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魏芸一挑眉,問道:“她身上的毒好了?”
林陌點點頭笑道:“太醫院也不是吃素的。”
這五日魏芸憋在家裡整日便是看那本話本,早晚還得被春棠逼著喝那苦澀的藥,早就被憋壞了。
站起來伸了懶腰,眯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那我們去就去看看。”
朱雀街的茶樓生意一直不冷不熱,可不知老板從哪裡挖過來一個年輕的說書先生,說的故事新奇不說關鍵人長的頗為俊俏,紅唇白齒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茶樓裡有一半的女子來這裡大多是為了他。
俞箬站在門口朝裡面觀望人頭攢動,她這次出來並沒有帶下人,大廳裡坐滿了人。
店小二眯著眼看了看,看清了站在門口的那女子是誰是,連忙將手中抹布搭在肩上,從人群中擠出來,笑著問道:“姑娘又來了?”
俞箬看著店小二,點點頭。
這家茶樓她常來聽書,和店小二到也熟絡。
店小二連忙朝裡面擺手,笑問道:“姑娘還是去雅間?”
俞箬低著頭從人群中走了過去,由小二領著去二樓雅間。
茶樓的雅間設在二樓,一層竹簾披下來,中間空了手指寬的縫隙,竹片一片隔一片,斜下去,因此坐在雅間裡能低下頭能看見大廳裡場景,大廳卻看不清裡面的人,至多看個模糊的身影。
坐在雅間裡,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突然一個青衣男子推開門,卻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聲音溫和明亮:“等我說完這一場在過來。”
俞箬看著那一身男子,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男子輕笑了一聲,轉身關上了門。
不多時大廳中響起了捧場起哄的聲音。
目光透過竹片看下去,說書人從屏風後面走過來坐在小桌前,身上穿著青衣襯著他青衣襯著他身後木色的屏風,竹片鏤空花紋。
旁邊的桌子邊上放了一根小磴子,上面鋪了一層紅錦,桌子上擺放著一隻茶杯,杯蓋微微翻起靠在一邊,茶水的熱氣輕輕飄逸,一室茶香漫屋而去。
手中白紙上打了一個漂亮的旋,驚堂木敲在桌子上,一時間大廳安靜了下來,他看了看等著他開口的客人們,揚唇輕語:“那大將軍雖說此番戰勝了敵軍,站在他身邊的將士不足三十人,卻終是失去了自己愛的人,大將軍凱旋歸來……”
魏芸下了轎子,看著茶樓裡皆坐滿了人,問道:“就是這,生意這麽好?”
林陌點點頭道:“來裡面喝茶的大多是奔著說書先生的。”
魏芸抬腳朝裡面走,店小二立馬迎了上來,探頭朝身後望了望,正要開口和別人拚桌,林陌走上來,從懷中掏出銀子來遞給店小二,淡淡道:“去秋水間的雅座。”
由著店小二領到二樓,站在樓梯口能看到那個被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的年輕人。
一身青衣坐在大廳中間,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每說一句話到了停頓的時候,那雙桃花眼便在大廳中間流轉,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一抖。
修長的手指捏住那柄白紙扇,輕輕搭在小木桌上,看了一眼大廳中的人,故意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那女子卻將寶劍搭在大將軍脖間……”
耳邊突然響起一身低低的聲音,卻帶著些許的冷。
“好看嗎?”
魏芸摸了摸脖頸,那股熱氣撲的她有些難受,這麽一問,她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大廳中的人,點頭道:“好看。”
林陌站在身後,臉色變了變,又問道:“比我呢?”
比我呢?魏芸疑惑的回過頭,不由得一愣。
兩人相隔不過一指,都能感受到彼此溫潤的呼吸。
魏芸盯著他的眼睛看,伸手將他往後推了推,沒推動,在推推,那人沒退後,反而越來越近。
魏芸連忙伸手抵住他,訕笑道:“你好看,你好看。”
聽見這麽說,林陌才向後退了些。
魏芸臉色通紅,目光閃躲向四周看過去。
“咦!店小二呢?”
林陌撇了她一眼,朝二樓走去,淡淡道:“被嚴森拉走了。”
“哦!”
魏芸跟著林陌到了雅間,推開門嚴森已經坐在裡面吃著瓜子。
看到來人臉上的表情頗為複雜,又抓了一把瓜子起身笑道:“我還是去外面。”
魏芸淡淡道:“坐下。”
嚴森不放棄,繼續為自家主子爭取機會:“外面看的清楚,也熱鬧……”
魏芸瞟了他一眼,倒了一杯茶,不去看林陌,強硬道:“聽書,只需要帶耳朵,不要你帶眼睛也不需要你多嘴。”
嚴森去看主子,見他點頭嚴森才坐下。
林陌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淡淡道:“俞箬在你身後的雅間裡。”
魏芸立馬起身就要去隔壁,林陌在身後淡淡道:“她要見的人還沒來。”
她又頹廢的坐下,
“你知道她要見的人?”
