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東陽疑惑地看了張伯倫一眼後，打開了這個破舊的筆記本。

  “汪偉…日記…”

  他慢慢讀出了自己父親的名字。

  “對，你父親的日記。”張伯倫把耳朵夾著的煙取下，並點燃後，吸了一口，“坐，你們隨便坐。”

  但汪東陽就像僵住了般，機械式地翻開了這本日記的首頁。

  “老板：請你務必帶好它，並在我兒子二十歲後交給他。如果可以，請再傳授給他一些經驗，因為他可能什麽都不懂——汪偉。”

  這種嚴肅的語氣，仿佛是一個將死之人在囑咐後事。

  他從未見過老爸說過這種口氣的話。因為在印象中，對方是一個極為陽光開朗的男人，會想出各種方法逗笑自己。

  但汪東陽還想往後翻時，卻發現從某一頁開始，每隔一部分，都被用一個不透明的黑色擋板遮住。

  並且在每一組擋板上，留有一串密碼。

  “你…是我爸的老板？”汪東陽抬起頭，緩緩開口，“這些擋板…是誰安的？”

  但張伯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盯了對方一會兒後，忽然問道：“你了解你爸嗎？”

  阿爾也看了汪東陽一眼，發現對方的臉頰已經有了一些抽搐，並微微顫抖。

  “我隻…記得…他…”

  “他是‘自閉組織’二把手。”張伯倫吐出一口煙霧，“你聽你爸說過這個組織嗎？”

  “‘自閉組織’…我記得是一個魔魂者組織。”阿爾緩緩開口，同時略顯驚訝地望向汪東陽，“你父親是魔魂者？”

  “看來你朋友身份不簡單。”張伯倫把煙頭對準了這個陌生人，“確實，汪偉是名魔魂者，而你…從你朋友的口氣，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什麽是‘魔魂’了。”

  汪東陽疑惑地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我爸從來沒有說過，他有魔魂…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的魔魂是23號，預判，能力是可以預見幾分鍾以後發生的事。”張伯倫說，“按照魔魂的遺傳性，你的身上應該也有這個魔魂。”

  汪東陽的臉色變了，下意識地喃喃道：“可我已經有一個了？”

  “什麽？”

  “他之前偶然注射過魔晶石的壓縮液，得到了41號魔魂，鐳火。”阿爾有些無奈地替對方解釋道，“這麽看來，你應該是個…雙魔魂者？”

  “你活著真的是個奇跡。”張伯倫握住了汪東陽的肩膀，口氣都有些變了，“41號…烈性魔魂？小子，你要感謝上帝，沒有讓魔魂把你的理智徹底吞噬掉…”

  感謝上帝？就那個負責自己重生的主任？見一次打一次好吧！
  魔魂的確會對人的理智和思考產生一定影響，但汪東陽不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多大問題。

  “你可以感受一下，什麽是‘預判’。“張伯倫在他身邊提醒了一句。

  預判…

  汪東陽記得這個詞是和足球運動有關，即運動員可以憑借對手的動作來判斷對方接下來的想法。

  他試著在腦中回蕩這個詞匯，甚至讓自己回憶起以前踢球的經驗，但嘗試了很久，都沒有任何效果。

  “我…做不到。”他有些尷尬地搖搖頭，“是不是…搞錯了？”

  “魔魂需要多加練習，你的‘鐳火’如此，現在的‘預判’也是這樣。”

  張伯倫站了起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為你預留了你父親的幾頁日記，並且在第十頁上，上面還有我留下的任務。”

  汪東陽翻動著日記本，發現從中間，掉出了一張紙條。

  “去…克氏大區的…身份信息中心…找到…含有AB型血的陰性‘幸運兒’。”

  幸運兒…

  他對此並不陌生，因為自己就是‘幸運兒’——即擁有可以成為魔魂者體質基因的人。
  “為什麽…讓我做這個？”

  “我只是按照你父親的想法行事。”張伯倫掐滅了煙，又重新點上了一支，“只不過任務是我根據局勢設置的。”

  “局勢？”

  “嗯，現在局勢很緊急，所以你要抓緊時間。”

  “那…如果我不呢？”汪東陽顫抖地問道，“這…太荒謬了。你為什麽不把所有事情告訴我？還要派我去幹這種…”

  “汪東陽，聽我說。”張伯倫沒有製止對方的憤怒，“這一切都是你父親的意願，他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遠比我強，所以我要用他的大部分方法，來輔助你成長為真正的魔魂者！
  “可我已經…”

  “不夠，從你剛才的表現看，不夠。”他冷冷笑了一下，“至於你問的‘如果我不呢會怎樣’…你不僅會失去你想知道有關汪偉的一切，還會帶著卡利亞裡星，甚至周圍星球全都毀滅。”

  汪東陽和阿爾同時瞪大了眼睛，數秒後，前者的嘴唇緩緩動了動：“為什麽…”

