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四月,在侯齊逃離建康一個月後,被他身邊的副將所殺。屍體掛在城牆上,遭受了許多百姓的厭惡,一時間大快人心。
東王蕭勉在進京的路上,所有人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徐清陽和蕭蘭心祭拜嶽錦繡,因為皇陵不得入內,所以只能來到嶽錦繡生前最喜歡的秦淮河。時光荏苒,所有人的心境都發生了變化。
“錦繡,如今這大周的江山又回到了蕭氏的手裡,當初你護著的蕭褚小殿下也被找到,送到了蘭陵宗室教養,你可以放心了。”
蕭蘭心握住徐清陽的手,
“我覺得錦繡現在擔心的,是你和辰安吧。”
徐清陽莞爾一笑,
“我和辰安的婚禮定在了明年,因為大戰剛過,宗祠那邊要好好修葺,還有山東那邊,族要來也需要時間。”
蕭蘭心點了點頭,
“明年也很快的了,錦繡和陛下在天上一定過得也很開心吧。”
“當然,一定。”
蕭蘭心回到府裡,卻沒有看到魏亭,
“魏亭呢?他不在?”
“奴婢也沒有看到,要不要奴婢去找一找?”
蕭蘭心搖了搖頭,
“不用,或許有事吧。”
午後,蕭蘭心心裡總覺得心裡悶悶的,說不出的難受,
“小紅,母親近日沒什麽消息麽?”
小紅搖了搖頭,
“沒有,姑娘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等蕭蘭心說什麽,魏亭就走了進來,
“蘭心。”
蕭蘭心轉頭看過去,見到魏亭神情沮喪,便上前詢問,
“這是怎麽了?”
魏亭上前一步,看著蕭蘭心,
“也沒什麽,之前我發現一個很好的地方,本來想著帶你去的。可我又去看了一次,發現那些花很多都沒有長出來,沒以前那麽好看。”
“只是這樣啊,那有什麽的。不如我們一會兒就去看看?”
知道蕭蘭心是為了安慰自己,魏亭笑著點了點頭,
“好啊,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走吧。”
蕭蘭心一愣,仿佛魏亭早就知道自己會去一樣。兩人來到郊外,這裡不似魏亭說的那樣花沒有開多少,
“這裡花朵很茂盛啊。”
魏亭轉頭看向蕭蘭心,
“我見過這裡最美的樣子,因為現在不是最美的,所以總覺得差了點。這個地方,以前和徐三哥常來,前面有一間木屋,是我們建的,我帶你去看看?”
“好啊。”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去,木屋乾淨雅致,裡面還放著一琴一簫,桌上兩壇用白玉瓶裝的酒以及兩盤點心。見到這兒,蕭蘭心知道,魏亭是提前布置好的。
“你準備很久了吧。”
魏亭不說話,拉著蕭蘭心走進來,
“小酌怡情,你來嘗嘗這酒如何。”
說罷,魏亭給蕭蘭心倒上一杯,
“可惜清清沒來,她最懂酒了。”
兩人半壇下肚,蕭蘭心總覺得魏亭心事重重。可蕭蘭心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陪著他喝酒。
“蘭心,嫁給我這些時日,你覺得過得怎麽樣?”
蕭蘭心點了點頭,眼光真誠,
“嗯,我很感激你,這杯酒算是答謝吧。”
魏亭十分配合地舉起杯,
“是我的幸運。”
杯中酒了,魏亭走到琴面前,
“成婚這麽久,我們還沒有合奏過呢,不如今天就當了卻我一個心願好不好?”
蕭蘭心點了點頭,不知怎麽的,看著魏亭,總感覺他似乎有什麽事在瞞自己。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蕭蘭心陪著魏亭合奏了一曲。一曲過後,魏亭有一種釋然的感覺,又去打開另一壇酒。
“再飲一杯吧。”
蕭蘭心沒有多想,直接喝下。隨後魏亭看著蕭蘭心滿眼不舍,
“蘭心,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蕭蘭心微微一笑,
“在魏府,你們都把我照顧的很好。”
魏亭搖了搖頭,
“不,是你要照顧好你自己。蘭心,你的美麗就好像金絲雀,可你待在一個不喜歡的牢籠裡,讓人看著心疼。所以我想,讓你離開,去和你喜歡的一起生活。”
蕭蘭心一臉疑惑,不明白魏亭怎麽莫名其妙說這些,
“你,”
突然,蕭蘭心感覺一陣眩暈,隨後意識全無。魏峰伸出手,接住蕭蘭心的臉蛋,溫柔地讓她趴在桌子上。
“出來吧。”
房梁上跳下來一個人,正是明淇。明淇輕輕走了過來,看向魏亭,
“你真的舍得?”
