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尷尬的笑了笑,並不答話。
誰知道那三老爺話頭一轉就轉到了曲妙凌的婚事上。
“妙凌啊,不是三叔說你,你這也快及笄了,怎麽還不趕緊相看婚事,要是等成了老姑娘,還怎麽嫁出去。”三老爺一臉為曲妙凌擔憂的模樣,可眼中的幸災樂禍卻是赤裸裸的擺在明面上。
老夫人聞言眉頭緊皺,她剛想拍桌子教訓他,曲妙凌就接過話頭說:“幾位叔叔,妙凌的婚事自然有母親和老夫人做主,難道您們還想越過老夫人,做妙凌的主不成。”
曲妙凌的話讓三老爺跟四老爺喉嚨一噎,頓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顯露出相同的意味。
這曲妙凌別看年紀輕輕,倒真是像鄉下的野姑娘,說話都不講究尊卑禮儀就罷了,還敢頂撞他們,是該好好教訓了。
上午的儀式結束,眾人趕往祠堂去拜見曲家的列祖列宗。
這場儀式非常正經,容不得出一絲差錯。
文氏跟原瓊玉都是侯夫人,應該一同準備,但原瓊玉年紀太小了,比不上文氏經驗豐富,到最後這準備工作卻是文氏一個人完成的。
對此,武德侯對文氏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感念,對她倒也沒有那麽冷冰冰了。
文氏因禍得福,在大年夜倒是得了武德侯的垂憐,時隔許久,武德侯終於再次蒞臨她的合安園,燭燈熄滅的那一刻,文氏激動的掉下眼淚。
她終於有了跟原瓊玉和蔣婧婧的一戰之力,以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當天晚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飯,這被稱作是團圓飯,也被叫做安康飯,寄寓的是合家歡樂家庭幸福。
一年一次,不管兒女處在多遠的地方都要趕回來,實在趕不回來也要對著家所在的地方舉起酒杯,痛飲三大杯以此表示懷念。
當天晚宴上更是唇槍舌戰、你來我往,老夫人緊繃的臉色就從來都沒有舒緩過,到了最後,她扔下碗筷轉身離去,眾人面面相覷,但隨後爭論的就更激烈了。
三老爺跟四老爺是庶子,本來就沒有爭奪家產的權利,但這麽多年過去,他們從侯府搬出去之後自己過得並不好,再加上沒有了侯府的蔭蔽,他們過的就更難了。
可是今天他們回到侯府,看到的卻是雕梁畫棟,就連上次的除夕宮豔她們都沒有資格進去,這讓他們如何不嫉妒。
如果說侯府的財產讓他們心生妒忌的話,那曲妙凌的身份就更讓他們眼睛通紅。
曲妙凌被聖上封為郡主,上個月更是行了郡主的冊封禮,場面宏大,皇帝更是特意給了恩典,讓曲妙凌從宮中出發,這是何等的恩賜。
他們家中也都是有女兒的,可跟曲妙凌一比就什麽都不是了。
幾個小姑娘看著曲妙凌的眼神都不對了,尤其是他們作為子女的單獨坐在一張小桌子上,擁擠的不行。
可是曲妙凌呢?卻能跟長輩們坐在同一桌,就連曲辰巳都沒有這個待遇。
“哎,曲辰巳,你姐姐能坐的那桌,你就不嫉妒嗎?”挑事兒的一個小子這般道。
“嫉妒什麽,這不是應該的嗎。”說完他低頭扒飯,一句話都不跟他們說了。
那人自討沒趣兒,哼了一聲,也低頭吃飯了。
曲妙凌在這一桌也聽見了那桌的聲音,曲辰巳剛才的做法徹底刷新了她的認知,他竟然替自己說話?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難道曲辰巳真的變好了?
晚宴結束後,曲辰巳就跟文氏說自己要回書院,文氏瞪大眼睛,好像生氣了:“今兒個是大年夜,回什麽書院在侯府裡住著不行嗎?”
“課業緊張,我還是回去吧。”曲辰巳低著頭語氣平淡沒有波瀾。
本來今日文氏還挺高興的,可被兒子這麽一堵,她的好心情立馬破滅了。
“曲辰巳,誰給你的膽子跟為娘頂嘴!”以往兒子都很聽話,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總跟自己對著乾。
今天早上換衣服的時候她就發現,兒子從書院回來以後就不對勁,可今日的事情太多了,她也顧不上兒子。
直到曲辰巳跟自己頂嘴心中才生出了幾分警覺。
仔細追究起來,好像自從上一次曲辰巳從圍獵場回來,整個人就大變樣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在意。
“曲辰巳,你到底怎麽了?哪兒難受,跟娘親說?”
曲辰是堅定的搖頭,最後他看著娘親臉上掛上了哀愁,到底還是退步了。
今晚他還是留在侯府過夜,看著妥協的兒子文氏心裡松了口氣。
但是馬上三老爺就帶著夫人找上門來。
“嫂子,三弟不請自來,還望不要怪罪。”
“三弟哪裡的話,不過你們二人大半夜前來,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既然嫂子都直說了,三弟也就開門見山,今日在飯桌上我也說了,妙凌的婚事該提上議程了,可我看著大哥跟嫂子好像都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想著,反正我身邊也有合適的人家,倒不如給妙凌相看一個?”
