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他們都去秋彌木蘭了,眼下兩位格格一個臨產,一個月份也大了,難得十四弟妹願意來我這裡幫襯著。”元綰特意備了一桌家常的宴席歡迎沈嫿。
沈嫿醉翁之意不在酒,忙端起酒杯賠笑道:“四嫂客氣了,我與雲岫一向交好,四嫂不怪我多管閑事就好。”
元綰夾了菜放進沈嫿碗裡笑道:“十四弟妹說的哪裡話,平日裡就是想和你多說說話親近些還沒機會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那倒霉的夫君,每次見面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讓人生氣。沈嫿在心裡腹誹著。
“四嫂客氣了。以後四爺不在的時候,我一定常來。四嫂不如也喊我若兒吧,大家親密些。”
元綰聽了這話,微微一怔,轉而笑意又深了幾分,緊了緊沈嫿的手道:“好,若兒。”
正說著開心,只見有小丫鬟端了兩碗湯藥,分別放在雲岫和耿氏的面前。“格格,安胎藥好了,府醫說了要趁熱喝。”
雲岫忙起身行禮道:“兩位福晉慢聊,奴婢先去把安胎藥喝了。”
元綰點頭揮手道:“沒事沒事,你們倆快去吧。”
沈嫿瞥了眼那湯藥,沒看出什麽異常,便也淡淡一笑,繼續低頭吃飯。
……
晚間宴席散去,沈嫿睡在雲岫的外間。雲岫頗有些不好意思道:“福晉,您還是去睡客房吧,我這裡這樣小,實在委屈了您。”
“我認床,客房裡一個熟人都沒有,我睡不好,你就讓我跟你擠一擠吧。”沈嫿故意湊近雲岫,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
雲岫知道這是沈嫿在寬她的心,抿了抿唇,挽著沈嫿道:“福晉,謝謝你,再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
二人閑聊了會,瞧著雲岫有些精神不濟,沈嫿便忙讓她睡下了。
半夜時,沈嫿正睡的迷糊,忽聽見雲岫痛苦的呻吟聲,沈嫿立刻驚醒,赤足跑了過去。
雲岫捂著肚子,面色慘白,頭髮也被汗水浸濕,看見沈嫿,雲岫猶如見了救命稻草,朝沈嫿艱難的伸出了手。
沈嫿立刻上前握住,即刻命人點了燈,將叮當和穩婆喊了進來。
叮當把了脈,面有異色,抬眸對沈嫿道:“我已經快要感覺不到孩子的脈象了。”
沈嫿驚異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孩子已經……”
“眼下還是趕緊把孩子生出來再說吧。”叮當不敢肯定,丟下一句就立刻去準備催產藥。沈嫿猶如牽線木偶般失去生機,怔在原地。
叮當心裡也有些疑惑。雲岫的安胎藥都是自己親自配置的,一月一次的診脈也從未有過異常,直到今天白天都還是好好的,怎麽孩子突然就要胎死腹中了呢。
叮當將催產藥的藥材配齊,親自看著火。看著看著,她心裡像是有什麽被融化了,漸漸顯露了出來。
“你們湯藥剩下的殘渣一般都扔哪裡?”見小丫鬟有些奇怪,叮當忙掩飾道:“我一會兒熬完藥好扔的,省的麻煩你啊。”
那小丫鬟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便指了指廚房後的一個白桶:“都在那了,每天早上有人運出去的。”
叮當點了點頭,然後趁著沒人,悄悄跑到白桶邊,拿著火鉗四下撥弄了會,用油紙包了,塞進懷裡,又跑了回去。
她就著光細細在燈下用手撥開,一樣樣檢查湊近去聞,果然發現了不對勁,裡面竟然被人放了甲魚、山楂、螃蟹等食物磨成的殘渣,難怪會導致死胎。
叮當立刻在催產藥裡加了化解的解藥,藥一熬好,立刻就端了過去。
……
“福晉,有人在安胎藥裡動了手腳,我已經把解藥放進催產藥了。”叮當扶起雲岫,將熬的濃濃的催產藥,給雲岫灌了進去。
沈嫿氣的柳眉倒豎,安穩了這麽些日子,居然臨門一腳被人在眼皮子底下下了毒。
“這裡交給你,我到要看看什麽人敢如此猖獗,不要命了!”沈嫿接過叮當給的藥渣證據,火冒三丈的衝了出去。
她把事情簡單的和元綰說了,元綰找了府醫驗證,確認無誤後,元綰再沒有往日溫和從容的模樣,當時就命人,把當日所有進過廚房藥房的人,全部都拉了過來。
“福晉,雲格格的安胎藥還沒有熬好,奴婢就被喊到廚房幫忙了。奴婢真的不知道此事,請福晉明察。”
那個被支使出去的熬藥的小丫鬟,毫無疑問成為了嫌疑最大的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失聲否認。
沈嫿冷眼瞧了一圈,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竹桶,看著眾人道:“剛剛叮當和我說了,碰過那藥粉的人,皮膚會吸收,即使洗了手也沒用。而這個藥粉恰恰是裡面這種毒蠍的最愛,為表公平,咱們每個人伸一根手指進去。”
元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點頭道:“這個方法甚好,就依若兒的主意吧,排好隊,一個個開始吧。”
第一個衝上來的就是熬藥的小丫鬟,她分別將左右手的食指都伸了進去,然後完好無損的拿了出來。
“好,沒你的事了,你去旁邊等著,下一個。”沈嫿淡淡一笑,晃著木桶示意下一個。
眾人一見此法真的有用,紛紛排好隊,一個個往裡面伸手指洗刷冤屈。
很快就輪到了一直躲到最後,給雲岫安胎藥下毒的李氏的丫鬟。
她雖神色如常,但看到那隻豬桶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遲遲沒有將手指伸進去。
沈嫿捏著她的肩膀笑道:“別怕,那麽多人都試過了,你若是沒有做,這隻毒蠍自然不會冤枉你。但你若是助紂為虐,它也是會告訴所有人的。”
見她還是遲疑著不肯將手指伸進去,沈嫿把木桶的蓋子打開,拿起她的手就要往裡面塞,那丫鬟盯著那竹桶,終於還是繃不住,甩開沈嫿,跑到元綰面前跪著哭道:
“福晉,救命啊福晉,真的不關我的事,這都是側福晉逼我做的。是側福晉讓我在宴會之時,趁機支使開熬藥的人,偷偷把毒下在雲格格的安胎藥裡。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沈嫿冷笑一聲,走到那丫鬟面前,把竹桶在她面前往下倒了倒,發現裡面根本空無一物。
空氣瞬間安靜。只聽見屋外滴滴答答的融雪聲,一下下仿佛敲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