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外,數輛馬車把街道圍的水泄不通,眾人間相互交談,熱鬧不已。
看門的幾個小廝進進出出送拜帖,忙的滿頭大汗。
一個男子從人群中擠進來,站在人群中十分顯眼。並非因為他多麽出色,而是因為在一眾光彩鮮豔的衣著人群裡,只有他穿著粗衣麻布。
此人身上雖然沒有華麗的服飾,也沒有昂貴的掛件,張著一張不算出眾的面容,卻有一種被詩書浸染的書生氣。
看著人多,男子便想到一旁去休息,在不遠處的路邊有一塊平整的石頭,男子走過去剛想坐下,卻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歎了口氣,選擇站在一旁。
順才出門去買炙羊肉,因為人多出來時有些擠,弄髒了鞋。順才走到一寬敞地,蹲下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塵,再起身錢袋掉在了地上卻沒留意。
這時身後的男子默默看著一切,見到順才掉了錢袋,立刻喊住,
“小哥!”
順才轉過頭,見到男子撿起錢袋給送了過來,一摸腰間空空,震驚後趕緊上前,
“小哥你錢袋掉了,”
順才接過錢袋,連連道謝,
“多謝公子,差點壞了大事。”
“不必客氣,小哥快快去忙吧。”
順才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男子則回到原地,繼續等待著。
兩刻鍾後,順才買了炙羊肉回來,看到男子還在原地,忍不住上前詢問,
“公子怎麽還在這兒?”
“是小哥啊,我是在等著面見徐大人呢。”
順才回頭看了看,“公子提前呈上拜帖了麽?”
“咳,什麽公子啊。在下付思宇,今日剛從南郊趕過來,就是為了拜見徐大人的,拜帖還沒有呈上。”
“呀,從南郊過來要小半個月呢,你徒步過來的?”
付思宇點了點頭,“是啊,慕名而來,隻為求學。我剛剛還有些擔心,不過見到小哥就不擔心了。”
“擔心什麽?”
付思宇看了看遠處的人,“我剛剛過來時,那些人都是衣著華麗,只有我最寒酸,還以為會遭嫌棄。可小哥是徐府的人,卻願意和我說話,不嫌棄我。”
“公子這是什麽話,”順才瞬間來了精神,“老爺是東海世家徐氏的後代,怎麽會以貌取人。我們做下人的,主子什麽樣我們就什麽樣,自然不會眼高手低,看不起人。”
付思宇心中有了些底氣,對著順才鞠躬行禮,“多謝小哥。”
順才第一次受這麽大的禮,瞬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時看到手上的炙羊肉嚇了一跳,
“哎呀壞了事了,公子你等著吧,我得趕緊回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付思宇笑了笑,繼續在原地等著。
一靜園內,盧世獻和溫辰安都到了,眾人看著一桌子的菜,面面相覷。
徐清陽看了看外面,感歎,“還真是隨主子,出去了就不愛回家。”
徐榮站起身,深感無奈,正要出門看到了順才慌裡慌張跑過來。
“對不起公子,小的晚了。”
徐榮也不是愛斤斤計較的人,可讓其余人等了那麽久,也忍不住詢問,
“買個炙羊肉,那夥計看到你定然先給你包,怎麽還這麽慢?”
夏明從順才手裡接過炙羊肉,拿進屋打開,裝進盤子裡。
這時徐清陽出來求情,“好了二哥,順才平日裡辦事也還算妥當,定然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我們進來一邊吃一邊聽他解釋吧,我都餓了。”
自己妹妹的話自然比什麽都管用,四個人圍坐在一塊兒吃飯,順才便在旁邊把剛剛的事都講了一遍。
溫辰安聽到那人,瞬間來了興致,卻沒有說什麽。
徐榮聽後問道,“他還在外面等著?”
“是啊,公子我見那人也不像壞人才跟他說話的。”
徐榮卻比幾人想的多一些,“他見你從徐府出來,對你有些恩惠剛好能幫他做些什麽。比如現在,通過你我知道了他的存在,若能去見他,他自然目的達成了一半。”
一旁的徐清陽忍不住皺眉,“二哥!你是不是在府衙待久了,幹嘛總把人往壞了想。若那人沒有真本事,你就算真的見了他,還能用他不成?”
看著徐清陽,徐榮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因為還有旁人在,若是直接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擔心盧世獻和溫辰安多想。
“那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出去瞧瞧?”
徐清陽連連點頭,“好啊好啊,看完那位付公子,我們再去三哥那看看吧。”
“好,世獻和辰安也一起吧,你們二人也在府裡呆了很多日了,帶你們出去看看。”
清音閣內,徐陵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了看旁邊似山高一樣的拜帖覺得有些累。
“梓潼,外邊還有多少人?”
