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旱,都快趕上荒年了,小村子的收成更是只夠交稅。走投無路的村民常年只能依靠番薯飽腹,地裡收來那為數不多的糧食都被官府充了去。
佝僂著背頭髮雪白的老太,拄著拐杖神情悲憤的和夏卿怡哭訴著土瓦村生活的艱辛。女人神情肅穆的在旁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對方的處境。
兩個男人悠哉的站在不遠處瞅著女人與人搭訕。雙方對這個決定都十分滿意。由夏卿怡作為使者同外界交流,畢竟他們二人同陌生人相處都屬於一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木頭。
“老奶奶,村子裡客棧要往何時去?”聽著老太太有一句沒一句嘮叨了半天,小妮子想起最重要的事來。
“客棧?土瓦村往日裡都沒外人來,怎會有客棧!?”老太太嗤笑一聲,言語間盡是對來了土瓦村還總能異想天開人的譏諷。
夏卿怡倒不生氣,雖然有些驚訝這個村莊如此封閉,依然和顏悅色的問道。
“那若是真有了外人來村裡,他們以往都是住到哪去的?
老太沉吟片刻,抬起拐杖指著遠處道。
“村北的張鐵牛家,他家宅子大,說不定能借你們暫住。”
得了指點得女人連聲道謝,轉身朝著男人所杵得方向揮了揮手,便一馬當先著急忙慌自個先去探路。
。。。。。。。
所謂得宅子大,其實也不過兩進的平房,進門就是大廳,緊連著灶間柴房,往後便都是廂房,整一個回字形,中間有塊不到二丈的天井,但這樣格局大小的宅子在土瓦村也能算是“大戶”人家了。
張鐵牛個性憨厚,盡管完整得聽完夏卿怡得寒暄和來意,臉上仍是一片茫然之色。倒是他老婆心思敏捷,一聽有銀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就差敲鑼打鼓的把客迎了。
真進了院子,夏卿怡才發現麻雀雖小,倒也被這個鄉村婦人收拾的井井有條。
廂房內,略顯陳舊的木製桌椅,手摸上去盡也能一塵不染。
小妮子還來不及感慨這風格樸素的民宿之行,張鐵牛的老婆已經抱著厚實的被褥敲開了門。
“大姑娘,你放心,我們這個地方雖又破又小,但這床被子都是乾淨的,洗完我還曬了的,你放心蓋。”
夏卿怡這會抬頭仔細看著眼前的婦人,月白色對襟袍子,頭髮簡單的梳成一個單螺髻,隻用一根木頭簪子固定。全身上下唯一的飾物便是手腕上套的一隻翡翠鐲子,成色雖談不上好,也有棉絮,但有一段指甲蓋大小處鑲著亮燦燦的金子,隱約看著還刻了個字。
張鐵牛的老婆見“財神爺”站著發呆也不說話,以為仍是嫌棄自己被褥不乾淨,急得臉漲的通紅,掀起被子一角就送到對方眼前。
“你聞聞,這噴香的被子,逮到天好的日子我都拿出去曬,昨個都還曬了呢!”
女人這才連忙解釋道。
“大嫂子,我不是這個意思,被子挺好,剛想問有沒有什麽吃食,路上也沒怎麽好好吃飯。”
“有有有,等著,不早說!”張家婆子一聽不是嫌棄自己的被子不乾淨,又提到吃食,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這不又有白花花的銀色可賺麽。
晚上,灶房果然傳出香味撲鼻的湯味,夏卿怡三人洗乾勁手坐在廳堂望眼欲穿。
“這可是鐵牛今早去山裡采的桑耳和咱家養的小母雞燉了好久,最補身子,趕緊趁熱喝吧。”
張婆子利落的放下湯碗,又熟練的撇去浮油後才識趣的退了下去。
金黃鋥亮雞湯上,浮漂著鮮香烏黑的桑耳,底下還有香嫩美味的雞腿。即便吃慣了山珍海味,但數月來的旅途奔波和風餐露宿,似乎習慣了素食清淡的味覺此刻似乎被喚醒了。歐陽卿贏舔舔唇,眼中已盛滿了對雞腿的渴望,卻沒伸手。
“怎麽不吃呢?“夏卿怡見男孩明明饞得要死卻不動筷,慈愛得摸了摸他的頭。
“姐,你先吃吧。”男孩搖了搖頭,他雖從小養在老頭身邊,沒人教導,但是尊老愛幼,長幼有序的基本教養,他也是清楚的。
讀懂歐陽卿怡的推卻,夏卿怡笑的一臉欣慰,一貫不正經的打趣也變成感動。
“哎呀,我弟弟可真正是長大了呢,來,這個雞腿給你,你正在長身子需要好好補補,不許說不哦!”女人分雞腿的動作乾淨利落,且有著不容置疑的態度。
“來,這另一個雞腿就給我們四皇子殿下,也是從小受盡苦難,沒能享受親人的噓寒問暖,今日都給你補上,必須吃掉,不許說不。”
夏卿怡眼神凶狠的瞪著男人,一副你敢拒絕我,就把你撕掉的架勢。
楚澤曦倒沒推辭,任由女人把雞腿夾入自己的碗中,只是淡淡的問道。
“雞腿都給了我們,那你自己呢?”
