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在日落西前,終於將事情弄好,允影拿著分裝好的藥包放在了一個小箱裡,離開了藥園,準備去楚副將那裡將東西交給他。
半路上,她習慣性地拐了個彎,轉身先去了寧王的房中取了件披風後往望卿亭走去。
她看著獨坐在亭中,遙望著盛京的寧王,輕歎了一聲,悄悄去到他的身後給他披上那件伴了他多年,已經顯舊了的披風。
還記得剛在這王府住時,她尚未了解,見披風都如此舊了,便擅自把它放到了箱底,將她給他新做的那件放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到了晚上,她滿心歡喜的來到望卿亭時,他身上穿的卻依舊是那女子為他做的那一件,而她的那一件則被他放回了她的房中。
他雖不曾責怪半句,可她便也明白了。
允影給他披好後,拿起箱子抬步要走時,他卻開了口:“把這封信放裡面,一並給她。”
她僵立了片刻才伸手接過,她定睛看著那封信。
“允影,我一直都知道。她讓你幫她做的藥,她認回了她的親生父母,她做的這些是為了什麽,我都知道,但她不必如此,她對瑤兒最好的報答是此生愉悅平安。”他頓了頓,正眼看向她,“你也不必如此。”
她依舊沒有開口說話,隻垂眸淡淡一笑後,欠身緩緩走了。
另一邊廂,馬車上的蘇樂盈突然伸出手想抓住林燕芝,又被柳歆給攔住了,不過這一次她卻不管柳歆手上的劍,仍要撲過去,柳歆想起秦天安的話,立馬側身,收起了劍。
蘇樂盈撲了過去後,執起了林燕芝的手掌,一股勁地在她手上寫寫畫畫,完了抬頭看向了她,眼裡滿是焦急。
可林燕芝卻看不太懂她都寫了什麽,巴眨著眼,為難地讓她重新慢慢再寫一遍。
蘇樂盈咬了咬唇,耐著性子又寫了一次。
林燕芝還是沒看懂,蘇樂盈氣結得張口想要去咬她,被柳歆給抓了回去,飛快的往她的嘴裡丟了一顆藥。
“你!咦?我又能說話了?!”蘇盈驚喜地叫道,下一刻她指著林燕芝吼,“你是故意的吧?!我說我——”
她突然又住了嘴,湊過去惡狠狠地小聲說:“你去同他們說你要出恭,讓他們停一停。”
“大的小的?”林燕芝下意識問。
蘇樂盈漲紅著臉:“你管哪麽多,你快去。”她扭動了一下,坐姿開始有點不自然了起來。
“車裡有尿壺。”
“大的大的!”
林燕芝這下也跟著急說:“你忍住點啊,麻煩柳姑娘你去說一聲。”又掀起車簾,喊了聲,“無咎——!”
車外跟不染一路緊貼並跑的無咎耳尖動了動,十分不舍地往回跑到了林燕芝的馬車旁,林燕芝抓起蘇樂盈丟到無咎身上,帶著她找草叢去。
蘇樂盈被顛得一下馬,就迫不及待地跌爬了過去,解開褲頭暢快去了。
林燕芝找了顆大樹靠著等她,可等了良久,見她都未出來,便捏住了鼻子,屏住了呼吸走了過去,見她還在蹲著,便開口說道:“樂盈姑娘,快一點。”
“別走!”蘇樂盈見她要走,急道。
林燕芝抽了抽嘴角:“我可沒有看人出恭的愛好。”
“說什麽呢你,你可帶紙了?”
“……沒有,你邊上不是有草嗎,拔點先用著吧。”
蘇樂盈嫌棄地瞅了眼邊上那些有著鋸齒狀邊緣的草,幽幽地說:“你看著這像是能用的嗎?”
“那你等著吧。”說完就要翻身上馬回去給她拿紙。
蘇樂盈又喊住了她,生怕她會把自己丟在此處不回來了,便咬咬牙拔草用著,一邊擦一邊感受著那處被草割的滋味……
待她弄好,倆人這才雙雙上馬,才走了沒幾步,突然跑出來了一個拿著砍柴刀的人,叉著腰對她們說:“喲!沒想到老子今日居然能看到美人!還一來來倆!乖乖跟老子走,做老子的婆娘,包你們吃香喝辣”他用大刀指向了蘇樂盈,“也有茅廁草紙用。”
林燕芝聽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笑出了聲,而蘇樂盈則咬牙切齒地看著那都沒她半身高的小矮子:“你敢偷看我!”
“偷什麽偷,老子光明正大得很!我一直在這,你自己看不到,怪我?”他不再跟她們廢話,提著刀就往她們那衝去。
無咎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哼出一氣,高昂著它的大腦袋,抬起前蹄撒腿就跑。
蘇樂盈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往身後瞥了一眼,搶過韁繩將林燕芝推下了馬自己逃了。
林燕芝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她骨碌起身,罵了一句,見那人又舉著砍柴刀向她這跑了過來,她就腿就跑,又回到了顆大樹前,腳下一點,躍了上去。
那人抬頭看著她:“嘖!跑了一個。你,你給老子下來!老子要定你了!”
