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頭總算是靜了下來,可這般安靜反倒是叫人有幾分尷尬,陶桃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支使旁人的仆人就好似支使自己的一般,這般自來熟一樣的脾性到底何時能改改。
“我也是聽到周玉瑤的聲音這才過來的。”陶桃抵著指尖,垂下頭頗為尷尬,聲音格外小。
沈修筠瞧著她這副模樣哭笑不得,就差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告訴她沒事了:“我知道。”
陶桃聞言更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垂了眸子囁嚅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肯抬頭看沈修筠,這般沉默了許久才道:“既然現如今沒事,那我便先走了。”
沈修筠聞言倒是有幾分意外,目光落到陶桃身上,後者滿心記著要走,哪裡會注意沈修筠的意思?
抬步欲走時卻被沈修筠伸手攔了下來:“我還有事問你。”這番話倒是卡在喉嚨半日沒出口,上不去下不來,著實叫人頭疼。
“你可願…可願同我回京城?”沈修筠曾經許多次都想問她,可到底還是怕她不答應,亦或者是嘲笑他異想天開,可這些日子確定了她的心意,他忽然也想著賭一把。
指不定,陶桃就答應了呢?
陶桃聞言沉默了,目光落到沈修筠臉上,瞧得出來他現在格外緊張,唇角抿著並未開了,氣氛卻已經開始冷凝了。
她一直有這個意思,先前夏荷也提出來過,可是她一直猶豫不決。
“爹娘年事已高,若是同你去了京城定然就沒有人來照顧了,”陶桃忽然開口,目光落到沈修筠身上,帶著幾分堅決的光,“若是一起帶去,老人家受不起顛簸,對身體不好。”
這番話的言外之意便是不去了,若說起來沈修筠到底還是很意外的,可陶桃的顧慮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況說起來,若是陶桃同他一起回了京城,那般境況,怕是容易遭遇不測,此番回京城也算是無奈之舉。
“我知道了,”沈修筠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多少有了幾分失落,終究還是沒叫陶桃看出來,“雖說宅子隻隔了一堵牆,回去也要當心點。”
這般意思便是不留人了,陶桃抿了抿唇,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沒有多說什麽,頷首離去,只不過雖說沈修筠後日才啟程走,可是瞧著他書房裡頭收拾好的東西,此番前去京城少說也有半月余。
如此一想,陶桃心裡頭更難受了。
翌日清晨,陶桃出了門打算直接去鋪子,也好避免同沈修筠撞上,一來二去,沈修筠怕是把她的心思瞧得清清楚楚。
“今日還要去鋪子嗎?”沈修筠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陶桃渾身一僵,目光落到他身上,輕輕應了一聲並未多言,只是定定的看著挺。
沈修筠倒也不說話,瞧著陶桃這副模樣心裡頭知道她有意避著自己走。
兩人這般對視了許久,到底還是陶桃打破了沉默:“若是東家沒有什麽事的話,我便先去鋪子裡頭,一會兒還要早些打烊,爹娘還在家裡頭。”若是真要說起來,她欠沈修筠的太多,如若不是沈修筠,爹現如今身子怕是更虧欠了。
就衝這點,她也必須壓好自個兒的心思,就是叫沈修筠瞧出來了,暫時也不能承認,眼下這般情況,說什麽也不能給沈修筠添堵。
沈修筠沉默良久,還是給她讓了路,目送她離開以後這才回到府中繼續收拾東西。
他方才想問的太多了,險些按耐不住,想問陶桃是不是喜歡他,可即便是說了又能如何。
陶桃不陪他回京城,問的再多又有何用?