文氏聽完,臉上掛上淡淡的笑容,“三弟,這件事嫂子一個人不能做主,你還是得去問過老夫人跟侯爺才行。”
剛才老三一張嘴,文氏就知道這人是帶著目的來的。
還他給曲妙凌介紹,要不是靠著老侯爺的余威,再加上之前分的那些財產,他們這一家子怕是要到大街上去要飯去了,哪裡會認識什麽好人家,還給曲妙凌介紹?
文氏在心中冷笑。
就連她插手曲妙凌的婚事都難上加難,更別提這人了,真真是不知所謂。
文氏心裡一清二楚,可是她的臉上卻是淡定的。
“三弟若是想好了,就去告訴老夫人跟侯爺,若是真是個好人家,他們定會同意的。”
文氏就差直接把宋刻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三老爺表情驟變,他甩甩袖子,帶著自己夫人徑直離開。
桃蕾趕緊跟過去,她回來的時候就跟文氏匯報說:“主子剛才那三老爺說您是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呢!”
“由他們說去,我就不信就算他們能說動侯爺,還能說動老夫人不成!”
老夫人對曲妙凌的偏愛,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曲妙凌要是嫁人,那人定是頂頂好的,而以曲妙凌的身份,就連當個皇子妃也是足夠的。
不過這老三也是打得一手算盤,讓她去跟侯爺跟老夫人說,到時候就算出了事,也是她的不是,根本找不上三老爺的錯處。
文氏又是一聲冷笑。
想拿自己當冤大頭,他們還嫩著呢!
她現在身份正尷尬著,又才剛剛求得侯爺的垂憐,若是她在這個時候再對曲妙凌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怕是要被打入萬丈深淵,再也回不了頭了,這樣的蠢事她怎麽可能會去做。
曲妙凌回到婉珍院,對於剛才三老爺跟四老爺提議的事她也並不擔心。
那二人擺明了就是想要從中謀得好處怕是不知道收了誰的賄賂。
不用說老夫人了,武德侯也不能同意。
再加上她現在的身價,武德侯肯定心裡也盤算著將她賣個好價錢,再攀附的頂頂好的人家。
想到武德侯的醜惡嘴臉,曲妙凌笑了笑容天真明媚,看的輕柔卻是滿頭冷汗。
“小姐,您別笑了,怪慎人都。”
“是嗎?”
曲妙凌轉過身徑直回房間了。
剛才她在往院子走的路上被二叔曲庭攔住,對方剛剛從大牢裡出來,心裡正惶恐著。
而且他被放出來也不是因為案子調查清楚了,而是皇帝體恤,暫時讓他歸家,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處置他呢。
曲庭心裡七上八下的,晚宴結束後就來找曲妙凌商談。
“二叔,你就放心吧。”
曲妙凌臉上帶著堅定的神色,看著就讓人心裡充滿安全感,別看她年紀小,但這段日子曲庭也看出來了,這個姑娘不是池中之物,日後定會一飛衝天。
得了曲妙凌的一句肯定的答案,曲庭心裡到底是放松了些。
“二叔,要不然還是到妙凌的院子裡詳談?”
曲庭欣然同意。
現在曲庭雖然被放回來了,但這件事情依舊棘手。
而且文丞相前段日子才剛剛被皇上苛責,短時間內,他也不敢再動手,曲妙凌這樣猜測著。
“二叔,您放心,祖母已經跟我說過您的事情,而且您也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講述給了我,早在贛州我就已經著手準備瓦解文丞相的謀算,現在也取得了很大的進展,許多關鍵人物我都把他們弄走了,日後就算文丞相忽然發難,他也動不了你。”
曲妙凌認認真真將自己的布置說出來,曲庭在一旁聽著,不住的點頭,他看著曲妙凌,眼中的欣賞越來越濃厚。
他愈發確定他的這個侄女兒真的不是簡單的人物。
“而且我也掌握了文丞相的一些證據,日後也可以用來威脅他或者直接上交給皇上,讓皇上定奪。”
曲妙凌的這一招無疑是雷霆一擊,就連曲庭聽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真是白活這好幾十年了,竟然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比不過。
“妙凌,你若生為男兒身,這侯府定是沒有曲辰巳什麽事兒了。”曲庭的這番話是真心的,不帶一絲雜質。
這麽長時間以來,曲妙凌一直為自己的事情東奔西走,誠然這裡面也有老夫人的原因,可幾年沒見了,曲妙凌跟自己也算不上多親近,卻能如此盡心盡力的幫自己,這讓曲庭心裡感動不已。
“妙凌,二叔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這侯府若是交到你的手上,定能重現榮耀,就算老侯也見了也會開心的。”
現在這侯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敗落了,曲庭身為曲家的一份子也非常擔憂。
“二叔妙凌對光複曲家門楣之事無意,您以後還是不要這麽說了。”
曲庭聞言,臉上的遺憾任誰都看得出來。
在曲庭走後,輕柔趕緊道:“小姐,二爺竟然說你若是男子定會比曲辰巳強,奴婢聽了都覺得好笑,若您真是個男子,怕是還沒長成,就被文氏給害死了。”
輕柔的話帶著調侃的意味,但曲妙凌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還多虧了她是個女兒,若是真的身為男兒身,哪裡還等得到老夫人把她送到鄉下的皇莊,怕是剛出生就要被文氏給弄死。
武德侯府這幾日發生了那麽多事情,第二天早上老夫人就下令讓那些庶子庶女都趕緊回家去,已然是下了逐客令,他們盡管再不滿意,
還是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