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欽差大臣
顧錦辰正襟危坐在朝堂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站著的眾臣。
腦海中卻全都是沈靜白的模樣。這幾日他可以躲著沈靜白,不是因為不想見,而是因為太思念。他害怕因為自己的心軟,而縱容了沈靜白。
他想讓沈靜白知道這深宮的可怖模樣。每每看到沈靜白明媚的笑靨,他就會忽然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那樣的笑容。
越是喜歡,越是要保護。
而保護對於他來說,不是縱容和寵溺,而是教會她在這高聳的宮牆之內的生存之道。
正在上朝的顧錦辰根本心不在焉,隻覺得心臟像被剖了個大洞,外界的繁雜的俗事都夾雜著卷進來,帶著讓人茫然的痛顧。
”皇上!”
一位大臣渾厚的聲音將顧錦辰扯回了現實。
顧錦辰歎了口氣,沉聲問道:”怎麽了?”
”皇上,南方澇災,民不聊生。現在官員短缺,地方官員又不作為。這……”那大臣看著顧錦辰,說話說了一半。
顧錦辰嗤笑一聲,”你讓我給你出主意?”
”微臣不敢。”那大臣彎低了身子,把腦袋都扎了下去。
”陳大人有話直說,朝堂之上不必吞吞吐吐,大家都看著呢。”南相站了出來,一會長臂,倒是讓人覺得他才是這朝上主事的人似的。
顧錦辰的臉色陰沉下去,緊皺的眉間聚起了難分難辨的烏雲,語氣卻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是啊,南侯都開口了,陳愛卿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說完冷冷的瞥了南相一眼。
”微臣只是覺得,皇上有必要再選些人才來充斥朝廷,為朝廷效力啊!”陳大人哆哆嗦嗦的,總算把最終的目的說出來了。
顧錦辰目光在座下的大臣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忽然停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那人臉上掛著不冷不熱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單單這樣的表情,就讓顧錦辰很不爽,非常不爽。
”哦?”顧錦辰勾起一抹泛著寒意的笑容,”那陳愛卿倒是說說,有沒有什麽極好的人選啊?”
”這……”那個陳大人扎著腦袋,但是眼神卻畏畏縮縮的飄向了方才顧錦辰盯著的顧舜,後半句話都被顧錦辰寒冰一般的目光噎了回去,半個音節不敢冒出來。
顧舜倒是大膽,忽然輕笑一聲,”皇上何必把朝堂之上的氛圍弄的這麽緊沈,大家也是在想辦法不是?以臣弟看啊,臣弟願意毛遂自薦。顧舜乃皇上您的直系血脈,本就應該肩負為朝廷效力的責任。”
南萱兒下的棋,顧舜這個盡職盡責的”護衛”,自然是要陪她下好這一步棋。
顧錦辰狠狠的咬著後牙槽,轉頭看著顧舜的方向,將他不鹹不淡的神情都看在了眼裡,”顧舜,你真的這麽想的?”
這還有問?他這位好弟弟肯定是巴不得坐上欽差大臣這個位置。一個王爺的位置還不夠嗎,偏偏還要奢求更高的權力。
人本就是貪婪的,有了一個,就還想要更好的,更多的。
顧舜的回答果然是肯定的。
”只是顧舜本就是王爺的身份了,再去承擔大臣的責任的話,未免太過勞累。更何況,南方澇災有地方官員,再添中央官員,豈不是畫蛇添足?”顧錦辰委婉的拒絕道。
南相此時也不做聲,只是下定了心思要坐山觀虎鬥。
顧舜微不可查的側了側頭,朝著其中一個大臣使了使眼色。
那大臣一步邁了出來,躬身行禮,然後道:”皇上,要想生出枝節,須得養好樹乾。中央官員加強了,才能更好的發展地方官員不是嗎?”
顧錦辰看著這位蹦出來的大臣,有幾分面熟,本來帶著慍怒的神色忽然裂開了,甚至噙著笑說:”我當這是誰呢。這不是沈愛卿嘛,南方澇災,早就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吧,這幾日才報上來,朕是不是要找負責當地的官員好好說道說道?”
那個沈大人渾身一震,方才還伶牙俐齒,現在一個字也憋不出來了。
顧錦辰擰著的眉頭一直沒松開,方才他見這朝堂之上,真正站在他這邊的根本沒幾個,即便是有,此刻竟然也不敢站出來說話。
他心裡明白,顧舜鐵了心要當這個欽差大臣,手握權力。而南侯則是隔岸觀火,倒是清閑。至於剩下的那些大臣,有的懦弱無為,恨不得躲起來;有的早早就站了隊,替顧舜說話;還有的敢怒不敢言,隻得將冤屈都憋在心裡。
不過還好這個沈大人站出來了。
他們玩圍魏救趙,那顧錦辰也給他們來一個殺雞儆猴。
若不是這個沈大人忽然冒出來,顧錦辰也不會想到南方澇災的具體事宜。
”早在一個月以前,南方部分地區就已經發生了澇災,你們為什麽不稟告!”顧錦辰一拍顧椅,一聲清脆的聲響帶著威嚴響徹大殿,”是怕麻煩,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朕在三天前撥下去的賑災款,又去了哪了?現在跟我說南方澇災沒法處理,須得再選賢才,賢才的俸祿你們來出嗎!”
