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響亮的一聲,成功讓眾人停了下來,呆若木雞地看向同一處。
蕭氏看著眼前的人,暗想:幸好自己反應過來,收了指尖沒有刮下去,她臉上沒有破皮。
蘇嫣然緊張的把擋在她身前的林燕芝轉了過來,看著她臉上印著五指的紅腫,欲伸手去碰又怕會弄疼了她,隻好托著她另一邊臉:“燕芝……”
桃杏也跑了過來,站在林燕芝身側滿眼心疼地看著:“大人!”
林燕芝給她們一個安心的眼神,又眨了眨眼。回身緊皺眉頭,捂著火辣辣疼著的臉,慘兮兮的嚷著:“哎喲喂!疼死我了!蘇夫人你下手真狠!是生怕打不死下官嗎?!”
蕭氏連忙放下了那仍舉著的手,急道:“不是,妾身只是想拉開那些婆子……”
林燕芝挑眉笑看著她:“蘇夫人,你這番說辭,你自己信嗎?”壓下嘴角,一臉正色的對蘇雲啟說:“蘇大人,這本是您的家事,可現在……毆打朝庭命官按律該怎麽判來著?蘇大人既是丞相,應當清楚。”
蕭氏忐忑不安地抓著蘇雲啟的手道:“老爺,妾身沒有。”
他安撫的輕拍了她兩下,斜睨的對林燕芝說:“林諫命這話說重了,本官看到的明明是你自己突然撲了過去,混亂中這才誤傷了你,當然,既是在本官府上受的傷,本官自是要負責,來人,把傷藥拿來給她。”
林燕芝這下是真的來氣了。
這一臉不屑的是什麽意思?再怎麽樣,自己也是皇帝親自挑選給太子殿下的直屬官員,連大夫都不請,隨便丟給她一傷藥就完事了?
“蘇大人,衛世子不日就到盛京,若到時下官這臉上仍然如此,陛下和殿下問起的話……”
見他不為所動,她清咳了一聲,又道:“下官臉糙無妨,但大人想想,這巴掌若是落在了嫣然小姐的臉上,皇后和殿下一旦追究,那……下官這可是救了貴夫人啊,再者,下官既是言官,那這嘴等下一時收不住,把今日的事都宣之於口,到時候顏面難看的可不只下官了。”
蘇雲啟想到皇后妹妹本就不喜蕭氏,她回去若是亂嚼舌根,那她母女倆到時定要遭殃。沉吟片刻道:“你想如何?”
“下官隻想嫣然小姐能隨己願而行和請大人放了瑾依姑娘。”
“你這是在教本官做事?”
“下官不敢,只不過是明善惡,知是非罷了。大人只要答應了,下官就不會對今日的事說出一個字來。”
聽她如此說,腦子轉了好幾遍的蘇丞相這會兒心裡不禁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當猴耍了,只是嫣然持劍,盈兒跪地這兩件事並不假。
他回說:“本官若不答應呢?”
林燕芝上牙撓著下唇,呶了呶嘴說:“下官這嘴巴不知怎的,突然好癢。”
“……都散了。”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蕭氏不死心地上前拉住他,軟聲喊著“老爺”卻被他盯了一眼,她不由得慢慢散開了手,這可是他頭一回對自己不悅。
老爺都發話了,那些下人婆子自然陸續離開,林燕芝突然抓住其中一人,盯著她手中的藥瓶,對她攤手。
拿來吧你!
傷藥都不給就真的過分了哦!
美滋滋的把藥收好,她一臉開心的對蘇嫣然說:“嫣然姐姐,賺了賺了,一巴掌換你從今自由又救下瑾依,我還多了瓶藥。”
蘇嫣然既心疼又好笑地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小腦瓜,輕輕說了聲:“傻瓜。”然後就走到蘇樂盈身側。
她小聲道:“你們母女倆今日的所作所為,我銘記在心,來日定當相報。想入東宮?還想日後坐上後位?”她又往蘇樂盈那湊近了些。
“妄想。”
蘇樂盈聽得不禁打個寒顫,一時忘了反擊,直到蕭氏一臉疑惑地拉了她一下,她才揚聲回說:“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蘇嫣然哼笑了聲,轉身回去和林燕芝她們一起走了,留下一臉陰霾的蕭氏和在跺腳的蘇樂盈。
走到一半,桃杏說:“大人,我們是不是忘了時辰?”
林燕芝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跟師父約的時間都快過二刻鍾了,連忙說:“嫣然姐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
“今日就不去了,改日我再陪你逛。”
“那我先告辭了,姐姐今日哭了許多,記得敷一下眼睛。”
蘇嫣然點頭,溫柔地看著林燕芝轉身一蹦一跳的背影。目送完,她遙望著蕭氏她們的院子。
那雙眼眸中,柔光不在,只有滲人的冰冷。
……
剛踏出蘇府大門,頭上就挨了一記,林燕芝眼含淚花說:“師父!下次輕點敲,不然都要被你敲傻了。”
堯杳“咦”了一聲,伸手抬起了林燕芝的臉瞇眼問:“這麽醒目的巴掌,誰打的?第一次進人家府裡就被打出來,也是厲害了。”
林燕芝對著桃杏眨眼說:“哎呀,怎麽辦呢,我答應了人家不說的。”
桃杏掩嘴笑著說:“可奴婢沒答應,堯師父,我跟你說,事情是這樣的……”
等她說完,堯杳往手心呵了一口氣擦了擦:“你們先上車等著,我去去就回。”
“師父要幹嘛去?”
