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一直到了晚上還未曾散。

  聽了一天的絲竹管弦，沈嫿覺得頭暈乎乎的，便隨意找了個借口，出去吹吹風透透氣。

  “用蜂蜜引蝴蝶是你的主意吧。”胤禛不知何時走到了沈嫿的身邊：“出來也不知道帶個手爐，給。”

  沈嫿手背猛地一熱，她木訥的接過，禮貌的道了謝，然後往旁邊邁了一大步。

  胤禛佯裝沒發現她的刻意疏離，淡然一笑道：“為什麽這麽幫雲岫？”

  “那不是幫她，是在幫你。”許是同一張臉的關系，沈嫿很容易對胤禛放松警惕，說話口無遮攔。

  “幫我？”看著胤禛疑惑的臉，沈嫿方才想起剛剛話又未忖度就說出口，一時後悔不迭。

  “嗯……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行了。”沈嫿含糊不清的回道。

  胤禛定定地看著略顯慌張的沈嫿，目光漸漸灼熱：“我一直不明白，你對我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沈嫿沒想到胤禛竟會在宮裡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雙目驟然一深，轉身欲走。

  “如果你對我無情，就不要再說剛剛類似的話了。”胤禛低聲說道。

  沈嫿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他，隻覺他周身月華傾灑，映的他更加的孤寂。

  胤禛抬起臉，兩人目光在空氣中接觸，仿佛閃電一樣。

  “若兒。我這一生從不曾行差踏錯，唯一的變數便是你。我是個不合格的獵人，因為我終於還是愛上了自己的獵物。”

  “四哥。”沈嫿聽他說的越發露骨，忙開口想阻止他。

  “你讓我說完。這些話我想說很久了。”胤禛看著沈嫿，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澈，似水晶般透明而乾淨。

  “我多想讓神明把我變成一場無序的大雪，落滿你的全身，浸濕你的衣衫。好讓你知曉我一重又一重山窮水盡的愛意。”

  胤禛暗遂深眸直勾勾盯著沈嫿，仿佛要把她的三魂七魄全部吸噬。

  沈嫿愣愣地望著他，完全不知所措。偶然有一點輕微的動靜響過，她才漸漸的緩過神來。

  ……

  寧壽宮裡，喝的有些醉的蒙古王爺阿古拉，說話也開始漸漸沒個經緯。

  他拿著酒壺踉蹌的走到胤礽身邊，敬了杯酒，雙眼迷離而貪婪的盯著沈嫿的座位。

  “想，想當年，完顏公主只有，只有這麽大的時候……”阿古拉打了個醉嗝，用手比劃了下繼續道：
  “就，就已經出落的極其美麗了，說她是蒙古第一美女也不為過。不曾想，數年未見，她竟一點老態不見，更加動人了。”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胤礽和他身旁的曹顏聽了這話，互看了一眼，唇角漸次舒展開來。

  “這麽說，王爺還念著十四福晉呢。”曹顏湊近阿古拉，試探性的問道。

  “當，當然。咱們蒙古但凡見過她的人，誰能，誰能不饞她呢。”阿古拉大手一揮，晃了兩下跌坐在座位上。

  曹顏哼了一聲小聲罵道：“真是個狐狸精轉世。”

  胤礽略顯責備的看了她一眼，曹顏隻得收斂起情緒，伏在阿古拉耳邊道：“臣女有一個法子可全王爺一片癡情，只怕王爺不敢呢。”

  阿古拉酒壯慫人膽頓時抬起了頭道：“本王有什麽不敢的，你若是真有法子，我定全力配合你！”

  胤礽見他聲音極大，引得部分人都在朝這看，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王爺既有這個膽量，那臣女就鬥膽幫您一回。”

  曹顏伸手，胤礽往她手心放了一包粉末。她握緊了手，和胤礽相視一笑，扶著阿古拉往側殿走去。

  ……

  剛剛阿古拉那一聲吼，恰好被獨自冷落在一旁的雲岫聽見。

  見曹顏扶著酒醉的阿古拉，雲岫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忙也悄悄離了席，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曹顏避開眾人將阿古拉扶進側殿，又使出渾身解數將他拖拽上床。將一包粉末倒進茶壺裡，晃了晃，倒了一杯，給阿古拉灌下。

  “王爺，請您在這稍後，臣女這就把十四福晉給您請過來，好讓您呀，得償所願。”曹顏笑的得意，滿面春風的從側殿裡走了出來。

  雲岫聽的清楚，慌忙躲在草叢裡，胸廓速度極快的上下起伏，立刻朝著寧壽宮跑去。

  “十四爺，福晉呢？”雲岫氣喘籲籲跑回寧壽宮，環顧一圈卻沒看到沈嫿半個人影。

  “她出去有一會兒了，怎麽了？”胤禎見雲岫神色狀態都有些不對，心裡一下緊了起來。

  雲岫也不管會不會有人看見，湊近胤禎把剛剛的事說了遍。胤禎頓時臉色大變，匆匆道了謝，見曹顏不在宮裡，忙去外頭找曹顏。

  ……

  “四哥，我，我必須幫你，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是有我的苦衷。”

  沈嫿低下頭，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給胤禛解釋，他不登基她就不能回家這件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聽起來特別的茶裡茶氣。

  胤禎急的滿身汗的找了一圈，終於在寧壽宮的小花園看見了沈嫿的身影。

  興衝衝的剛要跑過去，才發現她身旁還有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四阿哥胤禛，他的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

  難怪她出去這麽久都不回來。

  胤禎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控制著臉上的表情，不想在她面前掙扎的過於難看。

  曹顏此時也發現了沈嫿，笑的一臉詭異，朝著她走了過去，胤禎暗叫不好，也忙跟了過去。

  “十四福晉，四爺。”沈嫿聽見是曹顏的聲音，剛要說話，卻見胤禎也走了過來，她下意識就想解釋。

  只是半個字都還未來及說，就見胤禎突然伸出手，攬著曹顏的肩膀，很是親昵的樣子。

  “曹顏，我有事找你，你跟我來一趟。”胤禎目光溫和，笑著看向曹顏。

  曹顏不由的看癡了，也顧不上自己此行的目的，點頭嗯了一聲，挑眉看了沈嫿一眼，洋洋得意的跟著胤禎去了。

  “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啊。”胤禛摸著自己下巴，饒有興趣的笑道。

  胤禛的話音一落，沈嫿腦海中緊繃的弦驀地崩斷。心臟像是被猛地用力攥住，數不清的酸澀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如漲潮的浪一般，將她淹沒窒息。

  ……

  曹顏滿心歡喜的跟著胤禎，直到她發現周圍的風景越來越熟悉，有些警覺的抬頭問道：“十四爺你找我……”

  胤禎面色冰冷，將門一推，指著已經藥效發作的阿古拉，對著一臉花容失色的曹顏道：“當然是給你找個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