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撫摸著懷中的孩子,她埋怨道:“我們還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護!你以為你這樣很偉大的嗎?受苦的依舊是我們呀!”
“我如果不這樣保護你們的話,那我們要怎麽獲救?等那個新上任的縣令麽?誰會那麽好心為我們好!你看看之前那黃四爺的兒子,你看看!他好歹是個為官的啊!他這樣欺壓我們這要我們怎麽活?救世主到底是什麽?官兵一致對外,對付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他們不都是來撈軍餉的麽?”
掌櫃一言,片刻間令婦人有些兒難開口,可她還是怨恨那群人,她眼神裡都是恨意,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皇上會瞎眼從京城派遣來一個貪官?人家傻啊,好好的在繁華的都城不待著偏偏要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掌櫃歎了口氣道:“富貴險中求你不懂嗎?你看看他們!仗勢欺人!”
婦人搖搖頭,心灰意冷,“行了行了,早些兒關門好歇息!”
掌櫃下意識點了點頭,他唾棄道:“狗仗人勢的東西!”
今天他的臉上都是怒氣,原本他也想帶著妻兒老小的就這樣往裡跑,但是如果這座城真的被攻陷了,那金人一舉南下,整個元豐國都會被金人收入囊中,這樣一來,跑哪去都一樣,這根本就不需要去想的吧!
現在的朝廷又不是不關心這戰事,就連丞相和將軍都出動了,勝敗如何且看天定。
司徒修遠坐在馬車上被顛來顛去的,越坐越不耐煩,他站起身來拉開車上的簾子,問道:“喂,這都第幾日了呀?我琢磨著也快到了吧!”
趕馬車的侍衛歎了口氣,無奈道:“大人,快了,我們快到了,您這一天天的,一天問三次,都問二十天了,您不累嗎?”
“陳熙,你怎麽說話的?我好歹也是個做官的!你是想對我不敬嗎?”
司徒修遠抿著嘴看他,雙手抱胸,就差那腳跺起來增加陣勢了!
路漫漫單手撐在窗邊,腦袋向外看,嘴角一絲嘲笑,她笑道:“師傅,您就別一鬥嘴就說自己官大呀,這樣要人家怎麽看我們呢?”
“什麽怎麽看我們?我好歹也是五品的縣令,你不應該好好巴結巴結我麽?”
邊說司徒修遠還邊連翻白眼,腦袋還一直在搖著,心想,這在外人面前都這樣說自己師傅的嗎?
他要這個徒弟有何用?來給他丟臉的嗎?
路漫漫越聽越覺得司徒修遠在吹噓,她不屑道:“巴結你?師傅,我們是去送死的,他們可能升官的路上都用不著我們呢!”
路漫漫都不知道自己說出的這番話在狠狠的戳著司徒修遠的心。
司徒修遠面露難色,他回想起自己暈倒的那天,他們肯定是說了自己什麽,不然的話這半月同自己頂嘴的一個一個厲害!
莫不是路漫漫把自己說的很不堪?不能吧,他雖然是沒怎麽出門,但他的名聲不可能臭成那樣,這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他們三知道!
司徒修遠雙手抱胸,臉色不是很好看,一屁股坐在塌上,疑惑道:“你怎麽說話的?你想幹嘛?”
路漫漫見司徒修遠已經坐在自己身邊了,她連忙坐直身子,連連搖頭解釋,“沒有沒有,師傅,徒兒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呀,你看看你們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的,這要我擠在中間也很難做人嘛!”
“路丞相的淑女呢?就你這樣啊!”
司徒修遠越看她這個月越發的張狂了,他從前認識的那個乖巧、可愛、懂事、體貼的漫漫哪兒去了?
不料路漫漫來了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是我學習的榜樣,好了吧?”
司徒修遠雖然聽得懂她的意思,近墨者黑嘛,不過路漫漫後來補上的那一句確實讓她聽的舒坦了很多,他笑道:“這話聽著倒是還行,挺舒坦的。”
陳熙的嘴巴都不舍得留情了,他調侃道:“果然什麽樣的師傅教出什麽徒弟來,德行都是一樣一樣的。”
“信不信我在皇上那兒參你一本?”
司徒修遠試著晚起袖子,那腳都快忍不住衝出去了。
陳熙依舊不依不饒道:“您除了動嘴皮子仗勢欺人以外還會幹嘛?”
路漫漫記得他先前還是連連誇讚司徒修遠來著,現在反而跟著自己來與司徒修遠鬥嘴了。
面容姣好的趙飛一把拉住了陳熙的衣袖,無奈的勸道:“行了行了,你就別跟大人吵了,路小姐都說了聽著煩,你們兩真不適合待在一起。”
陳熙喋喋嘴,面露凶相,氣道:“我要是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的話,我就不那麽崇拜他了!”