“敢打我乖徒兒,我不得打回來?”
林燕芝“哦”了一聲就和桃杏上了馬車,堯杳見沒人攔她便也轉身一同上車。
堯杳丟給她一瓶藥:“把你懷裡的給為師看看,這瓶拿去擦。”
“咦!師父怎麽知道我懷裡有一瓶?還有,師父不是說去打人的嗎?”
堯杳點了下林燕芝的胸口:“就你這小身板,任誰一看都看出你身上藏了東西,要不要跟為師打個賭?看看殿下是否也看得出?至於打人嘛,為師想了一下,還是等月黑風高的時候下手比較帶感。”
林燕芝邊嘟囔邊掏出了藥瓶。
真是的,我不要面子的嗎?
堯杳拿過藥瓶,仔細檢查後又還給她:“這藥沒問題,就是普通了些,比不上為師的那瓶效果來得快。”
林燕芝便當即按住桃杏的手,把兩瓶藥交換了一下,說:“還是用蘇府這瓶吧,師父的那瓶我得留著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話說,大人,那劉嬤嬤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嗎?蕭氏她們不怕?”桃杏邊打開藥瓶邊問。
林燕芝也想不明白,或者是劉嬤嬤有什麽把柄在她們手中?
她把這疑問拋給了她師父。
堯杳攤手聳肩,之後打開了車上的小食盒,沒看到有甜食就又合上,無聊地看桃杏給林燕芝上藥。
林燕芝疑惑道:“師父?我們不出發嗎?我和桃杏想去看看衣服什麽的,還要去一趟廣聚茶樓。”
不等堯杳回答,馬車就自己動了起來。
林燕芝大驚!
驚馬了?不對,這麽平穩肯定不是。
被劫了?不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蘇府門口,加上師父一面無趣的樣子。
那就是……
不得了啊!無人駕駛,自動導航,這裡的馬有這麽神嗎?!
“到了。”
就在她小腦瓜胡思亂想時,一把聲音在前方響起。
不得了啊!還帶語音?!
她忍不住立刻掀開車簾,看到一男子手持大刀抱臂站在了馬車旁邊。
“原來是池大哥。”
“嗯?桃杏你認識他?”
“七夕那晚,堯師父帶他來一起吃飯,那屋頂上,堯師父的床也是他做的。”
林燕芝鼻翼動了動。
她好像聞到了一點戀愛的酸臭味,忍不住挑起眉,笑瞇瞇地盯著師父和他來回看。
堯杳難得薄紅了臉,她又往那一臉欠揍的林燕芝頭上敲了一下。
桃杏歪頭問:“池大哥,這是哪裡?”
“你們不是要看衣服?”
此話一出,在場三個女的齊唰唰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都對著池遠說:“店呢?”
“那。”
三人順著池遠伸著的刀柄看去,只見那一排排的小攤中有一個婦人手縫著東西,邊上掛了幾件衣服在叫賣。
“……”
微風配合著當下的氣氛,給她們送來了一片落葉,牆上的烏鴉在叫喚著同伴:有傻子,快來看傻子。
一陣沉默過後,堯杳就忍不住全身抽動,笑得不能自已,暗道:不愧是木頭,居然帶她們去他補衣服的地方。
林燕芝則忍不住抽搐著嘴角說道:“池大哥,要不我們去繡錦坊?那邊的衣服我去看過都挺不錯的。”
池遠點點頭,二話不說又轉身上了馬車。
林燕芝正要上馬車之際,她看見了一個婦人在和小孩拉扯,那小孩拚命的扒著門框大喊著。
豈有此理!
青天白日,天子腳下,這婦人居然還敢當街搶小孩?!
林燕芝這下忍不了,上前扒開婦人大喊:“住手。”
那婦人瞧了好一陣子才看出,這腫了半邊臉的是她今日碰瓷不成的那個女子,她叉起了腰:“怎麽?這是追著老娘來了?!我說,我都沒訛到你一分一毫,幹什麽對我窮追不舍!”
林燕芝把小男孩護在身後,也學著她叉腰大吼:“誰追你了!我這是路見不平,阻止你當街搶小孩,你就那麽沒人性?就沒想過他父母失去了孩子的心情?!”
“你在這邊跟老娘瞎吼什麽?搶你個頭,他是我十月懷胎擠出來的!”
林燕芝一愣,不太相信的轉身蹲在那小男孩面前問:“這,她是你娘親?”
小男孩歎了一聲,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嗯,這潑婦的確是我娘親。”
“臭小子,敢罵你老娘是潑婦?!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婦人高抬著手,作勢要打。
小男孩立馬又躲在林燕芝的身後說:“娘,我不要去偷人家東西,你是不知道昨日二蛋他就是去偷東西被發現了,讓人打了個半死再丟回來的,我害怕。”
婦人聽到,垂下了手,死咬著唇,半晌才眼底含淚的深深歎了一口氣:“娘又有什麽辦法呢,你那天殺的爹沒事跟人家去賭坊,把家底輸光了就算了,還欠了一屁股債,那些人說了要是還不上,就要抓走你賣了抵債,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唉……算了,娘也不逼你了,等你姨姨來了,你就跟她走吧。”
小男孩這才又走了出來,抱著婦人的腿軟軟地說:“我不走。”
林燕芝聽完,狐疑地問:“不對啊,不是不讓開賭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