林陌搖搖頭把弄著茶具道:“不知道。”
房間裡一時陷入了微妙的氣憤,嚴森坐在角落裡,低著頭吃瓜子,吃的喉嚨發乾,卻死也不去茶杯,心裡默念:“我什麽也看不見,我什麽也不知道……”
魏芸捏著茶杯一直在喝水,垂眸去看大廳,耳朵裡卻什麽也聽不進去。
林陌一直在擺弄茶具,時不時的給魏芸添茶。
待三人喝了三盞茶,驚堂木“啪”的一聲響起,樓下頓時響起一整捧場。
一場說書魏芸什麽也沒聽進去,茶水倒是喝了不少,看見下面散場了,騰的站起身子,說道:“說書的都散場了,那人還沒來八成是不會來了,我們直接去找俞箬。”
說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進隔壁房間裡。
門啪的一聲被打開了。
俞箬捏著茶杯看著魏芸衝進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脫離了那尷尬的氣氛,魏芸松了一口氣,朝著俞箬彎腰行禮笑道:“好巧啊,俞姑娘能在這裡遇見你。”
俞箬看向還在微微閃動的木門,愣了愣,又起身行禮。
剛抬頭俞箬正要說話,林陌又走了進來,接著嚴森又進來了,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看著俞箬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掛不住,魏芸善解人意的說道:“我就說很巧吧。”
俞箬抽了抽嘴角,淡淡道:“是挺巧。”
抬手又給二人倒茶,一直默不作聲,扭頭看向大廳裡的人。
說書先生拱手向台下行禮,快要退場了。
俞箬見兩人淡淡的喝茶,也不說話,輕歎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大廳,又收了回來,冷言道:“二位有什麽事就快說吧,我這邊還在等著會客,不方便多敘。”
魏芸看了她一眼,朝大廳中看去,手中摸著那柄扇子,笑道:“俞姑娘的朋友我們也想見見。”
俞箬輕皺了皺眉,沉聲道:“這次恐怕不便。”
魏芸看見了她沒多少耐心,若是直意要趕客,他們也不便多留,當下便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次來打擾俞姑娘,是在因為幾天前俞姑娘中毒的事。”
俞箬垂眸看著大廳,輕歎了一口水,道:“前些天,林少將不是來問過了嗎?我知道的都說了。”
魏芸擺擺手,看著她放在腿上的手捏緊了裙擺,輕聲道:“俞姑娘也聽過了,現在外面傳言說是俞姑娘的毒是我下的,這件事事關我的名譽,我自然的多下些心思。”
俞箬看向魏芸,眼底閃過一絲掙扎,才點點頭道:“芸姑娘想知道什麽?”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魏芸點點頭,直接說道:“讓俞姑娘中毒的那隻貓,我們拿回去看過了,隻發現了朝陽草這種劇毒,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毒藥。”
俞箬沒說話,大廳中的說樹先生已經退回了屏風後面。
魏芸沒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變化,壓低聲音道:“但從俞姑娘身體裡的發現了子午琉的藥性,俞姑娘應該知道子午琉吧?”
俞箬眼底閃過驚慌,點點頭:“知道。”
魏芸緊緊盯著她,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好說,俞姑娘知道自己服了子午琉嗎?”
“不知……”
她剛還沒說完,房門又被推開了,赫然便是那個說書的青衣男子,臉上掛著絲絲的疲倦,相比是剛下場便過來了,看到裡面坐滿了人,愣了愣,隨即朝著魏芸和林陌二人行禮,輕笑了一聲向俞箬溫聲道:“既然你在招待客人,那我等一會在來。”
說完,轉身走到房門外將門關上。
林陌瞟了一眼,淡淡道:“他就候在門外。”
魏芸挑了挑眉,玩笑的看著俞箬問道:“是他吧?”
俞箬抬起頭來看著她,搖搖頭道:“我不知道芸姑娘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魏芸輕笑了聲,起身隔著桌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中意他。”
她猛得抬起頭來,發間的發釵輕輕搖晃,眼中布滿震驚的看著魏芸。
魏芸朝嚴森淡淡道:“將那位公子請進來。”又向俞箬問道:“他叫什麽?”
俞箬看著魏芸臉上帶著打趣玩昧的笑容,在心裡掙扎了一會,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君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