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不相信有這種好事,伸手去摸魏芸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窘迫道:“小姐,你真的沒病,奴婢這就把藥拿下去,給其他人喝。”
魏芸擺了擺手,讓她下去。
跑了一天,背後之人一點影子都沒有,魏芸趴在桌子上,望著茶壺上的黛青飛鳥圖發呆,被一道故作親近的聲音喚回神,扭過頭就看見一名穿得華貴的婦人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雪白的粥。
“聽說你身體不舒服,又不想吃藥,我特意讓廚房給你熬了銀耳雪梨粥,雪梨是潤喉止咳的。”
劉秀月把白瓷碗放下,往魏芸身前推,伸手去碰她額頭,魏芸身形往後傾了傾,避開與劉秀月接觸:“你有事嗎?”
魏芸態度冷淡,劉秀月扯了扯嘴角:“瞧你說的這話,多生疏,你也是我的女兒,你有事,我怎麽不來看你?”
魏芸淡淡瞥她一眼:“看也看了,沒有其他的事,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屢屢碰壁,劉秀月笑容更僵了,揪緊手帕自顧自地說著:“你之前和林少將查案,我一直放心不下,不是我多嘴,實在是太危險了,聽夢兒說,你今日還碰見一具死屍,多嚇人啊。”
“所以呢?”魏芸極其敷衍。
“夢兒說,死的那人住在城南,城南長安巷熱鬧,胭脂水粉是一等一的好,其他地方都比不上,如果因為命案……芸兒,你和林少將有什麽線索?凶手是不是已經鎖定了?他真的死了嗎?”
奇了怪了,她怎麽這麽關心案情。
魏芸狐疑,似笑非笑的盯著劉秀月,看得劉秀月心裡發毛,突突的跳了起來:“怎……怎麽了嗎?”
魏芸道:“死者是個老實人,為人和善,我想不透,是誰記恨他,甚至派人打他。連這樣的好人都不放過,當真是喪盡天良。找到對他動手的人,是誰殺的人,或許很快就會真相大白!”
“他和善?他好人?”劉秀月越聽越按捺不住心中怒氣,譏諷道,“芸兒,你別是被蒙蔽了吧,那個趙錢,凶得要命,哪可能是什麽好人?”
“趙錢……”魏芸重複念了一聲,意味深長道,“我有說過他叫什麽嗎?”
劉秀月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了,忙道:“是夢兒跟我說的,你也知道,那丫頭管不住嘴,你別往心裡去。”
“二妹平日裡大大咧咧,對死人血腥這些卻是很抗拒,路剛走一半,就挪不動腳,她又是如何知曉?”
魏芸頓了一下,繼續道:“從一開始,你就對這樁命案過度在意,難道——下手的人是你?!終於有線索了,我這就去聯系林少將,讓他仔細調查你。”
魏芸作勢往外走,劉秀月大驚失色,神經開始緊繃,否決道:“胡說八道些什麽!你胳膊肘往外拐,盡聽一些胡話,你去打聽打聽,那日是他找我麻煩,我不過罵了他一頓!什麽時候殺了?他那種人活該被人殺,死的好!真是解氣。”
魏芸訝異:“你認識他?”
劉秀月數落道:“看見他就汙了我的眼,死了就好,死了我就開心了,你也別再去調查什麽,他就是報應,程夫人還在等我逛街美容,走了。”
劉秀月哼著小曲子走了,魏芸難以相信劉秀月居然認識死者,還有過矛盾,看她樣子還不小,必須要問清楚。
魏芸跟了出去,還沒叫住劉秀月,迎面見春棠匆匆跑來:“小姐,皇宮裡來人了,劉貴妃宣你進宮。”
魏芸眉頭一擰。
……
皇宮內,一處華麗的宮殿,雜亂成一團,顧澤宇拿到什麽都摔,坐在地上哭鬧,誰也扶不起來。
“我不,我就要漂亮姐姐,她答應陪我玩!我要她陪我玩。”
劉貴妃眼眶紅腫,蹲下身抱著顧澤宇,泫然欲泣:“我苦命的孩子,離京一趟,回來怎就成了這種模樣,是誰害了你,告訴母妃,母妃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劉貴妃抱得很緊,生怕一松開他就會不見了,顧澤宇不舒服,抗拒的推開她:“我不要你,我要漂亮姐姐!”
劉貴妃猝不及防被推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宮女一驚,忙上前將她扶起,看著地上的顧澤宇,劉貴妃雙手絞著錦帕,心中越發擔憂,卻無計可施。
“魏芸怎麽還沒來?”
