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上,她才終於有勇氣打開江嶼之留給她的那封信。
整封信件都是手寫的,內容並不怎麽纏綿,很短,甚至……有些出乎意料地直白。
“佳佳,我已經開始準備聘禮了,等到你碩士畢業實在是對我的長期虐待。
我對你是一見鍾情。
你緊張的時候最可愛,認真的時候最好看。如果還能做一次考官,我一定把錄音珍藏。
紙短情長,還吻你萬千。”
易艾佳看完這些沒有任何語言邏輯的話,合上信紙笑了笑。大約這個“什麽都很厲害”的江先生,最不擅長的部分就是語文了吧。
好在字很好看,不像自己的那一手爬爬字。
回到家裡,爸爸媽媽對於女兒沒有帶男朋友回來這件事表示十二萬分的理解,初戀嘛,有幾個能成的。
但是當易艾佳對他們說明情況,表示自己想去英國的時候,父母卻是和江嶼之預料中的一樣,果斷拒絕了。
哪裡有父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一個陌生的國度,找一個他們不怎麽信任的男生?畢竟女兒的安全大過天。易艾佳料到了這個結果,知道父母是為了自己好,連忙對他們說了兩句“開玩笑的”。
出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易艾佳的行程依舊滿得像一個準備高考的學生。
她現在每天最重要的有四件事:第一,陪著爸爸媽媽出去走走,以後陪伴他們的時間會越來越少;第二,幫江嶼之處理各種數據報表,保證他們那邊能順利工作;第三,看一看碩士課程推薦的參考文獻,不至於去到瑞士以後跟不上課程;最後,就是繼續她的漫畫創作,偶爾畫一兩張免費的小條漫放在微博上,滿足粉絲的要求,也滿足自己的私心——有一個這麽好的男朋友,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這個暑假,辦簽證的時候,他沒有回來。
訂機票的時候,他沒有回來。
買新的行李箱和電腦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
“再不說你的計劃,我可就要投訴你們言蹊了啊。說好的行前指導呢?”易艾佳和江嶼之打著電話,語氣十分不滿,“我還有一周就要飛瑞士了。”
“能再多給我一個禮拜嗎?就一個禮拜!真的!”江嶼之的聲音裡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之前就說等,現在還是……易艾佳歎了口氣。
“真的一個禮拜?你那邊真的可以走開嗎?外婆怎麽樣了?”她不想讓江嶼之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懂事的人,親人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外婆已經出院了,公司的事情也接近尾聲了。這次真的是尾聲。”
“那……好。”易艾佳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我把機票改簽,等你。”
爸爸媽媽很不理解佳佳為什麽突然就改簽機票了,先不說改簽費用,就說這耽誤的一個禮拜。本來應該在瑞士度過的,至少可以適應適應環境,不至於一上課就發懵,怎麽說改就改了?
“等一個同學,我們說好一起走。”易艾佳笑了笑,沒有對父母說實話。
可是到了登機的那一天,江嶼之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電話也打不通,微信也聯系不到。
易艾佳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她拉著一大一小兩個箱子,早早就換了登機牌,並且在給父母報了平安以後直接就關手機了。
她害怕就算自己一直開著機也等不到他的消息,或者他又來了消息讓她再等一陣子。
心情煩悶之下,她剝開一塊巧克力,但是巧克力還沒在口中化開的時候,身後便響起了一道男聲:
“請問這位小姐,不知道我們的座位挨得近嗎?”
易艾佳一回頭,便看到江嶼之風塵仆仆的身影。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些狼狽的他,看來應該是趕過來的。
“你的手機關機了,我聯系不到你。很著急。”江嶼之慢慢說道,“下次……不要再關機了好嗎?就算在飛機上我們不坐在一起。”
“你……”易艾佳的舌頭打了結,“這趟飛機是飛蘇黎世的!你怎麽……”
“對,我知道。”江嶼之笑著將人摟進了懷裡,“所以我繼續讀博了,和你在同一所學校。我說過,我們不會分開的。”
……
“所以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忙的就是申請PhD?”飛機上,易艾佳問江嶼之道。
“是的呀。”他回答地十分流暢,自然地遮掩住了這段時間的其他事情:言蹊的職位交接,股份問題,未完的合同問題,以及與東行傳媒的合作問題。當然,還有照顧外婆的事情。
“那你怎麽不早說,就算是申請PhD,時間也應該和我的offer下來的時間差不多呀!”易艾佳不滿。
“中間出了點問題,賀言說既然我要去瑞士的話,就讓我順便在瑞士拓展拓展業務。所以我就去找了一趟Baker教授,他的人脈比我廣很多。”
“怎麽在瑞士拓展?我以為你們在國內站穩以後的下一步是去美帝呢。”況且你們剛經歷了重創,在國內還沒站穩呢!易艾佳腹誹。
“現在英美澳是主流的留學國家,一些福利比較好的歐洲國家就被忽略了,比如北歐。賀言覺得那裡也很有市場,尤其是對一些工薪階層的家庭。”江嶼之撒嬌一樣往易艾佳肩膀上一靠,“所以忙來忙去就到這個時候了,我從英國趕回國內,又從國內趕這趟飛機。好幾天都沒休息好了,可以讓我靠一會兒嗎?”
