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乍聞此言,猶如泰山壓頂,跪趴著不自覺往前又傾了一步。
“十四福晉,身份高貴,又豈是奴才可以得見的。”納蘭明珠定了定神回道。
“去看看你妹妹,讓她別老找海若的麻煩。朕不便明說,你們兄妹好說話。”話說到這裡也就盡了,康熙揮了揮手,示意納蘭明珠可以跪安了。
納蘭明珠撐著站了起來,緩緩退出乾清宮。
他抬起頭,看著高懸的太陽,目光逐漸模糊。也是這樣好的暮春時節,他最得意的兒子納蘭性德,一醉一詠三歎後一病不起,闔然長逝,正值而立之年。
納蘭明珠走的極慢,背影佝僂,拉出長長的,落寞的身影。
……
寧壽宮。
胤禎自從沈嫿在寧壽宮養傷,也索性不回去,就住在德妃娘娘處,方便日夜一處起坐。
這日沈嫿換完藥,側頭看著胤禎:“我說你都幾天不歸家了啊,是不是該回去看看了。”雖然說自己留了一隻鳥在珈寧那裡,但是胤禎狗皮膏藥似的黏著自己,害的自己都沒辦法及時聽消息,這萬一珈寧有個三長兩短,上哪兒再塞一個孩子在她肚子裡。
胤禎聽了這話,索性倒頭睡在沈嫿腿上耍起無賴:“我不想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
“原以為你是頭狼,沒想到竟然這麽奶。”沈嫿又好氣又好笑。
“你快好起來,我帶你去草原上騎馬。”胤禎翻過身,撐著頭看著沈嫿,眼睛裡亮晶晶的:“草原上的日落和星空都更好看。”
原來他還記得自己之前說喜歡看落日,沈嫿心裡一暖,剛要說話,抬眼卻見四阿哥走了進來。
“弟妹好些了嗎?聽說昨日又立功了,你這個小腦袋到底裝了多少東西。”胤禛嘴角噙笑,目光柔柔。
“昨日沒見到四哥,還以為流言一事皇上把四哥怎麽樣了,如今看起來倒是沒事了。”沈嫿生怕胤禛有個好歹會影響自己回家,這會見他好端端的,十分開心。
胤禎見沈嫿滿臉笑意,哼了一聲,抬腳就走。
“十四弟這是怎麽了?”胤禛明知故問,低頭忍笑。“他不喜歡你唄,還能為了啥。”沈嫿是真不理解這兩親兄弟到底有啥深仇大怨,一見面就不歡而散。
胤禛是第一次,有人當他面說的那麽直白,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接話。
沈嫿想起下個月胤礽逼宮造反的事問道:“下個月去科爾沁,你去嗎?”
胤禛點點頭:“怎麽,有事?”
“沒事,你去我就放心了。”畢竟是造反這種事,能避開當然最好,刀劍無眼,沈嫿可不希望胤禛出事。
陽光傾灑暖意融融,鵝梨帳中香的甜,絲絲縈繞心頭,沈嫿的手腕突然被胤禛握住,大概是常年騎射的關系,胤禛手上有明顯的繭,此刻摩挲著沈嫿柔嫩的手腕,讓沈嫿覺得有些癢。
“四哥……”沈嫿有些不自在。
“別出聲。”胤禛突然俯身,一隻手臂撐在床畔,另一隻手捏住沈嫿的下巴,帶著酒意的,溫熱的氣息羽毛般一下下拂在沈嫿的臉上。
這樣親密的舉動,這樣一模一樣的臉,沈嫿緊張的心臟幾乎就要跳出胸腔,快要不能呼吸。
“你還記得你欠我兩件事吧。”胤禛的聲音有些低啞,卻帶著說不出的魅惑。沈嫿狐疑地輕輕嗯了一聲。
下一秒,胤禛根本沒給沈嫿反應的時間,掠奪般的吻重重落下。時而激烈,時而輕慢。
窗外胤禎舞劍劈下的竹葉,盤旋著落了一地。
……
“四哥!”沈嫿吃痛推開了胤禛。“你瘋了嗎?”這古代不是最講三綱五常的麽,胤禛這樣公然有悖人倫合適麽。
“既然不願意,那又為什麽對我那麽好。”胤禛積壓的情緒在瞬間爆發,紅著眼眶質問沈嫿。
“我對你好是因為,因為……”因為你是未來的皇帝,我要輔佐你登基啊。沈嫿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胤禛看著沈嫿倉皇失措的模樣,了然冷笑:“我知道了。”隨後,猩紅著雙眼拂袖而去。“你等我。”
“不是,你知道什麽了,回來,你給我回來!”沈嫿覺得自己好像捅了個大簍子。
胤禎聽到沈嫿的呼喊聲,甩了下自己的長辮子,咬牙切齒的立在沈嫿面前。
“哎呀,突然好困,啊,好困好困,我睡了。”這修羅場愛誰誰接,沈嫿縮進被子裡,面朝裡假寐。
……
半個月以後,科爾沁之行開啟。
沈嫿趴在車窗上,看著康熙語重心長的和胤礽在交待著什麽。
“別說了別說了,萬一他被說的不想造反怎麽辦!”沈嫿摳著窗板,心急如焚。
熟悉的木質香鑽進沈嫿的鼻子,沈嫿立刻放下窗簾,將身子縮了進去。胤禛隔著窗戶看了沈嫿很久,終於騎馬走了過去。
“呼。”沈嫿長舒一口氣。“又不能惹,更不能有其他的牽扯,還得處處幫襯他。”這根本無異於刀尖上跳舞。
不過比之更棘手的是自己在這個時空的正經老公——胤禎。
沈嫿扒著手算了下,滿打滿算也就還剩一年,她自己必須要懷上胤禎的嫡子。沈嫿將頭探出往外看,自從那天后,胤禎一句話都沒和自己說過。
“要是有人工授精就好了。”沈嫿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紫禁城感歎道。
胤禎回頭看了眼疾馳的馬車皺了皺眉。
“主子,你要去哪兒。”達哈蘇見胤禎翻身下馬急急問道。
胤禎面色冰冷,走到沈嫿車前,拍了拍車夫,示意讓他來。車夫忙戰戰兢兢的讓開了。
“你不是說不要理我了。”沈嫿笑著戳了戳胤禎氣鼓鼓的臉蛋。
“我是怕你再把車吐髒了,到時候丟人。”胤禎余光瞥了一眼沈嫿,揚鞭說道。“還不進去,外面風這麽大!”一面說一面將沈嫿推了進去。
……
“我們那還有人七十多歲還在做太子呢。”沈嫿戲謔的聲音再次在胤礽的耳畔響起。胤礽驀地睜開了雙眼,像一望無際的深淵。
胤礽終於下定了決心,看向早就蓄勢待發的索額圖問道:“上次藏在山裡的兵器還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