魏亭苦笑,
“我曾經以為,一輩子那麽長,我若是一輩子能留在她身邊,遲早有一天我們能成為真正的夫妻。可是嶽父自縊,嶽母也自盡了,若是蘭心留下來,只有無盡的傷心,倒不如你帶著她遠走高飛。”
明淇眉頭微蹙,想起今早魏亭來找自己。因為東王很快就要到,侯齊的同黨接二連三地下獄,蕭叢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留下一封認罪書自縊。
白玉也在今早一杯毒酒自盡,離開前特地囑托魏亭照顧好蕭蘭心。魏亭知道,真正能安慰人心的一定是愛人,可他不是。
於是他找到徐清陽,說了自己想法,想放蕭蘭心和明淇自由。徐清陽見魏亭心意已決,這才同意,而明淇,被動地接受了這件事。
“九州之上沒有絕對安寧的樂土,我帶她走,也未必能護她一生周全。”
魏亭站起來,揪住明淇的衣領,目光憤恨,
“你在逃避什麽,猶豫什麽!我都把人拱手相讓了,你還這樣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愛不愛她!”
明淇沒有躲閃,看著熟睡的蕭蘭心,
“好,我帶她走。魏公子,多謝。”
魏亭松開手,後退一步,
“迷藥的劑量很足,明早會醒。我要去處理嶽父嶽母的後事。如果蘭心問起來,還是別和她說父母雙亡的事了。”
明淇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的。”
明淇把蕭蘭心抱上床,隨後站在門口,看著滿天繁星,若有所思。魏亭剛下山,就看到了徐清陽,
“清清,”
徐清陽一臉擔憂地看著魏亭,
“你真的沒事麽?”
魏亭扯起嘴角,對著徐清陽笑了一下,
“沒事,愛一個人,不就是要她好麽。謝謝你還來看看我,誒,不對,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徐清陽指了指身後的馬車,魏亭這才注意到,那個駕車的男子竟然是徐謙。
“三哥。”
徐謙吐掉嘴裡的草,跳下車,
“才認出來啊,瞧瞧你這頹廢的樣子,走吧,我帶你小酌一杯如何?”
“我很想去,但是現在還不行,蘭心父母的墳塚那邊我要去看看,這兩日就要下葬了。”
不知怎麽的,徐清陽看見魏亭如今這副模樣,竟覺得有些心疼,
“你一個人操持這些,難道真的不告訴蘭心麽?”
魏亭搖了搖頭,
“不告訴了,嶽,蕭夫人最後也是囑托我,若是可以瞞著蘭心就別告訴她了。”
眾人下了山,魏亭伴著滿天繁星,和工人們一起悄悄給蕭叢和蘭心下葬,時間緊迫,沒有那些繁瑣的禮節。
魏亭跪在墓碑面前,莊重地磕頭,
“嶽父,嶽母,我娶了蘭心,但是實在是沒有能力讓她幸福。這幾個月,蘭心的無措和拘謹我都看在眼裡,或許讓她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吧,還請您二位不要怪我。”
說完,魏亭又磕了一個頭。遠處,小紅默默看著這一切,最後還是忍不住啜泣。
第二日凌晨,蕭蘭心醒來,看著陌生的環境,腦海裡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那杯酒已經不在桌面上了,蕭蘭心扶著頭坐起,看了看四周,不見魏亭的身影。
蕭蘭心想要穿鞋,這時剛做好早飯的明淇走了進來,
“醒了?頭是不是還有點痛?”
“明淇,你怎麽在這兒?”
明淇端著粥走上前,
“是魏公子叫我來的,蘭心,你之前說的話算不算數?”
看到蕭蘭心一臉疑惑的樣子,明淇提醒道,
“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們可以私奔麽,現在有機會了,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蕭蘭心看了看四周,還以為是在做夢,
“魏亭呢?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公子已經離開了,蘭心,你若是願意和我離開,門外有兩匹馬,姑娘也給我們準備了一處莊園,在山東,我們現在起程,一個月後就可以到。”
蕭蘭心看著明淇,想看看這話的真偽,
“我願意和你走,可是這樣對魏公子來說,太不公平了。魏府的每一個人對我都很好,我若是這樣離開,對不起他們。”
明淇坐在桌前,
“這些,魏公子都已經想好了。如果午時之前你沒有出現在魏府,他就會放出消息,說你昨晚不幸落入山崖,屍骨無存。你若是回去了,那這件事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蕭蘭心心中十分糾結,和明淇生活在一起一直都是她的夙願,可魏亭的恩情,讓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魏公子,當真這樣說?”
明淇堅定地點了點頭,蕭蘭心重重地吸了口氣,似乎在強迫自己下定決心。
“好,我同意跟你走。明淇,我也想聽你一句話,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看著蕭蘭心,明淇給出那個藏在心裡很久的答案,
“是的,我愛你。”
一句話,就讓蕭蘭心落下了淚水,
“你終於肯承認了,可不可以讓我見過父親母親後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