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螞蟻寶寶！”湯圓兒不曉得哥哥的心理，注意力早便被地上爬來爬去的小螞蟻迷惑住了。

  此時正有一隻小螞蟻拖著一個比自己龐大數倍的食糧從她的腳尖徐徐爬過，瞧著毫不費力又觸目驚心，生怕小螞蟻力氣不夠，被砸下來的食糧壓死。

  湯圓兒看到挪不動步，也忘掉了要隨哥哥去裡頭伴遊。鯤鯤也不想掃她的興致，因而蹲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螞蟻搬食糧。

  郭綿綿到達院子裡，看到的便是兄妹倆頭見面挨在一起小聲研究，從迷迷糊糊聽到的幾個字眼中校驗出鯤鯤在給湯圓兒普及有關螞蟻的常識。

  湯圓兒聽的一愣一愣的，看向哥哥的眼神閃閃發光，驚歎於哥哥明白太多，多到她想破小腦瓜也想不到這些。

  郭綿綿沒有上前打攪，便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倆。只是越看內心越難受，如此的畫面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便在她入迷之際，郭家人闔家出動，拎著幾個大累贅到達了鄭家，連本該在私塾的郭榆和小山也來了。

  “這些都是給鯤鯤的，這一包是衣裳，這一包是鞋襪，另有這個，是給他做的一些耐放的吃食，路上餓了能墊墊肚子……”木氏拉著鯤鯤的手，逐一指給他看，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

  雖說跟自己一家沒有血緣乾系，究竟疼了幾年，又聽叫了幾年的外婆的孩子，現在人便要走了，以後怕是想見都見不著，木氏內心便難過極了。

  這幾個累贅，便是這一個月裡準備好的，生怕鯤鯤離了家會吃不飽穿不暖。他們不曉得鯤鯤給馮倫寫過信，以為他今日便要離開便一並拿過來了。

  鯤鯤牢牢地攥著拳頭，只是隨著外婆的話默默地點頭，他畏懼一作聲便讓外婆聽到哭聲，他不想看到這位慈祥的老薪金自己傷懷飲泣。

  “桓哥兒，這個小玩意，你帶著吧。”小山擠到人前，紅著眼睛拿出自己準備好的禮品塞到了鯤鯤的手裡。

  鯤鯤垂頭一看，當看清手裡拿著的是身子麽時，將近溢出的眼淚一下子別了回來：“這是身子麽？”

  小山瞪大眼睛說：“這是木偶，是我照著神態親手雕的，你認不出來嗎？”

  鯤鯤看著腦殼比身子大，眼睛比嘴巴大，胳膊比腿粗，看不出人樣的木雕，唇角抽了抽，可貴沒有笑話他，違心的說：“不錯，很像。”

  小山松了口氣，洋洋自滿道：“看來我還是挺有當木工的先天嘛，才隨著木工先生學了二十來天雕出來的人偶便像模像樣了！惋惜時間不夠，否則我一定給我們家每個人雕一個，讓你全部帶上，你要是想我們了便拿出來看看。”

  鯤鯤一聽，突然覺得手裡的木偶變得可愛起來。他牢牢地握著木偶，上前抱了抱小山：“感謝你，表哥！”

  “咳咳。”鯤鯤不尋常的舉動，倒是讓小山驚了一下，他酡顏紅的不美意圖的掩蓋道：“你肯叫我表哥了，不枉我為學雕工把手都弄上了，這一波哥不虧，嘿嘿！”

  看著親熱心熱的小哥倆，大人們欣喜又傷感，究竟想著鯤鯤要遠行，把將近流出來的眼淚憋回來了。

  接著，其別人小輩也送上了各自準備的禮品，多是一些小玩物。鯤鯤逐一鳴謝後，珍而重之的收下了禮品。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淌而過，眼看將近到午時了，鄭家洞開著的大門，沒有迎來本該在今日察覺的人。

  郭綿綿內心砰砰跳，明曉得馮倫答應鯤鯤留下的可能性險些沒有，也不由得生出幾絲薄弱的期望：萬一對方答應了呢？

  這個動機一旦升起，便怎麽也按捺不住，讓她無法一心的準備兩家人的午飯，指使鄭凜道：“要不你去道上看看？”

  鄭凜猜到她的心理，二話沒說頂著熱辣辣的日頭，從後院牽了馬直奔那條通往上鄭村的必經之路。

  直到半個時候後午飯熟了，鄭凜才騎著馬回來了，背後空空沒有一個人。對上媳婦扣問的眼光，他搖搖頭說：“沒有見到人，要麽是路上耽擱了，要麽今日不會過來了。”

  郭綿綿不由得一喜：莫非馮倫答應了？
  馮倫答應讓鯤鯤留下來？

  這個達觀的動機剛剛冒頭，郭綿綿便搖搖頭否定了。

  雖說跟馮倫打的交道不多，不丟臉出他是個殺伐果決之人。這種人很難被幼稚的一封信感動，容易轉變既定的主張。

  正因為如此，前來接鯤鯤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到便不太正常了，還是說路上出了身子麽事因此耽擱了？
  郭綿綿想不清楚，內心竟幼稚的期盼著馮倫事件忙碌，把接鯤鯤去京城這茬事給忘了。其實她更清楚這是自我慰籍，馮倫不會會忘掉這件事。

  其別人對鯤鯤要離開一事深信不疑，倒是不像郭綿綿這般糾結。便是離傷感仍然回旋心間，哪怕面對著特意為給鯤鯤摒擋出的一桌豐盛的午飯，也沒能讓朋友們提起興致，一個個隻悶頭給鯤鯤夾菜，勸著他多吃一些。

