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拎了籃子出門，心裡頭想著夏荷也有許久未曾吃過她做的飯菜了，順帶謝過雲逸，今日多少也得買些好的菜，一會兒還得去采購些好點的東西才是，給夏荷做件衣裳。

  今日街上鬧哄哄的，倒像是知道哪個大人物要來，提前準備好圍觀似的。

  “你看，這不就是嗎！”

  “果然還是一點沒變，跟以前一樣。”

  從陶桃出了門便被無數目光注視著，尤其是些中年婦女，整日閑來無事便愛嚼人舌根子，看的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

  此時陶桃還沒有意識到這些人是在議論她，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走到哪兒她們的眼神便跟到哪兒。

  隨著住在此處的時間越來越久，陶桃也漸漸總結出了些經驗：東邊街上的菜市，蔬菜最為新鮮便宜，西邊茶樓酒館眾多最為熱鬧，而距離雲逸家不遠有一家鋪子做的早點最為可口，只是稍遠了些，而自己家附近的一家裁縫鋪裡衣裳款式最為新穎合身，她的許多衣裳都是從那買的。

  而她今日正是要去東邊的菜市采買食材。

  慢慢悠悠提著菜籃像逛街一樣走去了東街，她倒是覺不出累來。

  “您這菜怎麽賣的？”陶桃剛進了菜市便瞧見眼前攤位的菜不錯，於是便拿起一把來問價。

  買菜的是個老頭，似乎瞧見了陶桃後神情略有些怪異，但他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如同往常那樣報了價。

  就這樣一邊走一邊問價，菜倒是沒瞧見有不新鮮的，大約半個時辰過後，陶桃的菜籃裡便裝滿了蔬菜和肉，還有一兜橘子。

  從前夏荷很喜歡吃橘子，她便剝好了橘子再喂給夏荷吃，如今她瞧見有賣橘子的，便忍不住多買了些。

  帶著這麽些食材往回走，沉甸甸的，竟讓陶桃顯得有些吃力，但她心裡是很高興的，有了這些食材今日夏荷又可以大飽口福了。

  “瞧瞧她那樣子，裝給誰看。”

  “就是，提這麽點東西走路就開始晃晃悠悠的，我們就是扛個幾十斤的大米也比她走的穩當多了。”

  “她身子既然這麽嬌貴，怎麽不叫個野男人替她拎著呢？她光在旁邊裝嬌弱不就行了！”

  陶桃身後有一群議論她的人，隻議論還不夠，議論完後還不忘對她嘲笑一番，說她故作嬌弱卻裝錯了地方，這街上可沒男人看她。

  “你們這些人一天天就知道嚼舌根，家裡孩子下了工正等著你們做飯呢，孫子年幼還不能自理，你們也不回去管管？”陶桃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心裡倒不怎麽生氣，只是覺得無奈，這群長舌婦連家裡的汙糟事都管不過來，竟還日日忙著琢磨別人的生活。

  越是京城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越是有這些愛捕風捉影，隨意揣測別人的人，她早已經習慣了，況且被議論幾句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陶桃的一番話把她們說的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還嘴了，又因為瞧著她不是個好惹的，那群人終於才一哄而散了。

  陶桃又挎了挎菜籃子，向著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總有人在背後對她評頭論足，只是在她回頭時，他們都裝做沒事人一樣，陶桃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得當做沒聽見。

  她不知道這些人為何會對著自己說出這般苦大仇深的話來，就好像自己得罪了他們一樣，她也不想計較，只是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聽信了誰傳出的謠言。

