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佳宜有些不解,她來Cosini時間雖然不長,但她也知道小蕊是Cosini最早的員工,相當於開國大臣,論誰都沒有她對Cosini的感情深,她怎麽會乾出賣Cosini的事來呢?
“為什麽?”小蕊冷笑一聲,“我也想知道為什麽,陸佳宜,我在Cosini待了兩年,整整兩年了,我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每次上班每次加班,我從來沒有任何怨言,我一步一步,從初級設計師,到現在的高級設計師,在你來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我才最適合設計總監的位置,論資歷,你比不過我,論才華,你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設計,你有什麽資格跟我爭?可是,你卻從天而降,坐上了這個位置,憑什麽?”
小蕊情緒激動,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
向來伶牙俐齒的佳宜,此刻面對小蕊的連番提問,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傳來。
“因為她不會出賣公司!”
所有人抬起頭尋著聲音找去,發現是易澤成。
“她不會像你一樣,因為一己之私出賣公司!就憑這一點,你永遠也比不上她!”
佳宜怔了怔,她呆呆地看著面前這個易澤成。
她突然覺得好像時光倒轉,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站在她的身邊,幫她,替她圓場。
而現在,他也是站在她的一邊,護著她。
小蕊因為盜竊公司機密被警方帶走了,抄襲事件就這麽落下帷幕。
回易氏的路上,易澤成看著窗外,想到方才的一切,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甕中捉鱉?
好一出甕中捉鱉的戲啊。
沒了內患,佳宜也算是放下心來,可以全心全意地進行新品的設計了。
只是,每當她握著筆在圖紙上畫畫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總是不由得浮現出易澤成的模樣。
新品設計的過程還算順利,在發布會之前,率先上市了,雖然只是概念設計圖,但一經曝光,就受到了眾多的關注,預約人數也達到了以往的頂峰。
因為預售成績不錯,易澤成給大家放了個假,還是帶薪假。
佳宜第一次覺得,易澤成這個老板還算是有點人性。
不過,假期對她來說沒什麽特別的,她隻想一睡方休。
然而,就這樣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願望,易澤成這個萬惡的資本家都沒有想要放過她。
因為她接到了資本家要求一起出國工作的指令。
天曉得她多想拒絕啊,明明都和顧未生還有陳莫約好了在家裡好好休息的,頂多在家裡吃個火鍋什麽的,誰知道,天降工作啊!
收拾行李的時候,佳宜恨不得把易澤成撕碎。
易澤成先到了紐約。
他給佳宜定的是第二天的班機。
在紐約的J.F.K國際機場大廳,易澤成的私人秘書何秘書來接她的班機。
她和何秘書打過幾次交道,以往的印象都是冷淡淡的。
今天也並不熱絡,隻說:“陸小姐,易總派我來接你。”就叫隨行的司機替她拿起行李。
然後,她被送到酒店安頓下來。
剛剛洗了個澡,略解一路的風塵與疲憊,電話就響了。
是易澤成打來的:“怎麽樣,路上還順利嗎?”
“還好。”
“我在樓下的餐廳等你,替你洗塵。”
佳宜掛上電話,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就像初出道的演員登台前的怯場。
衣服是最主要的道具,可是她挑來挑去,沒一件合意的。不是樣子普通,就是顏色尋常。
最後她一橫心,就隨便取了一件穿上,左右她是比不過那些明星。
走進餐廳時,心還是怦怦直跳。
易澤成這個人雖然混蛋,但是在外面一向紳士派,站起來替她將椅背虛拉一拉,這才回自己座位。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易澤成打量了一下她,笑著說:“我原以為會看到一隻開屏的孔雀,原來估計錯了。”
佳宜也笑了一下,坦然道:“反正我怎麽也比不過你的Lily,索性就素面朝天。”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就伸手招呼侍者來點菜。
明明說好是來工作的,可他絕口不談公事。
不談公事也好,反正,她隻當自己是來休假的。
於是,她也隻得順著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講些紐約的遊玩去處。
一頓飯吃下來,她還真有些吃力。
和他這樣聰明的人在一起,還想算計他,實在是吃力的事情。又得步步為營,防著自己反上其當。
她剩下的只有自己,一旦連最後的本都蝕了,她就再沒有翻身之日了。
喝完了餐後咖啡,他就說:“我住你隔壁,咱們回房間聊一聊吧,這裡太吵,不適合談話。”
該來的躲不了,她不言聲地站起來,他替她將手袋拿來給她,兩個人就乘電梯上樓去。
他的房間雖然在她的隔壁,可是要闊大許多,繁複的層層套間,到處擺滿了鮮花和水果。他笑著說:“本來是想訂三間尋常套間,可是酒店只剩honeymoon suite,我隻好check in。”
她有些窘,極力找話來說:“你是來辦公事的嗎?事情辦完了?”
他微笑著:“沒什麽事要辦。我只是在這兒等你--國內人多眼雜。”
佳宜愣了愣,這麽直白的嗎?
其實她也猜到了幾分,但聽他坦白說出來,倒是意外。
她的心怦怦跳著,搭訕著拿起桌上的涼水瓶倒了杯水,喝下去並不覺得涼,可是一顆心跳得那樣急,怎麽也得找話來說。
於是走到窗前去,眺望了一下街景:“你這露台倒不錯,我那邊看不到那條街。”
他也走過來,就從後頭抱住了她的肩:“夜景更好呢,我邀請你來看。”
她掙扎了一下,他倒立刻松開了手。
她回轉身來看著他:“我們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他笑了一下,也就走開去了。“你第一次來紐約吧,我帶你出去走走,我應該是個合格的導遊,我曾經在這裡念了四年學。”
她隻得答應了,跟他出去。
易澤成沒有帶秘書和司機,自己開了車子載了她去遊歷。
易澤成開車的樣子是很嚴肅的。
他平常都是靈動的,水一樣,一瞬眼就變了另外一種樣子。
於是不知為什麽,佳宜忍不住笑了一笑。
偏偏又讓他瞧見了,問:“你笑什麽?”