  飯後，大夥邊閑談，邊等待接鯤鯤的人。沒想到嘴巴說幹了，茶水都泡了好幾次，直到金烏西沉也不見人來。

  木氏內心納悶，暗暗把郭綿綿叫到裡頭：“綿綿，這天都黑了人還沒有到，該不是你記錯時間了吧？”

  郭綿綿比木氏更納悶，內心卻再度升起達觀的動機：“娘，這麽重要的事我哪能記錯？那邊的人到現在還沒到，也轉變主張了，瞧我們把鯤鯤照望的好，便想讓鯤鯤留下來呢。”

  話音剛落，便遭到木氏一記白眼：“你發白日夢呢，鯤鯤的爹娘好不容易找到他，還為了他把你們娘幾個捉走，能轉變主張讓鯤鯤留下？”

  木氏覺得女兒遇上外孫的事，腦子便變得不會轉了，人家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能放他在這兒多留一個月跟親友們道別便不錯了，哪會突然又不要了。

  這事兒也說禁止，要是鯤鯤的爹娘碰到啥事顧不上來接人倒是有可能。

  想到這兒，木氏便把猜測說了出來，末了擔憂女兒存著留下鯤鯤的動機，便說：“鯤鯤是個伶俐的孩子，又有那樣了不起的爹娘，以後的出息不說多好，也肯定比留在我們這個窮鄉地兒強，你要是強留怕是要誤了他了。”

  郭綿綿清楚老人家的憂愁，苦笑道：“娘，便算我想留下鯤鯤，鯤鯤的爹娘也不會答應的，您不必擔憂我誤了鯤鯤的出息。”

  木氏聽的內心一酸，卻說不出慰籍的話來。

  ……

  直到夜幕到臨，升起了漫天的星辰，馮倫的人仍然遲遲未到。鯤鯤松了口氣，郭綿綿也松了口氣。惟有其他不知情的民氣裡有了跟之前木氏一般的猜測，覺得接應鯤鯤的人在路上耽擱了還是他爹娘那邊有事暫時來不了。

  談論了一番也沒有談論出個因此然，孟氏乾脆的帶著大孫女去灶房煮飯。木氏婆媳幾個也沒有閑著，全去廚房協助了。

  吃完飯郭家人叮嚀了鯤鯤一番，又提示鄭凜他日接應鯤鯤的人來了便報告他們一聲後，便告辭離開了。

  郭綿綿把人送出了大門，直到一行人走遠轉身回屋時，落在公婆的背面對鯤鯤低聲說：“你叔公應是答應了，否則便算有事暫時不利便派人過來接你，也會派人過來告知一聲。”

  也不曉得這孩子在心上寫了身子麽，想來是惹的馮倫生氣了，因此便使答應了這孩子，也沒有派人過來說。

  “應是如娘所言。”鯤鯤點頭，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並不關心那位叔共有無生氣，總歸目的到達了。

  郭綿綿內心也最歡喜，尋開心道：“那你外公外婆他們準備的那些好吃的我們得趕緊吃了，否則天色這麽熱，放壞了便惋惜了。”

  “娘，好吃的，湯圓兒要吃！”牽著爹爹的手一搖一晃走在前面的湯圓兒耳尖的聽到這幾個字眼，當便停下來仰著小腦瓜問。

  “你這丫環，都快胖成咱家大門口的石墩子了還想著吃呢！”郭綿綿沒好氣的捏了捏閨女的小胖臉，最有些頭疼，怕她這麽吃下去真把自己吃成個大胖子。

  “娘，壞！”小丫環對胖瘦沒身子麽觀點，卻也曉得娘親說的不是好話，頓時松開爹爹的手撲進哥哥的懷裡起訴：“哥哥，娘壞！”

  鯤鯤蹲下身，一把將小丫環抱起來，在她耳邊說暗暗話：“沒事，哥哥把好吃的藏起來，全部給你吃。”

  “哇！”湯圓兒高興極了，小胖爪捧著哥哥的臉便親了一口：“哥哥最女人了，湯圓兒最稀飯哥哥！”

  臉上軟軟的觸感，讓鯤鯤的心驀地軟和下來，在mm粉嫩的臉上回親了一下：“哥哥也稀飯湯圓！”

  “嘻嘻！”小丫環愈發歡喜了，要是背後有條小尾巴，指定已經高高地翹起來了。

  看著笑鬧不止的兩兄妹，郭綿綿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隻想如此的時間再久一點。

  此時，她不曉得數千裡以外的北荒，一輛局促的馬車低調的消失在了渺茫的夜色下……

  確認馮倫不會來接人，鯤鯤便主動完了假期，第二天一早便背上書囊隨郭榆小山叔侄前往私塾。

  已經有兩個月沒去私塾念書，也不曉得跟不跟的上。

  倒是不知情的郭家諸人沒那麼淡定了，又一次上門問怎麽回事。郭綿綿不希望他們再一次為鯤鯤的離開而傷懷，隻說鯤鯤的親生爹娘那邊有事耽擱了，不曉得身子麽時候能力過來。

  料想之中的謎底，郭家諸人沒有掃興，最為鯤鯤能多留些日子感應高興。趁著鯤鯤還沒有走，繼續抽空為他趕製新衣新鞋，恨不得把他來日幾十年的衣裳鞋襪全部做好給他帶走。

  比擬起來，郭綿綿所思所想便複雜多了。只是她心性豁達，過了幾日也逐漸想通了。不管最後鯤鯤是離開還是留下，她之前的希望不會有任何轉變。

  昔時冒險帶走鯤鯤，歷經艱險保住他的人命，也不圖報答，僅僅希望他之後幾十年平安喜樂便好。現在他便要與親生爹娘骨血團圓，遙遠只會越來越越好，能不能親眼看著他成家立業，便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