這一頭陶桃回到鋪子,心裡頭扎得慌,一頭栽進裡間研究新款的胭脂,滿腦子卻是一團亂麻,手裡頭的步驟亂了好幾個也不自知。
“師父,”雲朵在外頭輕輕喊了一聲,陶桃這才猛然驚醒,蒼蒼茫茫應了一聲,“雲公子在外頭等你。”
這番話倒是叫陶桃有幾分安心,先前雲逸道可以陪她留下來,雖說不知道可否決定,可到底還是叫人安心。
“你怎的來了?”陶桃收拾好情緒笑這著瞧向雲逸,後者聞言挑了挑眉,目光落到陶桃臉上,卻到底還是沒瞧出一點傷心的模樣,這才放了心。
“我今日前來是聽聞昨兒個夜裡頭,周家小姐來了的事,不然怎會來叨擾你?”雲逸說著輕輕拍了拍陶桃的頭,儼然一副頗為無奈的兄長模樣。
若要說誰最懂陶桃,除了陶父陶母之外,那便是他了,可現如今陶桃好似連他都開始騙了,格外的客氣,格外的疏離。
就好似自成保護圈,生怕旁人的觸碰。
“我道是什麽事把你吹來了。”陶桃眼皮都不抬,到底還是沒說什麽,指尖輕輕拂過手背,目光落到別處,“我一會兒忙起來怕是會把你忽略了,你不妨先回去罷。”
“我倒是不辭辛苦趕過來瞧瞧你,你倒好,現在要我回去。”雲逸笑著罵了一句,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心裡頭歎了口氣,沒敢多言,“得了,我現在就回去,你忙吧。”
既然現如今陶桃不給他抓把柄,他又何必在這裡平白無故惹了她難過。
可雲逸到底還是瞧見了,在陶桃回了宅子以後,忽然間就瞧見她這麽一副落寞模樣,好似天都要塌下來了。
“你這會兒還打算忽悠我?這般難受憋在心裡頭有什麽好處?”雲逸說著抬手彈了一下陶桃的額頭,正失魂落魄的人瞧見他嚇了一跳,到底還是沒說什麽。
雲逸著實是看不慣她這副模樣,拉著她出了宅子,陶桃哪裡敢在外頭這般模樣,瞪了雲逸一眼終究開了口:“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句話倒是問的雲逸莫名其妙,硬是拉著陶桃去了集市,美曰其名是散心:“你現如今也就在鋪子和宅子兩處來回走,到底有氣出不來,還不如散散心。”
更何況他又並非是沈修筠那個不懂人的家夥,還記著前兩日硬是把陶桃氣走了,叫人佩服。
陶桃正欲開口,卻瞧見夏荷站在不遠處,幾個女子圍在她身側嘰嘰喳喳:“平日裡宋娘慣著你,現如今你瞧著可有人願意替你出頭?”
“仗著自己平日裡獨得宋娘喜歡,眼高於頂你瞧不起誰?一副冷淡模樣,你以為你是誰?終日到頭指使我們,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這番話可著實是傷人心,只不過說這話之人定然是沒有這般心思的。
說起來也不過是因為平日裡宋娘偏愛夏荷,引了這些個姑娘心裡頭不舒服,明明比夏荷要認真的多,可宋娘偏偏就是不肯多看她們一眼。
舞坊固然是舞技重要,可是夏荷在眾多姑娘之中卻也只不過算是中上層,又為何這般喜歡她?
夏荷垂了眸子,並沒有同她們多說的意思,她又何嘗不知這些姑娘心裡頭在想些什麽?無非就是想要奪得舞坊的權利,畢竟舞坊姑娘的去留都是宋娘說了算。
雅娘手段過於殘忍,宋娘若是真的把權送給夏荷,她們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有心思念叨閑話,不如苦練舞技。”夏荷說著稍稍側過身打算離開,卻被那些個姑娘抓了手臂,塗了蔻丹的指甲鮮豔卻銳利,幾乎是那一瞬間在夏荷胳膊上留了痕跡。
“你算個什麽東西,輪得到你來管我?”那姑娘死死抓著夏荷的手臂,目光格外怨毒,她就是不明白,明明她們比夏荷這個什麽也不做的努力太多,為何宋娘偏偏對夏荷青睞有加?
夏荷皺了皺眉,目光有幾分冷淡,陶桃遠遠瞧著夏荷,倒真是有了幾分宋娘的模樣,氣勢也佔了三分。
“勞煩讓開,莫要再讓我說第三次。”夏荷著實是對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氣著了,事到如今她才終於知道宋娘到底是有多苦。
外頭瞧著光鮮亮麗,可為了成為這舞坊的掌櫃可謂是死裡逃生,否則又該如何解釋雅娘那麽一身功夫?
只不過總有些人不知好歹,更何況這些姑娘一心要夏荷麻煩,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反倒更是惱羞成怒,將夏荷圍住了。
雲逸到底是看不下去了,拉著陶桃一個箭步衝到那兒,指著那些姑娘的鼻子就開始挨個數落:“做什麽?人多勢眾是嗎?可是覺著夏荷姑娘身後無人了?這般刁橫,叫雅娘來瞧瞧如何?”
這番話一出,原先氣焰囂張的幾個姑娘頓時安靜了,支支吾吾哪裡還敢說話,指尖死死攥著帕子,瞪著夏荷呲目欲裂,好似恨不得立即把她撕成碎片。
可到底陶桃是來多了舞坊的,若是她同宋娘告了狀,她們幾個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叫人心裡頭髮慌。
“若是不想我們告訴宋娘,現如今給夏荷道個歉,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陶桃皺了皺眉,她著實不喜歡這般仗勢欺人,可到底是舞坊的事情,她現如今也只能站在夏荷朋友的角來提要求.
為首的那女子悻悻的瞧了一眼陶桃,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可卻也沒有聽她說的去做,倒是叫人有幾分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