那個站出來以南方澇災為由頭幫顧舜說話的沈、陳兩位大人此刻抖得跟篩子似的。
顧錦辰不怒自威,周身泛起攝人心魄的低氣壓,大殿之上無人再敢回應。
”陳大人呢?家中藏匿銀兩達上萬兩,朕不跟你計較,你就真的當朕不知道?”顧錦辰緩緩的站起身來,垂著眼眸睨著那陳大人。
陳大人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臣該死!臣有罪!皇上饒命啊!”
顧錦辰根本沒管他,而是目光一轉,”沈大人?謊報災情,貪汙災款,延誤時機。論罪……當誅!”後面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嚇得那沈大人當場哭了起來,還意圖去拉顧舜幫他辯解。
只是棋子終究是廢掉了,顧舜隻得棄卒保車,不緊不慢神態自然的回了句:”皇上英明。”
顧錦辰笑笑,一抬手:”拉下去,砍。”
朝堂之上湧上來兩撥侍衛,將陳大人和沈大人都拖了下去。
顧錦辰坐回到椅子上,又換上了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沒事了吧?退朝。”他自問自答,根本不給回答的時間,說完就離開了。
顧舜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那個空出來的顧椅,仿佛顧錦辰還坐在上面似的。
”我會贏的。”他咬緊了牙冠說道。
南顧醒過來,對於南萱兒來說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恨不得處置而後快。
“什麽!失敗了?”一雙指甲染著紅色豆蔻的手將桌上的果盤掃在地上。
南萱兒攥著拳頭,一下一下捶在桌子上。
”娘娘……娘娘息怒啊。這次王爺也是逼不得已的沒有辦法的事情啊。”小沈公公跪在地上,躬身將掉落的瓜果撿起來。
南萱兒氣得聲音發顫,一抬手又將一個果子擲出去,怒道:”我不要聽你這個奴才的解釋!去,把顧舜給我叫過來,快去啊!”
小沈公公也顧不得撿果子,半爬半跑的就出去了。
顧舜早就猜到了,南萱兒得單獨召自己進宮一次。
他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的看著氣得臉色煞白的南萱兒,故意問道:”你急著叫我進宮,就不怕旁人發現什麽端倪嗎?”
”我哪裡還顧得上那些?再說了,現在誰還不知道嗎?”南萱兒冷笑了一聲,對顧舜說的話毫不在意。
顧舜點了點頭,也是,他們現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過都頗有眼力價的看破不說破而已。
南萱兒扶著椅子,瞪著顧舜,質問道:”刺殺計劃為什麽失敗了?而且我聽說,你今日在朝堂之上,也吃了不少苦頭啊。”言語之間,不乏奚落埋怨之意。
顧舜捏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濃黑的眉毛微微一挑,”刺殺這件事,你當那麽容易?南侯的勢力強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在宮裡穩坐如山,將這等冒險之事交給我,自然是不知道難易與否。”
南萱兒聽來盡是借口,心想本就不該指望顧舜,氣急敗壞的說道:”怪不得你當不成皇帝,連這份膽識勇氣都沒有,恐怕是一輩子也比不上顧錦辰的一根腳趾頭!”
她說完也覺得有些過分,但是礙於臉面,硬是撐著氣勢,於是脖子臉頰都泛起了緋紅。
顧舜聞言氣急,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你當我不想殺他?這棋盤上的每一步都是至關重要,我也不想淪落到萬劫不複的地步。萱兒,你可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啊,你坐船這頭,我坐船那頭。一旦一個人掉進河裡了,另一個人,也不能苟活。”他看著南萱兒,企圖在南萱兒的臉上看到一點對他的留戀,可是卻只看到了仇恨。
南萱兒無視了顧舜投來的熾熱的眼神,坐在椅子上雖如坐針氈,但還是強裝鎮定的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
顧舜歎了口氣,坐回到椅子上,帶著幾分無奈的說道:”我早已經安排好了下一次的刺殺計劃,你放心吧。”
他打探好了南侯的出行計劃,也在南侯的勢力之中做好了足夠的滲透。上一次的刺殺雖然失敗,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暴露了。顧舜還有一次機會。
指尖在茶杯上時重時輕的敲擊著,發出微小的清脆的聲音。顧舜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他有信心,他才是贏家。
贏得江山,還贏得美人。
南萱兒聽到顧錦辰這麽說,心情好了許多,方才也知道話說得有些重了,此刻語氣不免軟了幾分。
”那就好,不要再出差錯了,否則會打草驚蛇。”南萱兒又喝了一口茶,甘冽的茶水下去,情緒也平淡不少。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有幾分急切的說道:”對了,這一次,也是把沈靜白那個賤人連根鏟除的好時機!”
顧舜眼睛一亮,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南萱兒。
原來這陣子,大抵是因為沈靜白私會南顧的事情,顧錦辰忽然就對沈靜白沒了興趣。先前南萱兒還不是很信,所以在禦花園那次,她刻意為難沈靜白,為的不止是出一口惡氣,更是談一談顧錦辰的態度。沒想到顧錦辰還真的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對沈靜白的失落的眼神視而不見。這可就讓南萱兒開心了。
這樣一來,南萱兒是篤定了沈靜白失寵,起碼是這一段時間,沈靜白不會再得到顧錦辰的關注。
正是沈靜白失寵的時候,便是他們將沈靜白連根鏟除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