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這擲地有聲的一聲質問,猶如石破天驚般,砸開了封建制度男權至上下,對於女子上千年的不公平的約束。
大殿上靜的只能聽到雜亂的呼吸聲,沈嫿說的在理,堵的眾人啞口無言,竟無一人能反駁。
沈嫿緊咬嘴唇動情道:“對於被強迫殉葬的女子而言,他們是妻子。可對於孩子而言,她們是母親,對於父母而言,她們是女兒。皇上以仁孝治國,受萬民敬仰,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幼兒無母,老人無女這樣慘烈的事發生嗎?”
沈嫿嗅了嗅鼻子道:“誰曾不是為人子女,誰又不曾依賴過自己的母親。就為了那些個莫須有的死名死節,葬送了親情人倫,真的值得嗎,人活著才有意義啊。”
“為什麽要讓女子殉葬,她們都是那樣鮮活燦爛的生命,在最好的年紀,卻要被迫埋在那冰冷潮濕的土地裡。”沈嫿的聲音裡帶了明顯的哭腔。
胤禎看著沈嫿打了個寒噤,知道她是又聯想到之前的事來,便立刻走了出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汗阿瑪,兒臣附議,請求汗阿瑪廢除女子殉葬制度!”胤禎帶頭跪下。
“兒臣也附議,請汗阿瑪準奏!”胤禛第二個走出。
“兒臣附議、臣附議。”越來越多的皇子和大臣被沈嫿打動,紛紛自發的,心悅誠服的走了出來請命,竟滿滿的跪了一地。
這形勢超乎太子的預料,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整個人如遭雷掣,呆愣在原地,一雙眼裡透出難以掩飾的驚疑不定。
康熙重重地歎了口氣,眨了兩下眼睛,緊抿嘴唇道:“宣朕旨意,昭告天下,即日起各地徹底廢除女子殉葬制度,各級官員進行督查,再有違反者,一律處斬!”
“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沈嫿渾身的血液仿佛燃燒了一般,感覺臉上又熱又燙。
她忽的喜極而泣,抓住身邊的胤禎臂膀,炫耀似的又蹦又跳:“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太好了,這真的太好了。”
胤禎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看著眼前又哭又笑的沈嫿,又是憐愛又是敬佩。
她在邊境吃了那麽多苦,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孤身一人去談判,就是為了替天下女子掙來一個幸福的人生啊。
……
霜生自從昨日見過沈嫿,一顆心就一直砰砰直跳,直覺告訴她,沈嫿一定是對她有所懷疑,而自己也真是蠢笨,不過三兩句話怎麽就自亂了陣腳。
這個女人果然陰險狡詐,名不虛傳。
若是自己被她發現……霜生不由得膽寒。忙從櫃子裡將前日所用剩余印泥取了出來,揣在懷裡,趁著大家都在加班加點做衣服,沒人顧及到她,便將印泥埋到了院子裡的桃樹下。
墨玉抱著小一來到了花神妙,把小一放在地上,拍了拍它圓滾滾的屁股笑道:“小一,你要加油哦,沈小姐還等著你把印泥找出來呢,只要你找到了,我就獎勵你一隻雞!”
小一一開始對墨玉摸它屁股的行為頗有些生氣,齜牙咧嘴的對著墨玉嘶嘶了兩聲,卻在聽到一隻雞時,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頃刻間就沒了狐影。
……
沈嫿下了朝,甚至來不及換衣服,便拉著胤禎回到了十四皇子府邸。及至沈嫿都已下車落了地,胤禎卻猶猶豫豫的半窩在車上。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胤禎總覺得,這又是個陷阱,因此不敢隨意行動。
“你怎麽還不下來?”沈嫿扎了個馬步穩住底盤,雙手拉著胤禎,使出吃奶的勁兒,試圖把他從車裡拉出來。
胤禎兩腿死死夾住車壁,臉上的肉都晃動起來:“不,不下來。”
沈嫿盯著胤禎這滑稽的模樣半晌,終於反應了過來,松開雙手捂著肚子笑道:“十四爺,你該不是怕我故意誆你,所以死活也不肯下來。”
胤禎因為沈嫿突然松手,猛地一個慣性,頭重重砸到了車門上,整個人咕嚕嚕的就從車上滾到地上,漲的臉通紅,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還不忘扭頭強撐道:“才,才,才不是。”
沈嫿目睹這一幕,叉著腰早就笑的東倒西歪,淚花兒飛濺,扶著車跺著腳,哎喲喲的直喊肚子疼。
瞧見胤禎一副小媳婦委屈樣,沈嫿忍住笑意,踮腳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頭道:“還疼不疼,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膽小。”
胤禎見勢一把攬住沈嫿的腰,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將頭埋在沈嫿的頸窩裡,又蹭又嗅,故作委屈道:“疼,火辣辣的疼。”
沈嫿被他弄的脖子怪癢的,揪著胤禎辮子把他拽了起來。
胤禎身子往前一壓,在沈嫿臉上親了個結實,一臉享受道:“我隻對你一個人膽小,因為我怕你再生氣,我可不想再和你鬧別扭了。”
沈嫿抹了把臉,往胤禎身上抹去,佯裝生氣道:“你又偷親我,偷親我。我看你是又欠打了!”說著兩人在門口又打鬧起來。
春伯聞聲走了出來,見了這一幕清了清嗓子,語氣裡都是笑意:“爺和福晉回來了。”
胤禎反手抓住沈嫿,恢復了正經。沈嫿翻了個白眼,甩開胤禎的手,上前抱住了春伯,直把春伯嚇個不輕,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春伯!看到我是不是很開心,你這段日子對著那兩個人肯定很不開心,我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
春伯笑的合不攏嘴:“福晉還是這麽暖人心,討人喜歡。老奴一切都好,看著福晉生龍活虎的,老奴比什麽都開心!”
又說了幾句話,沈嫿和胤禎便進了覓雪院,珈寧面上仍是那副溫和從容的樣子,沈嫿卻隻覺得可怖。
奶娘自是要把弘春抱來的,珈寧特意當著沈嫿的面,和胤禎說了好些弘春這半個多月的事。
胤禎又是第一次做父親的人,敵不過這血緣親情,又有奶娘在一旁湊趣,一時便也忘了旁邊氣鼓鼓的沈嫿,隻一心逗弄起孩子來。
珈寧挑眉朝沈嫿望去,嘴角上揚,那眼神仿佛在說:“怎麽樣,即使你身份貴重,備受寵愛,不還是要一嘗冷落滋味麽。”
沈嫿深吸了口氣,展開了一個堪比夏花燦爛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一串吊墜,走近珈寧身邊方松開手,原來那吊墜是個鑰匙。
“珈寧,我也沒什麽好送這個孩子的。這個呢,是花神妙倉庫的鑰匙,是霜生給我的。你可以拿去化了,給孩子做個長命鎖,保佑他長命百歲,千萬別給我誤傷了。”沈嫿伏在珈寧耳邊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