娘覺得你不行,一切還不都是白搭,和王大娘說了,王大娘覺得你行了,她孫女還不是……”說到後面她甩著扇子,揚了揚眉頭。
小門童覺得魏芸越說越有理,小姐不愧是讀過書的,看事物就是如一般人不同,當下便對自家小姐投去了羨慕的目光,正打算詢問一番自己用不用在王大娘她孫女面前表現一番,便聽見魏芸有些不確定又嚴肅的問道:“你今年幾歲了,九歲還是十歲?”
提起這個小門童頓時泄氣,收起了羨慕的目光,厭厭道:“十一。”
魏芸點點頭,思索一番說道:“我記得,王大娘她孫女十四了吧,快要及笄了。”
小門童望魏芸的目光越發幽怨起來,他後悔了,他不該被一點利益所誘惑,他應該知道自家小姐是什麽樣子的人的。
他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女大三抱金磚。”
魏芸點點頭,讚歎了一聲:“少年有志氣。”說完回去看話本去了,留下少年一個人在風中思考人生。
“小姐,俞姑娘讓人了送了張帖子來。”春棠捏著一張金燦燦的帖子走過來,看到白狐趴在池子旁用爪子撈魚,彎腰將它抱在懷裡,用帖子輕輕敲了敲它的腦袋,斥責道:“池子裡的魚你可不能撈,那是錦鯉給小姐帶來好運的。”
白狐用那雙如墨汁點的眸子,委屈的在春棠懷裡叫喚了兩聲,又伸出粉紅的舌頭討好的挑著春棠的手指。
春棠想了想,拍拍白狐的腦袋,笑著說道:“那待會我讓三木去後廚給你偷幾條魚來。”
在一旁站樁的嚴森聞言,胸中氣息一泄差點摔倒在地上,他坐在台階上看著牆頭的太陽思索自己被主子派到這裡的原因是什麽。
每天不是爬牆頭捉麻雀,就是到處去找跑丟的白狐,現在又多出來要去後廚偷魚……
魏芸將目光從話本上移開,看著接過來的帖子,確實是俞姑娘親手寫的,大概意思是宴請她在明天晚上到薈萃園讓她當面道謝。
將帖子遞給春棠,她看了之後欣喜的問道:“小姐去不去赴宴呢?”
有人邀請小姐這是好事啊,小姐好些日子都沒出門了,整天都窩在院子裡,不是看書就是練劍,還時不時的把玩一下那柄紙扇。
魏芸點點頭道:“去吧,薈萃園的廚子做的飯食挺好吃的。”
伴隨著丞相府的家事,還有林少將查案有功,升官至三品的事也成了人們茶余飯後談論的話題,圍繞的一般都是,林少將年紀輕輕官至三品,長得還俊俏又有學識,氣宇軒昂不說,至少也是一表人才,也不知今後會娶誰進進家的門?這個問題剛拋出去,大家不約而同的便想到林少將常常跑到魏府裡。
想到自家女兒機會不大,大家心酸又默契的換了另一個話題:聽說,皇上當時並不想升林少將的官品,還是俞丞相替林少將討來的,因此林少將的官職未變,官階雖升了,當手中還是沒什麽實權。
這話一出四下驚座。大家紛紛猜測,皇上為何不情願給林少將升官。
魏芸還在低頭看著話本子,春棠催促她道:“小姐,你快來讓奴婢打扮,在晚就來不及了。”
她頭也不抬的擺擺手道:“等會,等會,書生要扒千金的牆頭了。”
“小姐!”春棠手中幾套裙子,無力的交叫了一聲。
她不耐煩的抬起頭來,看到那些一套套華麗的裙子,嚇了一跳:“就是去普通的吃個飯,沒必要穿成這樣。”
春棠走過來,小聲說道:“這小姐你就不懂了吧,奴婢讓三木去打聽過,林少將也被俞姑娘邀請了今天晚上去。”
嚴森覺得春棠這話有哪裡不對勁,他不過就是回去問了問自家主子去不去,怎麽到了春棠這裡就變成打聽了呢?自家主子還需要打聽?
俞姑娘邀請林陌這個事是在意料之中的,目光又垂下去看話本,“所以?”
春棠扒起她的臉,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小姐趁這個機會好好在林少將面前表現表現啊。”
魏芸不明所以:“表現什麽,平時我穿什麽樣,林少將又不是沒見過。”
春棠急道:“哎呀,此時非彼時,奴婢聽說好幾家大戶人家都在打聽林少將,準備給自家姑娘說媒,小姐你……”
“打住!”魏芸連忙打斷春棠的話,扶額無奈的看著她,說道:“平時如何穿今晚就怎麽穿,不用管那些。”
春棠看著她,猛然驚醒:“小姐說的有道理啊,欲情故縱,這招好。”說完又去找裙子去了。
嚴森在院子裡思索著,欲情故縱是這麽用的?
最終春棠替魏芸選了一套素粉的裙子,裙擺上繡著條紋。
林陌乘轎子還到魏府時,門口沒有半個人,差異的走進去才看到小門童手杵著下巴,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腳步聲,小門童抬起頭看到來人是林陌時,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一陣,眉頭皺的更深。
林陌不明所以,低頭查看自己今日的穿桌是否有哪裡不適,查看了一陣沒發現什麽問題,正要出聲詢問時,小門童就先開口了。
“你看上我家小姐哪裡了?”
林陌先是怔了怔,隨後輕笑了一聲。
登時小門童腦袋一痛,扭頭看過去,魏芸正站在自己身後。
“還想不想在王大娘面前留個好印象了?”
小門童捂著腦袋,討好的解釋道:“我剛才可沒有說小姐的壞話,我就是替小姐問問。”
這話怎麽這般熟悉?
魏芸看向林陌笑道:“童言無忌,你別放在心上。”
林陌笑著說道:“我放在心上了。”
今日林陌穿了白衣,同素粉的魏芸站在一起,小門童學大人的模樣老成的點點頭,發表意見:“到底還算登對。”說完腦袋又是一疼。
林陌再次點點頭道:“這次,我也放在心上了。”
二人上了轎子,林陌含笑的瞧了魏芸瞧了半晌。
魏芸臉上多了一抹紅暈,手中扇子啪的打在手上,瞪了林陌一眼,沒好氣道:“看什麽看!”
林陌正色道:“你今日抹胭脂了?還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