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鄭凜去地裡後，郭綿綿像平常一樣拿著針線簸籮在樹下納鞋底。鞋底的輪廓很大也很厚實，一看便曉得是給鄭凜做的。

  不一下子，便有兩個小妻子兒過來了，不必郭綿綿呼喊，自覺的從房子裡搬出椅子坐下了。

  這兩個小妻子兒的丈夫俱是鄭凜沒有出五服的從兄弟，年紀比郭綿綿稍稍小一點。郭綿綿對她們的稱呼便能隨意些，根據她們各自孩子的名字來喊，一個叫石頭娘，一個叫柱子娘。

  三人邊忙動手裡的針線，邊聊著從種種聽來的八卦。大無數時候是石頭娘和柱子娘在說，郭綿綿在一旁讚許兩聲，如此往往能讓石頭娘和柱子娘說出更多風趣的八卦來。

  便在空氣正熱烈時，方才燒完水的鄭春香拿著水壺走過來，給三人見底的杯子滿上了。等鄭春香添完水在郭綿綿的鳴謝聲中走開後，石頭娘的八卦突然便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你小姑子在你家待了快十天了吧？怎還沒有回去？”

  郭綿綿不會說是她婆婆不想女兒回婆家刻苦，想多留她幾天過松快些的日子，便找了個比較有說服力的捏詞：“小姑婆家遠，家裡有孩子撒不開手，好不容易趁這個時機來一次，天然想讓她多住一陣子，等她住膩了再回去。”

  小姑子早便想要回去了，便怕回去遲了又少不得被婆家人吵架。要不是凜哥許諾會親身送她回婆家，婆婆怕是也不敢淚眼婆娑的勸小姑子留下，免得惹怒了付家人，給女兒招來困擾。

  石頭娘聽罷，驚奇道：“她婆家便容許她在娘家待這麽久？每次我回娘家，我爹娘很多留我住一日，第二天便趕我走了。便算我賴著不走，石頭他爹便火急火燎的跑來接了，說是家裡沒人燒飯洗衣裳。”

  說到這裡，石頭娘的臉上隱約有些自滿。想來在她看來，女人洗衣做飯帶孩子不移至理，能讓自己的男子明白到她在這一方面的緊張性，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不說石頭娘，這個時代大無數女人都是這般想的，好像把自己存在的代價完全付與在了生孩子和繁瑣的家務上，認為獲取男子或是婆家的認可便是對自己很大的回報。

  “得了，別炫耀了，誰不曉得你婆婆逢人便誇你賢惠，說自己的兒子有福分，娶了你這麽個好妻子。”

  郭綿綿故作不滿，適時的表露出幾分傾慕來，內心卻無端的有些光榮。

  她光榮在自己男子的眼裡，是一個自力的人，哪怕他跟大無數男子一樣有大男子主義思維，卻發自內心的尊重她，乃至兌現新婚夜那晚的承諾，每天定時給她打洗腳水。

  雖然在這裡待了好幾年了，她打心眼裡不認同石頭娘的思維，她也曉得這種思維不是短時光內或是憑借一人之力便能發生轉變的，她也歷來沒有想過轉變誰。現在看到石頭娘的樣子，也只是在內心感歎一聲。

  “便是，見天兒的便聽你炫耀，真叫人恨不得拿針線逢住你的嘴。”柱子娘卻是真傾慕了，她自問自己跟石頭娘一樣，家裡家外一把抓，卻得不到婆家人的認同。

  尤其是她的婆婆，對她倒不是多麽可憎，總稀飯在外人眼前抉剔她的不是，她男子便算曉得自己的親娘說的不對，也不敢為她說一句話。這麽一比，真是嘔死人了。

  “哎呀，哪裡呀，女人嘛，不都是如此過來的麽？”石頭娘聽了，嘴角的笑容更是難以掩住。

  她曉得分寸，便算每次有意炫耀也不會過火，免得招人恨，因而又把話題轉移到了鄭春香的身上：“你小姑子這個人吧，挺老實的一個人，可便是太老實了，便算娘家離的遠，也不會幾年不回歸一次，也便這兩年還算正常。”

  便算鄭家歷來沒有在裡頭提起過，鄭春香在婆家不受待見這件事或是有人能猜到。正如石頭娘所說，娘家離的再遠，幾年不回歸便是不正常。在鄭家不曉得的時候，村裡人私底下不曉得議論了多少次。

  這番話郭綿綿便不太好接了，只是笑道：“我這剛嫁進入，細致什麽個環境也不曉得，我這小姑子真是個勤勞又孝順的人，長了眼睛的人都不可以看不到這一點。”

  石頭娘和柱子娘隻曉得鄭春香很老實，當姑娘的時候也是家裡家外一把抓，至於去了婆家又是個什麽樣，她們也不曉得。

  這會兒聽郭綿綿這麽說，柱子娘嘴裡天然便讚許起來：“是呀，我們女人氣力小，不可以像男子那樣在裡頭賣命氣活兒掙錢，也惟有把家裡操持好不讓男子分心了。”

  基於好些人不待見小姑子這種生物，石頭娘很意外郭綿綿會為小姑子說話：“看來你這小姑子是真不錯，我家小姑子便不可能了，每次回歸便抉剔我的不是，還在我男子和婆婆眼前調撥，我面上不說什麽，可如果有人說她的不太好，我必定不會為她說話。”

  “小姑子的確很好，對我這個嫂子很敬重，也歷來不在婆婆眼前嗾使，我都傾慕付家能有我小姑子這麽個好妻子了。”郭綿綿對老實分內的鄭春香的確挑不出一絲不太好，真要說有哪裡讓她不認同，也便是性格了，太軟太沒主意。

