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志!快放了那姑——嗯?”
門外的林燕芝愣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被按在牆上的是錢志,按住他的“姑娘”是……秦天安?
而錢志的手正在往……
他倆是要做什麽?
秦天安看她傻呆的模樣,不知她那小腦袋瓜又在想什麽,他又見錢志也在傻盯著林燕芝看,忍不住就“嘖”了一聲,腳下更用力地踩著,聽到錢志吃痛的叫聲後,腳才終於放開,下一刻,對著他的脖頸來了一腳橫踢。
不屑地瞟了眼錢志後,秦天安湊到了林燕芝的面前,慢慢俯下身道:“林大人怎麽來了?可是感知了我有危險所以救我而來的?這救命之恩,該怎麽回報呢……要不,我以身……”
突然,林燕芝被人給拉開擋在了身後。
“相許。大哥?!你也來了。”差點同秦天澤臉貼臉的秦天安,立馬後退了幾步,拉開了些距離。
被踢飛了的錢志一臉痛苦地蜷縮在地,緩了良久,顫抖著手支撐起身時見到林燕芝,霍地瞪直了眼:“你怎麽在這?你不是應該被燒死了嗎?!”
“你,剛才說了什麽?”秦天安瞇起了眼,陰森森地盯著他。
林燕芝則是拔出了手中的銀劍,直指著他:“幸得大娘護佑,今日我便要替大娘殺了你!”
然而,她衝到他的面前,劍直往他的腹上剌去,卻在毫厘前停住了。
“大娘?”錢志想了想,終於想起,“那個打鐵的妻子?這把年紀能被爺我看得上,她該高興才對,那些日夜她不也享受了。”見她下不了手,一時嘴欠地說。
“畜牲……”林燕芝氣得咬牙吐出這兩字後,手又往前送了些。
“燕芝,殺了他只是讓他得了個痛快,將他交給我,我定會給你,給大娘,給所有被他殘害過的人一個滿意。”秦天澤柔聲道。
秦天安亦在同一時間抓住了她的手腕,從她手裡拿走了銀劍,笑道:“這種事,我來就好。”
這時,門外傳來了吵鬧聲。
“你這小孩!”
“無妨。”秦天澤蹲了下去,手按在阿虎的小肩膀上,“可找到你娘親?”
阿虎的小手緊攥著,無聲地搖了搖頭。
秦天安收好了銀劍,轉身拿起了桌上的那大串鑰匙,邊轉著鑰匙邊說:“小子,你一路上纏著我的那股勁去哪了?這就喪氣了?”
阿虎抬手擦了眼睛道:“漂亮哥哥,阿虎沒有,阿虎會找到娘親的。”
“是英俊哥哥。”秦天安笑了一聲,往阿虎的額間彈了彈後,回身一把捏住了錢志的脖子:“可聽見了,說,你都把人關在何處?”
錢志艱難地道:“你……你先……松手……”
秦天安歪了下脖子緊盯著他,手松開了些,不耐煩地頂了下腮。
“我告訴你們,我關她們的地方可多了,想知道?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不知好歹的錢志狂笑道。
忽然,他的臉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
“你竟還笑得出來!”手拿著鞋子的林燕芝氣憤地吼了一句。
秦天安抬了抬眉,拍著手鼓勵道:“燕芝厲害了,你再多打他幾下,一個鞋印我獎你一文錢,如何?”
林燕芝版他這一打岔,愣了愣,下意識脫口嘀咕了一聲:“才十兩……”
秦天安斜睨他:“他這樣的人,一文錢算多了。”
錢志聽他如此評價自己,不悅道:“喂!你們還要不要知道地方了?!”
“不必了,你的那幫小弟已招了。”秦天澤抱著阿虎也走了回來,他轉頭看著林燕芝,“燕芝,先去將其他婦孺放了。”
“大哥,此人我來看著,你們去吧。”秦天安含道,見秦天澤不說話,便又補了一句,“我就看著他,不會弄死他的。”
秦天澤看了他片刻,最後垂眸點了點頭。
待他們走後,秦天安陰狠地盯住錢志:“你剛開始說的,你是想活生生的燒死燕芝?”
見錢志不敢說話,秦天安便當他是默認了,一把將他綁住丟到了床上:“那你就先自己嘗嘗那種滋味。”
隨後,他便拿起了一個燭台,手慢慢將它往前傾著,上面的蠟燭一下子滾落在被褥上,瞬間成了一道火舌,直奔向錢志。
錢志猛踢著雙腳,把自己往床角處挪。
“把人看好了,可別讓他燒死了。”
秦天安忽然對著空氣擱下了這句話後就自顧自顧地走了出去,下一瞬,房中便多了道人影。
他走到了院裡的一處湖邊,就著月光仔細地看著手中的銀劍,目光遊移到了上面的蓮花雕刻,慢慢拔出了劍,對著地下的石塊劃了幾下,石塊頓時四分五裂。
他喃喃道:“是把好劍,只是有點礙眼……”
倏地,他將劍身收了回去,眼神暗了暗,握著劍的手又抬起,直直伸了出去,高舉在湖面上。
……
獄中入口處的石牆上,突現出一個龐大的影子,那影子順著梯級,一步步緩緩地向下走去。
那人終於走進,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牢房,終於在盡頭處駐足。
陳太守見到他的剎那,便撲了過去,激動地說:“你居然會來?是不是他讓你來救我出去的?”
