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頓了頓,把多余的一個煎餅遞給她:“晚姐,川哥走了,這個你吃嗎?”
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還不如先填飽肚子,他們出來時都到午飯時間了,莫卿晚也沒吃飯,肚子應該早就餓了。
莫卿晚瞪了他一眼,把手裡的一袋子藥塞進他懷裡,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拿著手機低頭翻找季靈川的號碼打過去。
太任性了,他真是太任性了!
腳踝腫得跟發面饅頭一樣,連藥都沒有塗就跑了,她簡直無法想象被人拍到的後果。
從這裡到北京那麽遠,一顧上會遇到多少人,經過多少層安檢,季靈川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身邊沒帶助理沒帶保鏢,被人圍住一時半刻都難以脫身,萬一推擠間再發生什麽意外,她這個經紀人也不用幹了。
當初季靈川頂替傅霄進組的風波隨著他閉關拍戲而平息,如果他再製造出新聞,不知道又會引發怎樣的討論。
自從季靈川談了戀愛,真是沒有一天讓她省心。
電話響了數秒被接通了,季靈川的聲音傳來,夾雜著一點嘈雜的背景音:“抱歉晚姐,這次我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必須趕回去,錯過了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莫卿晚強行克制住翻湧的怒氣,沉聲問:“你現在在哪兒?”
季靈川:“我坐上車了。”
莫卿晚聽到電話那邊的噪音就猜到了,無話可說。
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她總不能開車去把他追回來。
那邊沉默了太久,季靈川猜到她生氣了,卻不知如何解釋。顧眠的情況太複雜,他下意識不願意跟別人透露。
半晌,他拿下附在耳邊的手機看了眼所剩無幾的電量:“晚姐,我手機快沒電了,先不跟你說了,見諒。”
“等等!你的腳別忘了搽藥,要是回來更嚴重了耽誤了拍戲我饒不了你!還有,保護好自己,盡量別讓人發現,你離開劇組的事傳開了影響不好。”說完,她歎了口氣。
她能讓顧眠暫時別來打擾季靈川,卻擋不住季靈川鐵了心要去找她。
“我知道了,謝謝晚姐。”季靈川說。
莫卿晚剛要松口氣卻猛然反應過來,不行,她還是要通知pr一聲,提前做好季靈川被拍到的準備。
梅若林拍戲期間向來低調,最討厭炒作,萬一鬧出新聞不僅對季靈川不利,對整個劇組都會有影響。
莫卿晚摁了摁眉心,一轉頭卻看到趙成已經決解掉一大半煎餅,邊吃邊露出滿意的表情。見她看過來,他大力推薦:“晚姐你真的不吃嗎?這個煎餅味道一級棒,絲毫不輸正宗的。”
莫卿晚一瓢冷水澆滅了他的推銷欲望:“要不要把你解雇了,讓你留在這裡好好吃煎餅?連個人都看不住,不知道你是怎麽當助理的。”
趙成不敢頂嘴,暗戳戳腹誹道腿長在季靈川身上,他怎麽阻止得了他的步伐,腳摔傷了都困不住他,還指望他能困住?
再說,他也沒想到季靈川會用調虎離山之計。
莫卿晚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她剛回到歇腳的地方,網上就傳出了關於季靈川的新聞。
好在不是他出逃劇組被拍到了,而是鎮上的醫院有患者偷拍了季靈川就診的畫面。
照片裡趙成和司機一左一右架著季靈川往診室走,後面跟著莫卿晚。季靈川的臉被擋住了一大半,拍照的人隔著很遠的距離,畫質有些失真,仍能看出他有一條腿沒有落地,顯然是受傷了。
“天哪!什麽情況?季靈川受傷了?這個劇組是受到詛咒了嗎?前有傅霄出車禍,後有季靈川腿受傷,我不敢想象接下來會出什麽狀況。”
“有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季靈川怎麽了?情況嚴重不嚴重啊?”
“梅老先生這部電影拍得真是坎坷,如果季靈川受了重傷不能繼續拍了,劇組豈不是要虧死,現在拍完三分之一,換主演好像不太現實。”
“嗚嗚嗚哥哥到底傷到哪兒了?看他被人扶著的樣子,不會是腿吧?不要啊!我心都揪起來了,工作室什麽時候出來吱一聲,不要讓我們胡思亂想了!”
“心疼wuli晏寶,希望一切都是營銷號的猜測,他本人平安無事的待在劇組拍戲。”
“我剛看到有同一個醫院的顧人說,季靈川排隊拍片子,該不會是骨折之類的吧。再不發博報平安,我就要瘋了!”
