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聽聞明珠病逝後,垂頭沉思了好一會兒,面色悲痛。半日方仰起臉,落日余暉拉的他身影孤單且冗長。
他沉沉的歎了口氣:“這些老夥計都不在了啊。”
康熙親自寫了挽聯,又親自出宮祭拜,極盡哀榮,給了明珠最後的體面。
沈嫿的身份不能暴露,因此也只能在家中吃素三日,已盡哀思。
因天氣炎熱,實不能等,三日後便發喪,葬入家族陵園中。
等送葬的人逐漸散去後,沈嫿才悄悄現了身,與富清一起,以孫輩的身份進行祭拜。
“瑪法走的很安詳。你能認祖歸宗原諒他,大概就是他一生的心願了。”祭拜完畢後,富清扶起沈嫿。
沈嫿淡淡一笑,沒有答話,而是想著另一件事:“論理,你和星洛要在京中守孝三年。”
想到接下來三年要發生的事,沈嫿隻想一心讓他們趕緊遠離京城:“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有心,又何必拘泥於在哪。”
“妹妹說的極是。”富清心知肚明,抬頭看了看天道:“我也知道要變天了。你擔心我和星洛,就不曾想過我們也會擔心你麽?”
沈嫿歎了口氣:“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們原是不相乾的人,不必趟這趟渾水。”
“照顧好自己,有事來信。”富清不願成為沈嫿的擔心,因此在結束了明珠所有的喪儀後,將納蘭府一眾家人打發,和星洛重新回了江南。
……
沈嫿記掛著珈寧和血煞,總想盡快解決此事,但胤禎一直阻攔,隻說胤禔自有主張,不必她親自動手。
“我懶得戳破你們在籌謀什麽。但珈寧和血煞一日不除,我內心不安。”在多日交涉無果後,沈嫿終於爆發。
“從前我就讓你殺了她。是你婦人之仁,如今你又埋怨我。”胤禎不願沈嫿破壞原定的計劃,也有些著惱。
沈嫿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看著胤禎:“對,這件事確實怪我,所以如今我自己去解決。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的我不懂,我只知道珈寧在外一天,我和孩子的性命就岌岌可危!”
她推開胤禎,語氣裡帶了明顯的怒意:“胤禎,我有些越來越看不懂你了,到底是皇位重要還是我和孩子重要,你如今變的,真讓我覺得可怕。”
話音剛落,沈嫿就拉開了門,帶著巴彥和清風以及如影隨形的墨玉,就前往京郊謝亭。
達哈蘇看了眼氣的臉色鐵青的胤禎,悄聲問道:“主子,福晉就這樣去了,怎麽能行呢?”
“集合府兵,拿我的令牌去請大阿哥支援。”無論是至尊之位還是她的安危,他通通都要!
……
子初初刻十分,沈嫿從車裡走了下來,獨自走入謝亭。她搖了搖那鈴鐺,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血煞的人以鈴鐺為號,立刻就有人迎了出來,看見是一個貴婦人,有些奇異:“下單嗎?”
沈嫿想了想,這應該是殺人的單。忙笑著道:“不錯。不知怎麽下。”
“無官職的十兩銀子一個。有官職的五品以下二十兩一個,五品以上三十兩一個,一二品大員五十兩一個。若是皇親國戚,那得詳細算。”
人命被如此輕賤衡量,沈嫿隻覺得內心無比的惡心。
“那我要殺的那個人,或許得親自和你們當家的說。”沈嫿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血煞的人,笑的諂媚。
“原來如此。成,那你把眼睛蒙上同我來。”血煞的人拿出一條黑色的布遞給沈嫿。
“為什麽要蒙住眼睛?”沈嫿有些好奇,更多的卻是害怕。
“放心,我們不會傷害客戶的性命,特別是像您這種有錢的主。蒙住眼睛,是為了不暴露我們的位置,還請您配合。”
怪不得從來就沒有人說清楚血煞在哪,原來一早他們就考慮到了這些。
沈嫿由血煞的人牽著,也不知走了多遠,直到眼前重現光明,才聽到那人說:“好了,可以解開了。”
沈嫿抬手解下黑布,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請您稍等,我去喊我們盟主來。”
約莫片刻,一個懶懶散散,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沈嫿身後響起:“不知貴人要殺的是哪一位?”
沈嫿冷笑,緩緩回頭道:“我要殺的是十四皇子的側福晉——舒舒覺羅·珈寧。”
……
珈寧懷抱著一隻黑貓,一雙眼睛睜的極大,瞪著沈嫿。
“三年不見了,珈寧。”沈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隻覺得比從前更多了些陰狠毒辣的味道。
“福晉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單槍匹馬的,就敢這麽伶伶俐俐的闖進來。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麽狂妄自大。”
珈寧對沈嫿的痛恨自陳豐死後,更加變本加厲。
“我好心留你一命,沒成想留成了仇。”沈嫿想起珈寧三年來對她做的點點滴滴,就覺得無比的後悔。
珈寧冷笑一聲,摸了摸懷裡的黑貓,往後退了退:“婦人之仁的人,就只能為魚肉。”一瞬間,沈嫿便被烏泱泱的血煞殺手包圍。
……
“珈寧,你忽略了一點。本皇子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赴險呢。”胤禎沉穩的聲音從包圍圈外圍傳來。
“廢物!”珈寧沒想到會有人猛跟蹤過來,當時就罵了出來,她懷裡的黑貓受了驚,咻地一下從她懷裡溜走。
白羽和霜寒眼疾手快,就想先劫持住沈嫿。只聽嗖嗖兩聲,胤禎雙箭齊發,比他們滑行的速度還快,一下就射中了兩人的手腕,長劍應聲落地。
胤禎一個空翻就躍到了沈嫿身側,提起她的肩膀,把她帶離了包圍圈。
“你這樣大動乾戈,就不怕八哥怪你破了,一石二鳥的計劃?”沈嫿瞅著胤禎把所有的府兵都帶了來,這陣仗可真是不小。
胤禎低頭看向沈嫿,嗔怒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樣的話。這麽多年,我什麽時候能真的丟下你不管的。”
沈嫿咬了咬唇,無言以對,隻覺得之前胸腔裡的滿腔怒氣,此刻已被絞殺的半點也沒了。
“死到臨頭了,還親親我我的,你們以為八旗子弟能在血煞殺手上過幾招?”
說話間,胤禎帶來的兵馬已經倒下一大片,珈寧獰笑著,仿佛十殿閻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