佳宜被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在想你在辦公室裡的樣子,是不是和現在一樣很嚴肅。”
他笑了一下:“差不多吧,反正秘書們都抱怨過。辦公室裡誰的心情可以好起來?累得半死還要裝出好臉色給下屬看,又不是他們發薪水給我。”
她賠笑了一下。
他瞥了她一眼:“你很怕我?”
佳宜的心又跳得厲害了,她低低地說:“我當然怕。你可是我老板。”
易澤成又笑了:“這倒是老實話。你知道不能在我面前玩花樣,所以乾脆老老實實--就好像明知比不過Lily,乾脆就穿件最尋常的衣服。”
聽到易澤成這麽一說,佳宜心裡的寒意又湧上來:他簡直就是看透了她!
他說:“那,你現在又在害怕了,對不對?”
佳宜不說話,他又說:“怕我好。比愛我好多了。”
愛他?
呵,還真是自戀。
佳宜聳了聳肩,說:“您多慮了。”
易澤成繼續微笑著:“那就好,千萬別愛上我,我最怕麻煩。”
她當然知道,她曾經愛了他這麽多年,個中痛苦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會蠢到在一個坑裡摔倒兩次呢。
她將頭撇過去看車窗外的景色。
其後的幾天,佳宜過得很是提心吊膽,可是居然與易澤成相安無事。
可是越與他相處得久,她就越覺得害怕。
她覺得自己一點兒也看不透他。
即便他們曾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麽多年。
不得不說,易澤成實在是個太變幻莫測的人。
佳宜更猜不出他到底意欲何為?
自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邀請過她去他那邊看夜景,也沒有踏進過她的房間一步。
他們白天總是相偕出遊,晚上吃過晚飯後也偶爾一同出去散步,可是他成了最有風度的紳士,彬彬有禮地和她保持著距離。
她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易澤成過於陌生。
這樣過了幾天,她疑惑他是不是欲擒故縱,所以就提出要回國,像兵法上的引蛇出洞。
令她沒想到的是,易澤成竟然欣然同意了,臨走前一天晚上,他們還是在酒店吃的晚飯。
那晚,佳宜不由得多喝了幾杯紅酒,不免有些頭暈目眩。
易澤成送她回房間,她立在房門口,低低地問:“不進去坐會兒嗎?”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喝的有些多了,怎麽會對這樣一個混蛋說出這樣的話呢?
倒是易澤成,看著佳宜醉醺醺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看來你真的喝醉了,這麽迫不及待嗎?”
被易澤成這麽一說,佳宜頓時清醒了過來。
這句話著實氣壞了她,氣得她發抖。
什麽迫不及待啊?難道不是他另有所圖,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不然為什麽要離開國內,不就是想躲過他那個正牌女友Lily的眼線,想要在國外瀟灑一回嗎?
易澤成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答應他來紐約,還傻乎乎,那麽天真地以為自己真的是陪他來談工作的。
深不可測的是他,愚蠢至極的是自己。
她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來:“無恥!”
他大笑:“這是我第一次在這種情形下得到這樣的評價—前幾次人家這樣罵我,可都是因為我未經女主人同意,擅自闖進了她的房間呢!”
佳宜被氣得臉都紅了,急著要打開門,可是那鑰匙不知怎麽就不聽使喚,手一哆嗦竟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去要拾,他早就拾了起來,熟稔地打開了門,她推開他進房去,轉身就要摔上房門,他早一閃身就進來了。
佳宜眼下是氣壞了,連忙把他攔在玄關處,口不擇言就說:“你做什麽?”
易澤成故作訝異地揚了揚眉:“是你剛剛請我進來的呀!”
她的胸劇烈起伏著,他實在夠卑劣,總是設下了陷阱讓她往裡頭鑽。
果然,易澤成微笑著,伸手撫上她的臉:“你省些心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易澤成總是可以看穿她在想什麽,所以她處處受製於他。
顧未生曾經告誡過她,離易澤成遠點,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
以前是,現在,以後還是。
這句話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說錯。
真沒出息啊,陸佳宜!
佳宜忍不住在心底咒罵自己道。
“你又怕我了,對不對?”
易澤成伸出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臉,“以前你從來不怕我,恨不得跟我拚個你死我活,為什麽你現在這麽怕我呢?不過,”他頓了頓,笑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害怕的時候是最美的?”
佳宜的身體又開始顫抖了,她努力別過頭去,不讓自己看他。
他沒說錯,以前她完全不怕他,因為她什麽都沒了,所以,她可以不顧一切,不畏懼任何東西。
但現在,她擁有了許多,有了朋友,有了關心在乎她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重新活過了一次,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在的一切是有多麽的來之不易。
所以,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易澤成有時候也說甜言蜜語,比如像現在這一種。
可是話到了他口裡,就成了口蜜腹劍,她知道的,他哄著你的時候,多半是你又上了他的惡當了。
果不然,下一秒鍾,她就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纏綿地吻上來,吻得她身體發軟。
佳宜想要拚盡全力去抵抗,可是,她的力氣真的太小,從前她抵抗不過他,現在她依然抵抗不過他。
她只能雙手緊握,攥著身下的床單,眼角的淚水逐漸滑落。
她很久沒有夢到過姐姐了,可是那天晚上,她再一次夢到姐姐了。
夢裡,姐姐說,澤成會替她照顧自己,讓她安心。
她想開口說自己不需要易澤成,可是她怎麽也說不出口,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嚨裡,不管怎麽努力,她都發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