劉貴妃拿著手絹抹眼角淚花,慢慢恢復之前的高貴優雅,一甩衣袖,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奴婢……奴婢……”
宮女心驚,唯唯諾諾的退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完全,劉貴妃更怒了,正要發作,太監進來稟報,帶來魏芸來的風聲,劉貴妃抬眼看去,魏芸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殿中。
“臣女參見貴妃娘娘。”
聽到魏芸的聲音,顧澤宇抬起頭來,臉上洋溢出笑容,手在臉上胡亂一抹,帶著眼淚快步跑過來一把抱住魏芸。
“嗚嗚嗚,漂亮姐姐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
還叫漂亮姐姐?魏芸嘴角不著痕跡抽了抽,蹲下身子,摸摸顧澤宇的頭:“不哭了哦,別叫姐姐,臣女名喚魏芸。你看你,哭得小臉都花了。”
魏芸抬手幫顧澤宇整理有些亂的頭髮,就聽見咕咕聲,顧澤宇摸了摸發出聲響的肚子,一臉委屈。
“芸芸,我餓了。”
顧澤宇停止哭鬧,還知道餓,劉貴妃欣慰的松了一口氣,吩咐宮人:“快,備膳,扶二殿下去用膳。”
宮人七手八腳的前去準備,扶顧澤宇的手還沒碰到他,就被甩開。
“不要碰我。”顧澤宇抱緊魏芸的手臂,“我餓了,芸芸也餓了,我和芸芸一起吃飯。”
顧澤宇喜歡魏芸,又愛纏住魏芸,劉貴妃屏退宮女,看著魏芸,魏芸頗為無奈,隻得應道:“好好好,姐姐喂你吃飯。”
顧澤宇布滿淚痕的臉瞬間綻放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拉著魏芸往八仙桌走去,宮女布好膳食,顧澤宇和魏芸坐在一起,然而他實在沒有片刻安分的。
“不許玩,好好吃飯!”
顧澤宇邊吃邊玩著劉貴妃用來哄他的小玩具,魏芸輕聲一喝,他立刻放下,乖乖坐好坐正,等魏芸把飯送到嘴邊。
劉貴妃驚訝於顧澤宇如此聽魏芸的話,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一個想法在心中形成,卻又猶豫不定。
顧澤宇孩童心性,坐了一會兒就開始不安份,伸手抓起一個雞腿,衣服袖子沾了菜漬也絲毫不在意,他笑著將雞腿遞給魏芸。
“芸芸,你也吃。”
魏芸搖了搖頭,推了回去:“芸芸不吃,你吃。”顧澤宇嘟了嘟嘴,有些不高興的咬了一口雞腿。
顧澤宇的行為,讓劉貴妃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悄然歎了口氣,用錦帕擦拭眼角快要滴落的淚珠。
“這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魏小姐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魏芸不明所以,小心應付著:“貴妃娘娘繆讚了,臣女與京中其他小姐相比,不及萬分之一。”
“魏小姐過謙了。”劉貴妃頓了一下,繼續道,“魏小姐也到出閣年齡了吧,家中可有什麽安排?”
好端端的,怎麽問起她的婚事,魏芸轉念一想,心中大概猜出個七七八八:“回娘娘,並無。”
這個魏芸!劉貴妃按下心中的焦急,頗為不平道:“這就是魏家的不到之處了,女子的婚姻大事怎可耽擱。”
魏芸故作憂傷,黯然道:“魏芸福薄,接連被退婚,實為不祥之人,現下整個京城怕是沒人會要,都怕娶了回去,遭天下人取笑。”
魏老將軍向皇帝請旨數次,皆無果,劉貴妃一時語噎,莫不是真要讓自己皇兒娶了太子不要的女人,遭天下人取笑?再看看還在纏著魏芸玩的顧澤宇,罷了罷了,如今她還能奢求什麽。
“話可不能這麽說,雖不如從前,也不至於無人要。不像本宮皇兒……”劉貴妃說著說著,輕輕抽泣起來,“這好好的人,才多久不見,就成了這副樣子,這以後可怎麽辦?”
魏芸不動聲色,輕聲安慰劉貴妃:“二皇子雖然變成這樣,卻很純真善良,與他相處讓人覺得很輕松。”
劉貴妃頓感欣慰:“難得你不嫌棄皇兒變成這樣,還願意與他親近……”
不待劉貴妃進入主題,魏芸繼續道:“貴妃娘娘放寬心,二皇子的病並非沒有痊愈的可能,只是需要時間。”
突聞此言,劉貴妃心中的喜悅早已按捺不住:“當真?”
魏芸極其肯定的點了點頭:“之前大夫就說過,二皇子的病並非藥石不靈,只是需要時間,而且這些症狀自身也可能慢慢好轉。”
劉貴妃狐疑:“可是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臣女鬥膽猜想,太醫只是暫時無法摸清二皇子病症,假以時日,一定能制定出有效的治療方案,而且我朝地廣物博,人傑地靈,精通歧黃之術者大有人在,就算太醫束手無策,也可廣召天下名醫。”
魏芸所言有理,劉貴妃心中重拾治好顧澤宇的信心,目光落在垂首的魏芸身上,自己怎能這麽輕率讓皇兒娶了魏芸,這不是把笑柄送到太子手上嗎?真是自亂陣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