“不行!”易艾佳故意把人往外推,“不讓你靠,自己墊個U型枕去吧。”
江嶼之哼哼兩聲,沒被推開反而抱得更緊:“求你了求你了,睡起來我繼續認錯怎麽樣?一定認錯,下定決心痛改前非。”
“那……勉強……讓你睡一會吧。”易艾佳壞心眼地說了句,“不過隻讓睡半個小時,醒不來我就敲你。”
“好好好,怎麽都行……”江嶼之說著,眼皮子就沉下來了。
等當真到了半個小時的時候,易艾佳卻不舍得叫他了。他的襯衫領子是歪的,前兩粒扣子都是開的,睡眠很沉,看起來真的是一副遭了大罪的模樣。
她看了看,終於是歎了口氣。睡吧睡吧,等到了蘇黎世有你好看的。
原本應該在睡夢中的江嶼之嘴角挑起了一個弧度。
就知道他家小花兒心軟。
於是厚臉皮的江先生又往小花兒身上蹭了蹭,繼續裝作深睡的模樣享受這很久沒有享受到的幸福。
……
易艾佳在瑞士的第一個學期結束,江嶼之就把人拐回英國老巢見爹媽去了。
驚慌的易艾佳不知道該買點什麽,所以乾脆來了個養生大禮包外加一條珠寶項鏈,雖說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錢,但是之後還是被江嶼之以各種方式補了回來。
笑話,自己掙錢還能讓小花兒來破費嗎?他家小花兒能自己cover生活費就已經很厲害了,怎麽能再讓人家額外花錢呢。
江媽媽對於易艾佳是一萬個滿意,懂事獨立,溫柔善良(溫不溫柔的只有江先生自己才知道了)。更重要的是她和自己兒子特別合拍有默契,別說是兒媳婦了,在她眼裡易艾佳就是天底下女兒的代表。
所以見了面沒多久,話題就從喜好直轉而上變成了什麽時候談婚論嫁。
易艾佳鬧了個大紅臉,最後還是奶奶和外婆過來解圍。
江嶼之則表示自己早就已經和嶽父嶽母通過氣兒了,大家願意找個時間一起坐下來談談婚姻大事。
易艾佳:“???”
江媽媽、奶奶以及外婆:(*^▽^*)!
什麽時候把我爸媽忽悠了!我怎麽不知道!
“前一陣子我不是跟著導師回了趟國,我找機會翹了班去了趟咱爸媽那兒。”江嶼之像偷吃了雞一樣眯起狐狸眼。
易艾佳也不知道他到底跟爹媽說了什麽,反正現在看來是給他自己爭取到機會了。
正要再說什麽,易艾佳的手機一響:新任導師的郵件過來了。不用說,易艾佳現在的生活能這麽輕松,多半都是考了這位導師給的助研工資。
但是現在江嶼之很不爽:這位瑞士友人您好,能不能不要在我們兩家即將定下訂婚宴的時刻佔用我未婚妻的時間?!
……
兩個人的婚期定在了碩士第一學年結束的那個初夏。
當易艾佳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時候,江先生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未婚妻回國打結婚證去了。
“我就這麽嫁給你了?”易艾佳坐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上,心裡忐忑得很,“感覺……實在是,特別的,難以置信。”
江嶼之聞言立刻騰出右手拉住了易艾佳:“戶口本都在我手上,現在想跑可是沒門了!”
易艾佳有些害羞:“那我再帶著戶口本回去?”
“你敢!”
“那個……我這就是婚前恐懼症。”易艾佳反過來握了握他的手,“我總覺得我還小。”
“過了法定結婚年齡兩年了。”江嶼之提醒她。
“沒到兩年!還差一個多月呢好嘛?再說我,我我我,我就下車!”
江嶼之把車往民政局門口一停:“走,現在就下車。”說著,他就先下去,然後把人從車裡抱出來,飛速往婚姻登記處跑。
“放我下來!”易艾佳輕輕捶了捶他的肩膀,“這麽多人呢。”
“放下來你跑了,我跟誰結婚去?”
“不跑不跑!人都跟你來了,我還往哪跑?”
“不行,還是得蓋了章才舒坦。”江嶼之的心情從未有如此的愉悅過,腳底下生了風似的,當真跑到了登記處的門口才把人放下來。
小紅本鮮鮮亮亮,拿在手裡更是格外地讓人心安。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老婆了。”江嶼之吧唧親了易艾佳一口,“叫老公。”
“走開。”易艾佳害羞,又要作勢推開他,卻被他牢牢攀住了胳膊。
“哎呀,就一次!”
“拒絕!”
“求你了。”
“不行不行。”
“真不行?”
“不行!哎?你又幹嘛?!”
江嶼之把易艾佳扛上了車:“持證上崗,然後聽你喊我一次老公。”
!!!
易艾佳暗想自己大概是完了,這次真的要送進禽獸的嘴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