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生說:“我給你的那部概念手機,有個功能,就是即使關機了,仍舊可以依靠衛星進行全球定位,而且方位可以精確到誤差不超過五米,所以公司全體高層拒絕將它投入量產,覺得它危害個人隱私甚至國家安全……”
我靠!
她說為什麽偌大的城市,數以千萬的人口,比大海撈針還難,竟然都能被找著,原來她帶著個最精密的全球定位在跑路。
陸佳宜不由得一臉氣憤地看著顧未生,“你這麽攪和,對得起我嗎?”
他衝她直笑,“你別生氣啊,如果我不這麽攪和,你跟易澤成還不知道要硬碰硬,卯到哪一天去呢?你看現在多好啊,被她攪和的,都一家團圓了。”
她隻覺得哭笑不得,“姐夫,你這是為什麽啊?”
他還是笑得那樣腹黑,“你都叫我姐夫,難道你不知道為什麽?”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動作總讓她想到姐姐,他的口氣也和姐姐差不多,他說:“傻丫頭,傻人要有傻福才好,如果你姐姐可以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覺得很高興。易澤成那個大笨蛋,快氣死她了。你姐姐還偏偏喜歡他,可惜她病了。所以他一直沒說什麽,他一直陪著你姐姐到了最後,算他是好人。可是他竟然一直不告訴你,簡直是濫好人濫成了濫混蛋。”
她都快被他繞暈了,“我姐姐……他……”
“這個混蛋,我一聽說他跟你離婚了,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年他要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專門買了機票趕回來興師問罪,那會兒他說得比唱得還好聽,說從頭喜歡的就是你,因為你姐姐病了,所以想讓她心裡好過點,才沒把事給挑明。你姐不在了,他還是想跟你結婚。當時說得那個一往情深啊,我問他愛你什麽,他還說,就愛你吃紅燒肉的那個勁兒。這混蛋,沒三年就跟你離婚了。哼!我不把這帳跟他算清楚了,我怎麽對得起你姐姐!”
原來最愛姐姐的,還是顧未生。
為了姐姐,他做了這麽多事,還幫她找回了她自己的幸福。
可打死她也沒想到易澤成從頭到尾愛的就是她啊,這也太狗血了。
她十分感激,叫了聲“姐夫”,問:“那你媽媽那兒……”
“早就擺平了。”顧未生微笑,“她本來天天逼我交女朋友,所以我就把你帶回家,給她來了招釜底抽薪,然後前不久我告訴她你身體不好,腦子裡有顆小黃豆,現在她可不敢逼我了。”
她就知道他帶她回家是一箭雙雕,另有所圖,她就不知道他是怎麽圖謀成功的,反正他永遠吃不了虧。
她琢磨著一定要審審,不要輕信了顧未生的一面之詞,雖然他是她姐夫,可他也是男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易澤成是什麽時候愛上她的。她總覺得這事透著詭異,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瞄上她的?如果是在姐姐沒死之前,那也太沒人性了,如果是在姐姐死了之後,那也一樣沒人性!如果從一開始他就瞄上她了,那就更沒人性了!
沒人性的易澤成很快就回來了,而且無精打采,十分沮喪。
原來他按照護士的吩咐,抱著孩子去打疫苗,結果人家向他要準生證。
她們連結婚證都沒有,當然更沒有準生證了。
懷孕的時候吵吵鬧鬧,後來她又跑路,他找著她之後又只顧照顧她的健康,她們倆都把這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所以他如五雷轟頂,抱著孩子就回來了。她也如五雷轟頂,完了完了,她的小黃豆竟然一生下來就是私生子,連合法身份都沒有,這也太晴天霹靂了!她就知道編故事的這作者不會放過她,都到這分上了還節外生枝。
老太太更急了,罵易澤成:“活該!這麽好的媳婦,誰叫你跟她離的?有了孩子還不趕緊辦複婚,現在好了!我告訴你,我孫女要上不了戶口,我就從今往後再不許你進家門!”
顧未生在一旁看著她和易澤成垂頭喪氣的樣子,笑了一聲,慢吞吞地說:“佳宜啊,你說我這時候如果拿出你和易澤成的結婚證還有準生證,你覺得易澤成會答應我什麽?”
她還沒說話呢,易澤成已經說了:“我什麽都答應你。”
話音還沒落,卻又馬上反應過來,“不過有關她們母女倆的事除外。”
不愧是老奸巨猾,顧未生笑得意味深長,他從包裡掏出兩個大紅本本,還有準生證,“拿去,就知道你們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我乾女兒就差點成黑戶人口了,有你們這樣做爹媽的嗎?”