“哦,我吃翅膀啊,吃肉啊,以形補形嘛,這樣我的輕功就能精進,能飛的更高。”女人美滋滋的夾著一隻雞翅,堂而皇之的做著美夢。
但不管如何,有夏卿怡在的地方,似乎一切平凡微小的事情都能感到幸福,即便是一頓簡單的晚飯都吃出合家團圓的溫馨之感。
張家婆子在門外盯著女人飲盡最後一口湯,才堆著笑意進來收碗。酒足飯飽,夏卿怡望著張氏進進出出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麽。
“老嫂子,我打聽個事,最近村子裡可有人染了重病?”女人狀似無意的隨口一問,眼神卻飄向坐在對面的楚澤曦。
“哦,這外面的事我可不太清楚,這要問鐵牛,他成日裡都在外面跑。”說著,扯開嗓門便將自個老公召喚過來。
張鐵牛是個老實本份的農村人,出了家門總是話都不敢說,唯唯諾諾的性子上不了台面。好在找了個精明幹練的媳婦,心底很是歡喜。所以平日裡對自個的老婆唯命是從,雖說在外人眼中是個實打實的老婆奴,可他一點不介意外人怎麽說,日子是兩口子過的。這一點他想的通透。
所以這會接到老婆大人的召喚他一路小跑歡喜的進了飯廳,一發現還有好幾個外人在。立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夏卿怡好笑的看著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化,略帶歉意道。
“張大哥,不好意思,不是張嫂子找你,是我們想打聽個事,最近這村裡可是有人患了什麽重病?”
張鐵牛先是一愣,蹙緊了眉頭思索半天。
“沒,沒有吧,沒聽說村子裡有人得病,不過,東邊溪口的王家兄弟倒是連著兩日沒瞧見了,是了,說好的巡哨他也沒來。”
小妮子聽到這裡默契得和楚澤曦交換了個眼神,接著問道。
“張大哥,那王家兄弟全名是啥,你可知道?”
“那怎能不知道,他叫王大力,三十好幾,都沒媳婦,咱門村誰不知道。”說到最後這個字眼,張鐵牛還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媳婦,伸出手想去拉一把,只是被女人羞澀得甩開了。
夏卿怡將面前夫妻得小動作和小表情都收入眼簾,心底隱隱有些羨慕
“好的,張大哥,謝謝你,沒別的事了,我們可能會多住幾日,走的時候跟你一起結帳。”
“好好好,大妹子你們安心住,有啥需要和嫂子說哦,我們先回房了。”張氏看著邊上發楞的男人趕緊接過話茬,拖著自個不爭氣的老公快步離去。
直到聽不見夫妻二人的腳步聲,夏卿怡才開口。
“怎麽說,這王大力我們。。。。。。。?”
“今晚就去探上一探。”楚澤曦接著女人的話脫口而出,兩人相視一笑;
就聽身旁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我也要去。”
“你不許去!”
“你不許去!”
異口同聲的被拒絕,歐陽卿贏更加惱怒,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我偏要去,為何你們去得,我就去不得?”
楚澤曦嘴唇微動,小妮子卻抬手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隨後自己調整坐姿,語重心長道:
“你又不會蠱術,你去有何用處?不如你就在家歇著等我們消息,若我們一個時辰都未歸來,你也能找上些人來幫忙不是麽?”
夏卿怡目不專睛的望著男孩,目光真摯。
半響,男孩終於敗下陣來,撇撇嘴道:“好吧,我在後方等消息,隨時援救你們!”
。。。。。。。
夜黑風高,萬籟寂靜,兩個身影鬼祟的徘徊在一處破舊屋子門外
“是不是這?”女人輕聲問道;
“我怎麽知道!?”男人無奈的回復;
“不管了,衝進去,反正蒙著面,不是就打暈了!”女人話音剛落,便蓄力一掌將門直接震開,男人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女人已一馬當前衝進屋內。
“你可是王大力?”夏卿怡一手舉著夜明珠,一手用斬月帛抵住對方的脖頸;
躺在床上望著突然闖入的兩人不知所措,哆哆嗦嗦道:“是,是,你們要幹嘛?”
“沒什麽,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女人話剛說完,楚澤曦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哪裡會有人半夜破門而入來探病的???
“胡說,我,我沒病!”男人扯著嗓子強裝鎮定
“那就是中蠱了是麽?所以都不敢和別人說?”女人繼續試探他;
可這次,男人面色突然慌張起來,即便在夜明珠微弱的光照下,他驚悚的眼神也已經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