  如此一個缺點在當下絕大無數人眼裡，完全算不得疑問，乃至在婆家人眼裡，是不可能多得的作用，好掌控不怕翻脫手掌心啊！
  這一次，她勉力在外人眼前說小姑子的好話，也是希望在外人眼前為小姑子博得美譽。她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以為小姑子早晚會跟婆家完全翻臉。

  如果真有這麽一天，小姑子必然會回到婆家來。以她的性質，到時候裡頭的壞話流言都能淹死她。如果能在這種兼職發生前，為小姑子塑得美譽，那麼便不會有人議論小姑子的不是了。

  到時候他們伉儷倆把責任往自己這邊攬一攬，在外人眼裡只會以為小姑子無辜，對他們伉儷卻沒有什麽損害。

  石頭娘和柱子娘不曉得郭綿綿合計的那麼久遠，見她至心實意的誇鄭春香這個小姑子，很容易便相信鄭春香是真好，一時光反倒傾慕起郭綿綿來。

  三人說談笑笑的忙活了一個上午，手頭上的活計也沒有擔擱，郭綿綿更是一口氣納好了一隻鞋底，便是手出了大氣力，一時光還真有些疼。

  在孟氏和鄭春香計劃燒午餐的時候，石頭娘和柱子娘也收好東西回家燒飯了。直到這個時候，她們對郭綿綿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傾慕，要曉得在她們嫁到婆家後，廚房裡的活計婆婆便放手不幹了，再忙再累燒飯洗衣的也是她們。

  飯熟後，郭綿綿便從雜物間裡找出一個手提籃來到了廚房裡，見婆婆正在往一個空碗裡裝菜，便作聲說：“娘，飯菜多裝一點，我送去地裡跟凜哥一起吃。”

  孟氏愣了一下，或是聽了郭綿綿的話又往碗裡裝了好些菜，還不忘提示道：“你稀飯吃鍋巴粥，待會兒我把粥留在鍋裡，你回歸了別忘了吃。”

  “嗯嗯，謝謝娘！”郭綿綿笑著鳴謝，揭開鍋蓋盛了兩大碗飯放到提籃裡後，又把提前涼好的開水放了進去，跟婆婆和小姑子打了聲呼喊便送去地裡了。

  郭綿綿提偏重量不輕的提籃走過了好幾條細細的田埂，終於到了鄭家的地頭。此時鄭凜還在趕牛耕地，已經耕好了大半，等吃過飯歇息一下子再繼續，下晝便能耕完了。

  見妻子兒親身來送飯，鄭凜很是高興，當便停了下來，將轡頭從牛的脖子上取下，把牛繩圈在它的脖子上便讓它自己去找草吃了。

  地裡的稻子早便收完了，留在地裡的茬子翻出了尺長新芽。牛很稀飯吃這些新芽，被放開後便哞哞叫著衝下田了，長舌一卷便開吃了，完全不必擔憂它會跑走。

  “走，到樹底下去。”中午的太陽另有些毒，鄭凜看著妻子兒被日光曬的有些泛紅的臉，一手接過她手裡的提籃，一手牽著她往不遠處的大樹走去。

  坐在大樹底下，的確陰涼了很多。等鄭凜洗淨手回歸，揭開飯菜上蓋著的蓋子，見有兩雙筷子便曉得妻子兒這是要陪自己用飯，高興的一口親在了她的臉上。

  “德性，趕緊用飯！”郭綿綿嗔了他一眼，拿起一雙筷子塞到他的手裡，把飯碗菜碗上的蓋子也揭開了。

  鄭家的炊事很不錯，凝睇一般是大米和麵粉，偶然想換換口味便摻些紅薯進去煮成紅薯飯。吃的菜是自己種的，放足了油也很甘旨，也少不了肉食，幾乎頓頓能見到葷腥。

  伉儷倆默契的給彼此夾稀飯的菜，普一般通的一頓飯愣是讓他們吃出了甜美。吃完後，兩人便著不遠處的一池水，把碗筷洗潔淨了，從新回到大樹下，靠著樹乾閑談。

  便在兩人計劃張開，乾各自的事時，多花矮矮的身影搖搖晃晃的發現在視野裡，遠遠地便聽到她焦灼的喊：“伯父，伯娘，有暴徒來家裡了——”

  艾瑪，寫了好幾篇耕田文，貌似惟有這一本楠竹會種地，也下地了（*^__^*）

  見多花一副受到巨大的驚嚇的神志，郭綿綿和鄭凜什麽也沒問，一個摒擋東西一個去把牛拴住便急匆匆的往家裡趕。

  多花是個七歲的姑娘，已經很懂事了，一路上抽抽泣噎的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一切說了出來，郭綿綿和鄭凜邊聽邊分析著她的話，逐漸弄清了兼職的委曲。

  吃過午餐後，多花便帶著兩個弟弟在院子裡玩，玩了沒一下子便聽到有人在門外邊拍門邊大叫。多花沒有多想便跑去開門了，結果衝進入三個氣焰洶洶、她完全不明白的人。

  這三人中，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兩人的年紀看起來要比鄭老頭和孟氏大；剩下的是一個看起來跟鄭凜差很少大的年輕人。

  見三人看起來很凶，多花大著膽量問他們是誰，便被人一把推開了。等她從地上爬起來的背後，三人已經闖進房子裡，揪住正在哄妞妞睡覺的鄭春香便是一頓暴打。

  鄭春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