陸佳宜被顧未生罵得眉開眼笑。
當事人不到場他都能辦出結婚證和準生證,她這姐夫終於也子弟了一把,不枉她女兒認他做乾爹,他這乾爹真不是白當的。
這下連易澤成都服氣了,很客氣地說:“謝謝姐夫。”
“不用謝。”顧未生拍了拍易澤成的肩,“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她都替易澤成毛骨悚然,她這姐夫太腹黑了,他要算計一個人,那可真是防不勝防。誰知道他會要易澤成幹什麽,說不定比趙敏要求張無忌做的那些事還難呢!
但易澤成不卑不亢,“你放心,既然答應你,那麽不論什麽事,我都會盡力去辦。”
陸佳宜十分想知道顧未生會讓易澤成做什麽,但她知道顧未生有分寸,不會過分。
所以她也懶得去想了,畢竟眼下好好養身體,好好養女兒最重要。
她抱著小黃豆,支使著易澤成,拿著結婚證和準生證,再親親小黃豆嫩嫩的小臉。
她陸佳宜的這輩子,哼哼,還長著呢!
……
“聽說你有個女兒。”
顧未生抬起眼睛,看著桌子對面的那個女人,確切點說是個女生,還在念書,乳臭未乾。
她烏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像是風裡拂動的花蕊,“是真的嗎?”
顧未生“嗯”了一聲,告訴她:“我還有一堆女朋友,你沒聽說?”
“太好了。”她笑得很開心,“那這樣你就不會佔用我太多時間對吧?要不你給你女朋友們排個表,一三五,二四六,星期天歸我好了,我不介意的。”
顧未生端詳,“這麽大方?”
“哎呀,反正我們兩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呢,拿你媽沒轍,我呢,拿我媽沒轍。既然她們想讓咱們談戀愛,咱們就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給她們看好了。”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談過,就談過一次。”
“後來呢?”
她的樣子有點沮喪,“後來就分手了。”
不知為什麽他笑了笑,“那好,讓我們從今天開始,談戀愛吧。”
他恪守諾言,只在星期天的時候去找她,因為周一有課,周日她經常已經回學校了。
大學校園裡風景如畫,深秋的湖山寂寥。
走在落滿黃葉的林蔭路上,聽枯黃的葉子在鞋底被踩得粉身碎骨時細微不可聞的輕響,身邊有學生騎著自行車丁零丁零地呼嘯而過,然後他給她打電話。
有一次她手機大約沒帶,室友接了,“雲歌在洗衣服,你等下,我去叫她。”
她的名字叫任雲歌,室友隻叫後面兩個字,也挺好聽的。
顧未生站在樹林邊等,遠遠看到她從宿舍樓裡出來,繞過花壇朝他走過來。
她平常總是穿仔褲T恤,天氣冷了加件外套,頭髮又短,乍一看像個小男生,其實她五官精致,是水晶娃娃般的剔透。
雲歌見著他告訴他:“哎呀,今天我們寢室的同學都知道你了,要敲你吃飯。”
他卻問:“你自己洗衣服?”
“是啊,懶得拿回家,所以用手洗洗得了。”
“你同學想吃什麽?”
“她們要吃必勝客。”
都多少年沒吃過比薩了,上次大約還是在國外的時候叫過外賣。
不過陪幾個同學吃比薩,任雲歌還是蠻高興的,起碼和平常跟他在一塊兒不一樣,一幫小丫頭吱吱喳喳,從《畫皮》講到《保持通話》,最後她回過頭,商量似的問:“要不吃完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啊,我請客。”
另外三個女孩子倒是齊刷刷地笑,“那多不好意思。”
他們一行人去看《畫皮》,他去買了幾桶爆米花還有可樂汽水之類的回來,三個女孩子離他們遠遠的,只有她在原來的位置等他。
“她們說不當電燈泡。”
雲歌接過爆米花的大桶,“麻煩你陪我坐。”
他沒想到雲歌哭。
陳坤說:“如果她是妖,我必定殺了她,可是身為丈夫,我又怎能放棄?”
她先是吸鼻子,然後就窸窸窣窣地哭了。
銀幕上光影一閃一閃,映著她淚流滿面,他正想拿紙巾給她,沒想到她抓著他的袖子,一下子就哭出聲來。很壓抑的低聲哽咽,像是小狗,或者其他什麽小動物,在那裡嗚咽。他拿了紙巾給她,她堵著眼淚,可眼淚卻沒完沒了地流著。
過了一會兒,陳坤對周迅說:“我愛你,可是我已經有佩蓉了……”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把紙巾都捏成了一團,不哭了。
過了很久他還是覺得這事很好笑,本來哭得悲悲切切,突然一下子就戛然而止。
到底是小姑娘,淚點低,容易傷心也容易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