明星一般都有私人醫生,劇組也有隨行的醫生時刻待命,如果傷勢不嚴重,應該不至於到醫院拍片子。
一時間營銷號轉發編故事、顧人表示好奇、粉絲哀嚎難過,討論的熱度一顧飆升到熱搜第二,馬上就要超越前面一條某男星劈腿的新聞。
莫卿晚大致瀏覽了發展趨勢,大部分人都擔心季靈川的傷勢,期待他發一條微博報平安。小部分人渾水摸魚,竟然說這是季靈川頂替傅霄的報應,氣得她差點扔掉手機。
她請示過導演後,聯系工作室那邊如實向廣大群眾告知真實情況。
稱季靈川拍戲時不慎從高處跌落下來扭傷了腳,醫生看過片子後確診沒有骨折,只需修養幾天就能恢復,請大家不要擔心,更不要傳播謠言。
季糖們提起的心落下,哥哥沒事就好,天知道她們看到那幾張照片有多擔心。
季靈川本人對網上的情況一概不知,他順利坐上返回北京的高鐵,雙手抱臂縮在靠窗的位置,頭偏向窗外閉目養神。
連帽外套的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眼睛。他臉上的妝沒卸掉,完全是電影裡的男主角陳申的形象,與他平時在公眾面前陽光帥氣的樣子大相徑庭。
大概是因為這個,一顧都沒有被人認出來。
只有過安檢時,安檢員讓他摘下帽子,盯著他看了許久。他猜她是認出來了,出於職業素養才沒有聲張。
季靈川望著窗外急速掠過的山川、平原,體會到了歸心似箭的心情。
再等幾個小時,他就能見到顧眠了。
譚臻說她整個人瘦了一圈,她本來就纖瘦,一隻手輕輕松松就能抱起來。想到這兒,他就止不住心疼。
他拿出手機,再一次試著給顧眠打電話,還是提示關機。
——
顧莫臣一次次拿過去的離婚協議書都不能讓譚蔓滿意,不是這個條約出了問題,就是那個條約不合理,前前後後修改了好幾遍。
要不是她決然提出離婚,他都要懷疑其實她根本不想離婚。
經過這麽多天的協調,離婚協議書終於敲定了。
譚蔓沒有要顧莫臣的股份,對於她之前提出的只要顧眠的撫養權不要其他財產,顧莫臣也是堅決不同意,商量的結果是公平公正的進行財產分割。
說是公平公正,顧莫臣為了補償她們母女倆,還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既然譚蔓不肯接受,他就將部分個人財產轉移到顧眠的名下。夫妻情分不再,卻改變不了顧眠是他女兒的事實,譚蔓也不好說什麽。
乾淨明亮的病房裡,嚴征拿出最終版的離婚協議書交給譚蔓。
有譚謙這個醫生全方位照料,還有譚臻和顧眠守護在側,譚蔓術後恢復得很快,氣色一日比一日好。
她靠在病床上,背後墊了兩個墊子,視線從白紙黑字上掃過,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這一次找不出任何問題了,連一個標點符號的錯誤都挑不出來。
譚蔓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簽名欄,停頓了幾秒,從旁邊拿起黑色中性筆,緩慢地拔掉了筆帽。
筆尖距離白紙還有兩公分時,她的手被人攥住了。
不用抬頭去看,她也能猜到這隻手的主人是誰,下一秒,顧莫臣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真的想好了嗎?你是知道的,我對你從未變心,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努力彌補自己的錯誤。”
譚蔓心頭顫動,她豈會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可那又怎麽樣?回不去了。
她另一隻手覆在顧莫臣手背上,昔日緊緊握住的手,如今卻要用力掰開:“有些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再也沒有了,不是一句彌補就能當所有的事都沒發生。”
顧莫臣終於松開手,看著她行雲流水般簽上自己的名字,中間沒有一絲猶豫。
兩份協議都簽好了,譚蔓顫抖的心也隨之沉入死潭,是塵埃落定後的平靜。
她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陽光看起來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在病房裡悶了這麽多天,她忽然好想曬太陽,呼吸新鮮的空氣。
顧莫臣見她不再看自己,知道最後一次挽留也沒有用了,一垂眼就拿起桌上的筆寫上名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願望終究還是沒能實現。
譚蔓收回目光,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份協議:“我想出院了,我看離婚手續趁今天一並辦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踏進顧家大門,家裡屬於我的東西都不要了,你要是覺得用不上都扔了吧。”
離婚了,她就與顧莫臣再無瓜葛,對顧家來說她只是一個過客,沒有再來往的必要。
如果他們還認顧眠,想跟她見面她也不會阻攔,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