那人卻皺起了眉頭,側過頭去不看他,手一招,便有人來打開了牢房,他踏了進去後,忽視一臉喜色的陳太守,徑直地走到陳夫人那。
“跟我走。”
陳夫人還沒反應,陳太守便瞪直了眼,怒吼了一聲:“什麽?!”
他指著陳夫人:“我剛就在想你是為了我族才在殿下面前如此說,提醒我,還是因為你侍候他侍候得心都交了出去,居然——!你個賤婦!”
那人不悅地看了手下一眼,立馬就有人上前,將陳太守鉗住。
“你怎敢在我面前罵她。”那人抽了陳太守一嘴巴子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隨意地丟在了地上後,又到陳夫人的面前,柔聲道,“跟我走吧,之後我帶你去北淵。”
陳夫人瞧向了他,不禁想起過往。
她自娘胎便身子骨不好,幸得爹娘疼愛,不放棄她,好好將養著,於是幼時的她經常在床塌上,吃藥度日。
終於,等她的身子好了些,走路不會喘時,爹娘便準她出府玩耍。
那日,難得的春日晴朗,她深深地吸了口終於沒有藥味的空氣,踏著愉快的步子,走出了宅門外,卻不小心撞入了一人的懷裡,抬眸間,彼此的身影都撞入了各自的眼眸裡。
這一撞,便撞入了兩人的心中。
兩人的命運從此便糾纏在了一塊。
他扶好了她,笑著說:“可是這府上的大小姐?我是你未來的相公。”
聽著這般唐突的話,她竟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自己的心從未有過的,如此有活力地跳動著。
不知怎的,她突然又不打算出去玩耍了,腳步一轉,又隨他轉回了屋子。
許久未見的雙方父母,一時間熱聊了起來,而她則時不時的偷偷打量起他。
終於,在她再一次抬眸時,被他捕捉住。
他眉眼含笑地看著她,她瞬間羞得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臉燙的樣子。
她那樣子一定是很傻,很不好看。
然而,在他們轉去飯廳時,他似乎是故意慢下腳步,同她並肩而行,忽然,便聽見了耳邊傳來了輕輕的一聲——
“可愛。”
剛好,他們的父母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他們,笑得合不攏嘴地歎說他們郎才女貌什麽的。
那時的她,心跳得更快了。
隨後的日子裡,他們先是住在了她家裡,後來他父母選房子時,乾脆花了多出市價的三倍,買下了她家旁邊的宅子。
他們還笑說,以為他們四位老人家住一塊,新的宅子給他們,照顧孫子什麽的也方便,而且他若是惹她生氣了,他們也能第一時間幫她教訓。
那時她聽著雖害羞得不敢抬頭,但心中也不由得在幻想著以後的日子。
那定是個美滿,幸福的未來。
可是,天不隨人願。
後來,她才明白什麽叫世事難料,什麽叫痛徹心扉。
他上京赴考之際,雁州的水患驟不及防的降到了她們這處。
一夜間,她的父親及他的雙親全被老天接走了。
她娘親說,不能因此事影響到他,所以那時,她們都沒有向他提及過,也因沒多余的銀錢買紙墨,慢慢的連書信都沒有再給他寫一封。
日子艱苦,她同娘親再也撐不住,她看著臥病床上的母親,最後還是應下了來這赴任的陳太守的求娶。
那夜,她又有了紙墨,提筆良久,卻不知該寫下什麽。
最後,只寫下了八個字。
——有緣無份,祝君安好。
她在信封上最後一次寫上他的名字時,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之後,她便成了陳夫人,她雖對陳太守無情,可她也盡了妻子的責任,他一開始也對她很好,不過日子久了,他也同其他的男子一經常徹夜不回家。
其後,他問也沒問,納了一妾。
對此,她無感無想,甚至心中更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她從沒想過,她的丈夫竟然會讓她去同其他男子……
陳太守同她說的時候,她隻覺得天上仿佛是在同她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
她看著跪在她面前哄求著的陳太守,最後隻輕笑了聲,甩開他的手,起身步出了他的房間,坐上了他安排的轎子。
她被人領著,在一處宅子裡走時,她有總似曾相識的錯覺。
進了一間廂房後,她就一直坐在床上,空洞地盯著自己身上的紅嫁衣。
直到一雙男子的靴子步入了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