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寧跪在沈府裡的時候都還沒緩過神,她怎麽也沒想到破壞自己計劃的會是自己的女兒,而她竟然傷了自己的女兒。
沈嫿心疼不已看著疼的眼淚直掉的陳念。“叮當,她這手怎麽樣?”
叮當小心的處理好傷口,又綁好了繃帶道:“皮外傷不礙事,只是太深了,恐怕會留疤。”
“這怎麽能行呢,她還是個小姑娘呢。這以後長大了,掌心兩道疤,多難看啊!”沈嫿頗為著急。
“福晉,沒事的,誰會這麽無聊扒著我掌心看啊。”陳念反倒安慰起沈嫿來。
叮當將東西收拾好道:“我會想辦法研究去疤膏的。這幾個月都不要碰水,也不要吃醬油一類的食物,好好養著。”
“如芷,你去和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做念念飯菜的時候注意些。”沈嫿忙吩咐道。
陳念感激的咬了咬唇,用手背擦了眼淚對沈嫿道:“福晉,我沒事了,您放心吧。”
“還沒事呢,你小臉煞白的,我去廚房給你煮碗紅豆湯補補血。”沈嫿說著就要起身,陳念忙喊道:“福晉,我想去看看額娘。”
沈嫿後背一緊,扶著陳念起來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
猶如石像般的珈寧在看見陳念裹得嚴嚴實實的手的時候,終於有了些反應,對著沈嫿破口大罵起來。
陳念實在聽不下去,開口替沈嫿辯解道:“額娘,福晉從沒有在我跟前說過您一句壞話,就是前日我特意問福晉,她也沒有說,還替您說了好話。今天這件事情是我自己自願做的,不是被蠱惑了。”
珈寧徹底怔住,指著陳念啐了一口道:“你簡直糊塗,你阿瑪要是泉下有知,一定會被你氣死的!”
“是嗎?陳豐的死到底怪誰!珈寧你也好好想想,陳豐到底為什麽死,為誰而死?當年若不是我仁慈,你還能苟活到今日嗎!”
沈嫿覺得珈寧簡直是瘋了,摟過陳念質問道。
“我不管,反正陳豐是十四爺一箭射死的!”珈寧緊閉著雙眼,渾身顫抖,想起了最痛苦的那段回憶。“我背著他的屍身,足足走了一晚上,才走到血煞,把他安葬。”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若能安分守己,知足常樂,何至於淪落到如此下場!你仔細想想,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沈嫿滿臉通紅,咬牙切齒道。
“咎由自取?”珈寧冷笑了聲,站起身指著沈嫿慘笑道:“像你這種一出生就錦衣玉食,受盡萬人寵愛的掌上明珠怎麽會明白我的痛苦!”
“我額娘是阿瑪的妾室,自打我有記憶以來,我和我的額娘還有弟弟就一直飽受嫡福晉的欺凌和打壓。後來大家一起到了讀書的年紀,嫡福晉嫉妒我和哥哥比她的孩子優秀,竟派人暗中殺了我的弟弟!”
“我和額娘找到了阿瑪,想阿瑪替我們做主,可是阿瑪根本不聞不問。我額娘沒了主意,傷心欲絕,便準備和嫡福晉同歸於盡。可她那樣的孱弱,哪裡是嫡福晉的對手。”
一連串的淚水從珈寧哀怨的臉上無聲的流下,讓人深刻體會到了一股生無可戀的絕望。
“嫡福晉抓了我的額娘,將她做成了人彘,泡在酒桶裡,把我和她關在了一起,想讓我們自生自滅。”
沈嫿聽到“人彘”兩個字,身上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那晚,回蕩在我耳邊的一直都是額娘衰弱的呻吟和血液滴滴答答流下的聲音。我實在見不得額娘如此痛苦,所以我撿起了地上的匕首,插進了額娘的心臟。”
沈嫿精致的五官皺在了一起,眼裡透出難以置信的驚悚。陳念也嚇得不輕,往沈嫿懷裡鑽了又鑽。
珈寧的眼睛早已紅腫一片,她接著說道:“陳豐對我而言,就是我慘淡黑暗人生裡唯一的希望。”
她雙眼無神的跌坐了下來:“他是被他那個賭鬼爸爸賣到府上的家奴,無依無靠,和我一樣被人踐踏在腳底下。我們互相陪伴,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血煞是怎麽一回事?”沈嫿趁機問道。
“那是小時候有一天我們出去討飯,機緣巧合救了血煞當時的盟主,他便決定收陳豐為義子,傳授他武藝,臨死前還將血煞托付給他。”
珈寧擤了擤鼻子,抹了把臉道:“可我當時心中充滿了仇恨,我隻想替額娘和弟弟報仇,想殺死一切把我當做玩意兒,隨意踐踏的人!所以我第一次毒殺了人,就是我的姐姐。我頂替她充了秀女,而陳豐為了陪伴我,放棄了血煞盟主,進宮做了一名侍衛。”
“從小備嘗世人冷眼的我知道,要想報仇就必須擁有權利。所以我用盡一切心機和手段爭寵,可惜皇上看不上我,太子也看不上我。我便利用一心傾慕十四爺的知意,打探到十四爺的行蹤,終於爬上了十四爺的床,成為了他的側福晉。”
珈寧粲然一笑:“成為側福晉以後,我那阿瑪便來討好我。我借回府探親的機會,利用陳豐,親手殺了嫡福晉和她的兒子。後來我用了計謀,殺死了明德,自此,我所有的仇人都死了!”
整個屋子裡充斥著珈寧令人不寒而栗的得意笑聲。
“你簡直是瘋了,你哪裡還有半點人性和良知!”胤禎終於明白當年的真相,對珈寧充滿了嫌惡。
“人性?良知?”珈寧大笑起來:“嫡福晉和阿瑪傷害我的時候,怎麽沒有人說他們沒有人性和良知,我不過是以己之道還施彼身而已,我有什麽錯!”
珈寧指著沈嫿,額頭脖子上都是青筋:“說到底,我還是最怨恨你的!你明明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要嫁給十四爺,搶走我辛辛苦苦謀劃的嫡福晉和弘春的嫡子之位,害得我什麽都沒有!”
“你若不完全被心魔所控制,何至於連陳豐的性命都搭了進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我又給了你多少次機會。”沈嫿撇過臉,不願再看珈寧。
珈寧苦笑道:“我才不要回頭看,我的人生全部都是痛苦,這麽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的確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以暴製暴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無法回頭。這麽多年你但凡有一次收手,都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般萬劫不複的地步。”
沈嫿閉眼想了半日道:“我不會殺你,因為那樣太便宜你了。從今日起,你就待在靜室裡,日日反思懺悔你犯下的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