“回老爺,還有二十多人。”
徐陵看了看外面,如瑤走上前,熟練的為徐陵揉了揉額頭,
“不如先不見了吧,您還沒用膳。”
徐陵點了點頭,梓潼見此隻好去外面宣布,徐陵身體不適,請各位明日再來。
付思宇見眾人離去,自己在門外徘徊了許久後,也落寞離去。
當徐榮幾人出府時,看到散去的人群,第一反應是看向順才。
順才連忙解釋到,“公子,這人,真的存在。”
徐榮深吸一口氣,“好吧,可是現在這個人確實不在這兒,既然如此按我們事先計劃好的,去三弟那吧。”
說完,遲遲沒有回應,徐榮再一次看向順才,順才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地看著幾人。
徐榮頓時感覺頭上一條黑線劃過,'疲倦地說說道,
“去牽馬車。”
“哦哦哦哦,”順才趕緊跑開,幾人都忍不住笑了。
徐清陽轉頭對墨兒說道,“你回去吧,有明淇跟著我就好。”
“是。”
不一會兒,順才和另一個馬夫牽來了兩輛馬車,徐清陽和徐榮一輛,盧世獻和溫辰安一輛。
付思宇背著癟癟的行囊,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聞到街上新出爐的包子,再摸摸自己早已饑腸轆轆的肚子,從身上拿出僅剩的四文錢,走到包子攤前。
“老板,這包子怎麽賣啊?”
“兩文錢一個,客官您要幾個?”
付思宇攤開手心,拿出兩文,有些羞愧地遞給老板,
“來一個吧。”
這時,兩輛馬車從付思宇身後經過。
老板看了看付思宇來的方向,又看了看他一身的打扮,打開籠子,挑了一個最大的包上,剛要遞過去時,又拿起一個有些小的也包上。
不等付思宇說什麽,老板連忙說道,“這個啊有些小了,若是別人過來買說不定還會不高興,公子不要介意,就當為了我小攤的生意吧。”
感受到老板的善意,付思宇連忙道謝。
“公子,遇到難事了吧?”
付思宇歎了口氣,“我原本想著去徐氏求學,可是時運不濟,今日應該去不成了。我從南郊來的,家境有些困窘,身上沒什麽多余的錢了。”
這種事在建康城時有發生,不少為了求學的人不遠萬裡而來,卻無功而返。
“那公子現在有什麽打算呢?”
“先找個安身處吧,明日再去拜訪。”
老板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條街,“那,公子,你去那兒看看。那新開了一家花房,名叫‘醉香居’,剛開業忙的很。公子若肯屈尊,去做些活計,住宿和晚飯都能解決。”
付思宇看過去,一臉感激地拜謝,
“太謝謝您了,我,我這就過去。”
老板笑笑,兩人就此別過。
付思宇一路邊吃邊跑,在醉香居門前咽下最後一口包子。
抬頭看了看,見來來往往的人搬運著花朵往車上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去旁邊茅廁換上自己滿是補丁的布衫。
一個夥計看到付思宇,笑著問,“公子要買花麽?”
“小哥你好,”付思宇恭敬作揖,“我想來找一份臨時的活計做。”
那人點了點頭,“好啊,我們正缺人手呢。你跟我進來去和帳房先生那登個記,然後就可以乾活了。”
見事情這麽容易,付思宇的臉上又重新找回了自信的光彩。
“還沒問小哥尊姓大名呢。”
“不必客氣,叫我阿良就好。”
後院內,徐清陽看著徐謙的布置,忍不住驚歎,
“看來三哥的院子還是太小了些,竟然不能讓三哥大展身手。看到這醉香居裡裡外外,才知道三哥真是厲害。”
徐謙被徐清陽哄的宛若在雲端,其余人也是連連稱讚。
秋桐端著點心走過來,“姑娘快來嘗嘗這鮮花餅,三公子特地為您準備的呢。”
幾人圍坐在一起,徐榮歎了口氣,“專門為清清做的,那就是沒有我們三人的份咯。”
秋桐笑著賠罪,“是奴婢說的不對,奴婢該罰,還請二公子息怒。”
此時護短小爺上線,“哎二哥,這就是你不對了,第一次來我店裡什麽也不帶,反而還教訓我的丫頭。”
徐榮自然懶得和徐謙計較,“我和清清來就是為了看看你缺什麽,好給你準備。不然送一些對你無用的東西,白白放在這裡佔地方。”
此刻徐清陽已經拿起一塊糕點,轉身給明淇遞過去,明淇猶豫片刻才接下。而後徐清陽拿了一塊,又把盤子推向盧世獻和溫辰安。
“快嘗嘗三哥的寶貝,這東西這麽精致,一看就是秋桐姐姐親手做的。”
秋桐低頭淺笑,這時看見一群人進來,便上前指揮,
“你們幾個,把那邊廊下的東西抬出去,送到丞相府去。”
聽到丞相府,徐榮抬頭審視徐謙,
“你這生意做的夠大的,和丞相府都有聯系了?”
丞相府和徐府是政敵的事連街邊小兒都知道,所以徐榮的語氣裡帶了點兒審訊的味道。
“你弟我就算再有名氣,也入不了他嶽席老兒的眼啊。是嶽錦繡,那小丫頭給我捧場,至於她怎麽知道的,還得問問咱們的好妹妹。”
徐清陽嘿嘿一笑,“前兩日我去雞鳴寺為大哥祈福,碰巧!碰上了錦繡,就和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