“我傻了才下來,有本事你上來啊!”林燕芝瞧他連把正經的劍都沒有,估計就是一個小山賊。
那人叉腰哈哈笑著:“你莫不是以為老子上不去就沒辦法了?”
忽然,大樹搖動了起來,林燕芝往下一看,他居然在拿著他的那砍柴刀砍起樹來,神奇的是他沒兩三下就把樹乾砍裂了一半,力氣之大把她都驚呆了。
她甩了甩頭,盯著他沒剩幾根頭髮的頭頂上,對準了位置,跳了下去,踩著他的頭用力一點又飛了出去,不敢停頓片刻,拔腿就跑。
“你大爺的!臭婆娘你給老子等著!”
身後傳來了漸漸遠去的那人的吼叫聲。
她拚命地跑著,好不容易終於跑了回去,就聽到蘇樂盈恬不知恥的在跟太子殿下說:“殿下,林大人剛才出恭後,看到了一男子的身影,和他攀談了起來,臣女拉著她跟她說殿下還在等我們,她卻不耐煩的將我丟到馬上,讓我回來同您說她要跟那男子走,不用等她了。”
“你﹑你丫的再亂扯!”林燕芝喘著大氣,腳步不穩地走了過去,不小心踏到了一顆碎石,正要趴倒在地上,幸好被秦天澤給接住了。
蘇樂盈看到她的那瞬間,眼睛都瞪直了,沒想到她居然也能跑出來,心中暗叫:慘了……
林燕芝實在是沒力氣,雙腿現在軟得跟面條似的,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對著蘇樂盈罵道:“你丫的!明明是你忍不住要去上大的,我帶你去了,遇到了歹徒,本來我們騎著無咎就能一起逃回來的,你特麽將我推了下馬,你知不知道我腿都快跑斷了!這般不厚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以後你要出恭就自己去!丫的!”
這時,她的眼前遞來了個水袋,她抬眼看著那黑面具,道了聲謝,就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燕芝,慢點喝。”秦天澤忍不住拿走水壺,然後有規律地慢慢往她嘴裡倒。
而秦天安聽完她的控訴,直起身後抿著嘴,一步步逼近了蘇樂盈,瞇起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他拔出了劍,往她揮去。
蘇樂盈以為她的小命就這樣沒了,良久卻沒感到一絲的痛意,她緩緩睜開了剛嚇得緊閉起的眼,卻只見那面具男已經收回了劍,蹲在了林燕芝身旁。
她一臉疑惑,他剛明明是想殺自己來著,怎麽……難道是他其實心中喜歡上了她,只是裝裝樣子給林燕芝看的?
她得意的想著時,眼珠子轉動間,瞄到了地上,剎那間,她的身子僵住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抖著手往自己脖子後面摸去——
沒有!什麽都沒有!
地上的那絲絲縷縷全都是她的頭髮!
下一刻,蘇樂盈尖叫了一聲,捂著臉跌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哭喊:“我的頭髮,我的頭髮……”
接著,她又被秦天安給一把拉了起來,她憶起第一次在馬車上見到他時,他就對自己起了殺心,當下就哭得更凶了:“你是誰?為何要如此對我?你是不是蘇嫣然派到殿下身邊的人?還是皇后?”
“你的眼睛如果是用來哭的話,那就沒必要再留著了。”
蘇樂盈一聽,馬上噤了聲,不敢再哭了。
秦天安扯著她去到自己的馬後,取過繩子將她的雙手綁了起來,接到馬鞍那。
她心中感到不妙,不敢置信地問:“你﹑你這是要?”
“像你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用走的,林大人她跑了多久,你就給我百倍的跑。”秦天安冷聲說道。
蘇樂盈掙扎地扭動著,大聲喊著:“殿下!殿下快來救救我!”
秦天澤則仿若未聞,徑直地走過她,將林燕芝抱到她的馬車,讓柳歆給她塗點舒筋活絡的藥油,就回了自己的馬車裡。
蘇樂盈此刻心中充滿了恨意。
她不僅恨蘇嫣然和林燕芝,她也恨剛那不知打哪來的矮子沒用,劫不走林燕芝,恨眼前的面具男,恨秦天澤不幫,甚至也恨起了她娘,要不是她出的這主意,她現在又如何會成了這樣!
她忽然想起了二皇子,想起他說過她在他的心上,她在想如果自己現在還在懿安宮的話……
馬車上,柳歆給林燕芝塗好藥後,拿起劍就要出去。
“要繼續趕路了,柳姑娘你要去哪?”林燕芝拉住她好奇問。
她依舊不發一言,推開了她的手後,立在馬車旁候著。
林燕芝想了想,立馬也跟著下去,重新拉起她的手要帶她回車裡:“你又沒錯,何故這樣,走,上馬車去。”見她不動,便威脅道:“那我也跟著你一起好了。”
柳歆愕然了一瞬,垂眸柔聲道:“保護不力,自當受罰。林姑娘好意,柳歆心領了。”
林燕芝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秦天安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腕拉著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