經過這快一個月的相處,他真的相信路漫漫的話了,他終於知道路漫漫為何會在外人面前肆無忌憚的嘲諷司徒修遠了,這樣的潑皮無賴,沒被皇上亂刀砍死可真是福大命大!
這仗勢欺人的東西怎麽會被路丞相如此看好?還被皇上追捧,他到底是何德何能?
司徒修遠遠遠的就聽見了有人在誇他來著,他就厚著臉皮大聲說:“崇拜誰?我?真有眼光呢!”
路漫漫滿臉無語的樣子,她淡淡喚了他一聲,“師傅……”
司徒修遠沒有回應什麽,只是若無其事的說:“怎麽?還不讓我自戀一下了?”
趙飛看著眼前的路,他拉開簾子,腦袋往裡瞧,欣喜道:“大人,我們要進柱州城了。”
司徒修遠隨口應了句,“行吧,行吧 到了就行,給我找個住處唄!”
陳熙聽完莫名的火就熊熊燃燒起來,這是做什麽?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呢?他們的任務也只是帶他們到柱州呀!這是要把他們當下人來使喚了嘛?
他什麽人啊這是!
陳熙舒緩了一下心情,語氣出奇的平淡,他道:“大人,我們是皇上的侍衛,並不是你的仆人。”
司徒修遠假裝自己聽不見,畢竟陳熙平淡的語氣和那嘈雜的車輪軲轆轉動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他很難聽清楚是真的。
司徒修遠撓頭,若無其事的說:“啊?什麽?都一樣的,侍衛都是皇上的仆人,我們也都是朝廷的公仆,皇上把你們借給我,那就是希望我發揮你們的實用價值,這不,皇上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趙飛聽著司徒修遠的話好像真的很正常的,天下誰敢不聽皇上的話呢?
他疑問的說:“是嗎?聽著好像也沒錯,說的倒是聽難聽的。”
“好了好了,咱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等司徒大人和路小姐都安頓好了之後,我們再打道回府也好呀,你說對不陳熙?”
趙飛勸著一臉嚴肅的陳熙,他的臉色真的很不好,被司徒修遠氣成這樣,也真難為他能忍下來。
陳熙自顧自的用鞭子去鞭打馬,他委屈的囔囔道:“趙飛你就做個好人吧,你個老好人,見誰都說好話,我跟你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啦,咱兩總能互補一下的,不然皇上也不會每次都派任務給咱兩。”
雖然話真的是同司徒修遠說的那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都得聽皇上的話這是真的,現在仔細想來,他們過的跟奴仆有什麽區別呢?
路漫漫自豪的把臉面向司徒修遠,欣喜的同他分享自己有好好聽他所傳授的知識,她道:“師傅,以前你可不是這樣教我的呀!”
司徒修遠滿臉疑問,他說什麽了嘛?
他狐疑的問道:“我以前說什麽了?”
“您說君王管社稷是正確的,我們並不是奴仆,而是被愛戴的子民呀!”
司徒修遠一聽,這話他好像真有說過,可是世道險惡,他們又是在溫室裡長大的花朵,根本就經不起折騰,這話是好聽,但都是假的,封建的社會裡怎麽可能會有人權?
司徒修遠一臉淡然,悠悠的開口道:“騙你的,讓你憧憬一下未來的美好而已,這都是假的。”
“師,師傅……”
路漫漫又想說話,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徒修遠給搶先了,他道:“別說了,準備下馬車了。”
“好吧。”
只見路漫漫乖巧的點了點頭,笑嘻嘻的捧著司徒修遠的手。
司徒修遠摸了摸她那冰涼的小手,點了點頭。
陳熙將馬車停靠在衙門門前,然後他就先下了馬車。
他望裡喊,道:“下來吧,我去看看裡邊還有沒有人。”
司徒修遠聽到陳熙喊話他便帶著路漫漫下了馬車。
隨即停在衙門前的還有很長的陣仗,都是給司徒修遠運糧食的隊伍,這一車車糧草為的就是救濟一下柱州的百姓。
趙飛摸了摸門把上的灰,他的手指都黑了,他道:“我想應該是沒人的吧,半月前的飛鴿傳書前任的縣令應該有收到,這荒涼的地方他們應該巴不得想趕快離開才對的。”
只見陳熙欣喜道:“也對,那咱們就打掃打掃就可以直接住進去了。”
趙飛看著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陳熙,不禁嘲笑他,“你這臉變的,剛剛還說不肯幫忙的,現在都想自己住進去了!真是丟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