  帶著一臉疑惑走向自己家附近的那家裁縫鋪，上次遭難夏荷的衣裳是不能穿了，剩下幾件也有些舊了，倒不如趁此機會再替她新做幾身。

  進了裁縫鋪，老板娘正在打理架子上的衣裳，瞧見陶桃後立刻熱情的迎了上來。

  她也聽了許多關於陶桃的流言蜚語，只是沒放在心上罷了，畢竟陶桃也算是這裡的常客了，她自然清楚陶桃的為人。

  “今日是來給誰做衣裳的？”老板娘走到陶桃身旁，緩緩靠在了帳台旁邊。

  她還與往日一般，笑盈盈的，讓人看了便覺得舒服。

  “我家妹妹。”陶桃也笑著回答道。

  從前帶著夏荷一同出門，陶桃也總介紹她是自己的妹妹，如今一說陶桃的妹妹，老板娘便知道是夏荷了。

  老板娘幫陶桃將菜籃子和手裡提的東西卸了下來，拉著她四處轉。

  “我知道她的身高尺寸，你隻管挑這些衣裳的款式，只要店裡有的我都替她能做出來。”老板娘笑著，就差在臉上寫上“胸有成竹”四個字了。

  “這件不錯。”陶桃輕輕捏著那衣裳的袖子，像是在辨別這衣裳的布料。

  “可不說你有眼光嘛，這料子是上等的綢緞，你看這上頭的花紋也是用了平日裡少見的繡工，一針一線都用心著呢！”老板娘拉起那衣裳，滔滔不絕的向陶桃講解著。

  陶桃聽的倒是認真，一邊聽還一邊點頭。

  “瞧瞧，這身也不錯。”老板娘又走到另一件衣裳旁邊，推薦道。

  陶桃仔細一瞧，那衣裳是湖藍色的，顏色與繡工都恰到好處，顯得端莊素淨，倒與夏荷的氣質再相配不過了。

  “那就這兩身吧。”陶桃點點頭，很是滿意。

  “好，你過個兩三日來拿便是。”老板娘高興的應了下來，她信任陶桃，因此早就不對她收取保證金了。

  “我叫個夥計幫你送去吧。”瞧著陶桃重新挎起菜籃準備離開，老板娘連忙叫了個夥計來，可陶桃不太愛麻煩別人，便謝絕了她的好意。

  出了裁縫鋪的門，又有些婦女早早地等在了那裡。

  “真是吃飽了撐的。”陶桃自言自語，心裡無奈極了。

  “看看，她這不是出來了嗎！”

  “就是她啊？”

  “敢情啊，是給那個不檢點的妹妹來買衣裳來了。”

  “我也看見了，那天被一個男子抱了回來，幾乎都沒穿衣裳呢！”

  “哎呦，指不定在外面怎麽著了呢！”

  “就是，她也太不知廉恥了，簡直要把臉都丟盡了！”

  ……

  “你們胡說什麽！”陶桃怒道。

  背後議論自己也就罷了，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聽不見，可夏荷好好的一個姑娘，又這般懂事體貼，竟被她們貶的如此不堪，換了誰都絕不可能忍耐。

  “我們怎麽就胡說了？你們自己不知廉恥，做出這種事還怕人說嗎！”帶頭的一個婦女看了周圍人一眼，而後高聲嚷道。

  “就是有你們這樣只會捕風捉影不明是非的人，才將謠言傳成了真的！”陶桃咬著牙，她正盡力壓製著自己心中的怒火，可這真的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我們捕風捉影？你那不知檢點的妹妹衣衫不整的被一男子抱回來不是事實嗎？而且你們姐妹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中年婦女越說越來勁，一邊招呼周圍的人，一邊激動道：“你們知道嗎，這倆人還在胭脂鋪子裡，勾引來陪自己媳婦挑胭脂的男人呢！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下賤胚子！”

  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多數人都信了那婦女所言，還有少部分作為旁觀者的態度湊熱鬧，而陶桃則是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眾矢之的。

  “我去你的，妖言惑眾的東西！”眼看那婦人越說越離譜，陶桃實在忍無可忍，掏出幾個橘子就朝著她腦門砸了過去。

  那婦人吃痛，連忙招呼周圍人一塊教訓陶桃，但旁人沒幾個敢插手的，真正也就只有她和陶桃扭打在了一起。

  老板娘聽著外頭鬧哄哄的，叫了夥計出門查看情況這才知道陶桃被人打了，於是叫所有夥計停了手裡的活出門拉架。

  “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小狐狸精！”婦人掙扎著不肯和陶桃分開，但看樣子倒像是虛張聲勢。

  “我呸，你個老不死的！”陶桃也被夥計拉開，一邊不受控制的向後退，一邊與那婦人對罵，倒有一絲說不出的喜感來。

  最終，陶桃衣裳上掉了一顆扣子，頭髮凌亂不堪，好在也沒再受別的委屈，而那婦人卻挨了好幾個耳光，頭髮也被拽禿了幾綹，衣裳被扯開大半，被其他鬧事的婦人攙著，狼狽離開了。

  “好了，都散了吧！”老板娘出面，這才把聚在周圍的人驅散了。

  替陶桃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在確認她沒傷到哪裡後，老板娘才幫她撿起了地上散落的菜和橘子，目送她回了家。

  “你怎麽這樣副模樣？”一回到家，雲逸瞧見陶桃這般，差點把剛喝進嘴裡的水噴了出來。

  “別提了，你都不知道如今外面是怎麽說我和夏荷的……”陶桃白了雲逸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她將今日發生的事全都說給了雲逸聽，越說心裡是越生氣。

  得知許是背後有人在操控著輿論的方向，雲逸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我聽聞周玉瑤父親高升，如今一家人都遷到了京城來。”雲逸嚴肅的看著陶桃，或許此事就是因她而起。

  “他們竟來了京城啊。”陶桃表情略有些不可置信，她點點頭，雖然心裡懷疑周玉瑤，卻並未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