  “為了看你的決心。”張伯倫擺擺手，“現在，我要開始遵守你爸的遺願，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了。“

  “為什麽…”

  果然，張伯倫不再關心對方機械式的提問，轉而開始嘮起了家常，詢問他們的這次行程，以及阿爾的來歷。

  並且，剩下所有的對話，也全部都由阿爾來承接了。時間在此過得非常快，但汪東陽一直沒有停止思考或者回憶。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麽在短短幾分鍾內，從一個普通人父親，變成了一名魔魂者。

  這說明，自己的記憶，恐怕是沉浸在一段錯誤的印象中。

  不過從張伯倫的表現上看，他沒有說謊，只是
  他石化般地站在原地，直到幾分鍾後，那個中年矮胖子拉開了鐵門，輕輕地說：“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到時候我會根據你的任務進度，來告訴你一些有關你父親的信息。”

  “如果我完成了這項任務，”汪東陽舉起了手中的紙條，“你真的會告訴我嗎？”

  “雖然你爸不讓我回答任何問題，但這個我可以破戒——嗯，我保證。“

  “那我信你一次。“

  汪東陽回頭望了眼張伯倫，又加了一句：“少抽點煙，傷肺。”

  “好的，汪醫生。”對方笑笑，掐斷了煙頭的同時，關上了沉重的鐵門，“等著你的好消息。”

  “呼…”

  汪東陽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像是把在屋裡所有的沉悶之氣都吐了出來。

  這裡太壓抑了，還伴有濃濃的煙味，就算什麽都不做，他也數不清自己吸了多少口“二手煙。

  以及無數空蕩蕩的回憶暴擊。

  回到旅店，他坐在床上，翻看著沒有上鎖的十頁日記。而阿爾坐在對面，指了指對方手裡的本子：“這真的是你父親的？”

  “是的，這些都是我爸的筆跡…我不會看錯的。”

  “嗯，測謊結果顯示，這個叫張伯倫的小黑胖子說的都是真話。”TGR21也終於敢說話了，“不過我仍然有疑問，你爸不是地球人麽，怎麽你爸的朋友在這兒？”

  “我也不知道…”

  汪東陽想，或許自己不該來這兒。這樣的話，父親那個普通、幽默、盡職的形象，就會永遠存在自己的心中。

  而現在，他必須把老爸的這身外衣扒下，去挖掘對方真實的一面，或者.目的。

  一切似乎要從張伯倫留給自己的日記入手。

  “2001年，4月3日，晴。今天，我終於通過了考核和面試，進入了‘自閉組織’，不過看起來，他們一開始就要定我，考核和面試都是幌子。“

  “不過我喜歡這兒，有錢拿，沒太多麻煩事，就是要全世界地跑，要不是能拿報銷，我才不在這個簡陋的租車行裡待著。“

  汪東陽記得，2001年時，老爸應該也就二十歲左右，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只是那個時候，人家就已經進入‘自閉組織’了，自己才剛剛入門。

  “4月6日，陰。原來那個又矮又黑的家夥就是張伯倫，我居然才知道。誰家父母會給兒子起名叫‘伯倫’，還姓張？搞得跟英國人一樣…“

  “4月9日，又要開始學習了，老大給我報了英語課，還說不過就讓我滾蛋，真的無語。”

  十頁紙裡，充斥著一股年輕的、具有淡淡反叛意味的味道，汪東陽發現，原來老爸和自己一樣，會吐槽，也會偷偷抱怨，有一個活潑的內心。

  “你的父親看起來很像你。”阿爾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對方的身邊，微微笑了一聲，“這才是真正的父子…”

  “喂！誰叫你看了！”汪東陽“嘭”的一聲，急忙合上日記本，“這是我爸的日記！你要看…看你爸的去！”

  “我的父親去世後沒給我留下他的日記。”阿爾沒有生氣，反倒是來了點興致，“而且這是你父親的，又不是你的。從這一方面來說，我們都屬於‘偷看小秘密’的人。”

  汪東陽啞口無言，只能在數秒糾結後，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並把手裡的本子拋給對方：“記住，讓你看也不是讓你白看！你給我從裡面篩選出重要信息，然後總結給我，知道了麽？”

  “但這一共就十頁，除了能看出你父親進入了‘自閉組織’，其他一無所知。”阿爾搖搖頭，“或許，我們得先完成張伯倫布置的任務，才能解鎖剩下日記的內容。”

  “好吧…真的是麻煩…”汪東陽躺在床上，大聲抱怨道，“那那個什麽身份信息中心在哪兒？不要告訴我還要跨區…“

  “中獎了啊，老汪。“TGR21得意洋洋地結果話茬，“我查到那個身份中心了，你猜在哪兒？就在隔壁的街區！”

  “安慰獎罷了…”汪東陽說，“那…我們過會兒就出發吧？希望能快點，我都有些困了…”

  當然他心裡清楚，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