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麽真跪啊,看看這膝蓋,都腫了。”輕柔一邊給曲妙凌上藥,一邊半是心疼半是斥責道。
“老夫人親口下令要懲處我,要是我再偷懶,不是又給她找了懲罰我的借口嗎?”
輕柔聞言點頭,“可您也不能作踐自己啊!看這傷的。”
“沒事兒,我不疼。”
輕柔膽大妄為的白了曲妙凌一眼,“小姐,您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然輕柔會擔心的。”
“知道了,管家婆!”
輕柔退出去,曲妙凌便上床休息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讓她筋疲力竭。
剛閉眼沒多久,她就聽見自己的小院裡傳來爭吵聲。
“我都說了,我們夫人要見你們小姐,還不趕緊通報。”桃心倨傲道。
“我們小姐睡下了,誰都不見。”
“你這丫鬟,就不怕夫人責罰你?”
“我不在乎。”
“你——”
“出了什麽事?”曲妙凌從床上起來,推門道。
“大小姐,夫人喊您過去!”桃心大喊道。
輕柔很生氣,作勢要去打她。
桃心躲開,“小姐,您這丫鬟實在是沒有規矩。”
“輕柔。”曲妙凌喊了一聲,輕柔退下。
“桃心姐姐放心,妙凌這就前去。”
前往合安園的路上,曲妙凌問道:“桃心姐姐,不知母親找妙凌,是為何事?”
“小少爺半夜哭鬧不止,大夫說是受了驚嚇,而白天小少爺又隻跟小姐接觸過,所以夫人來喊您問問情況。”
曲妙凌聞言笑了。
看來,這對母子又要往她身上潑髒水了。
也罷,不管他們出什麽招,她都接著就是。
“夫人,大小姐到了。”桃心躬身道。
“快,讓她進來!”文柔趕緊道。
曲妙凌一進合安園,就聽見房內傳出的連聲尖叫,以及孩子的哭鬧聲,
“壞蛋,不要來抓我,滾開,滾開啊!”
孩子的聲音本來是軟糯的,褪去白天的尖利刻薄,曲辰巳的聲音裡帶著驚恐,好像真的是被嚇壞了。
旁人不知,她曲妙凌還不知道?
這個曲辰巳根本就沒病,裝的不說,搞不好還是跟文柔合謀的。
白天她被壓去佛堂,她可是聽得清楚,老太太讓文柔叫她去。
可是,呵呵——
這個女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惡毒。
曲妙凌在心裡冷笑。
“母親,弟弟怎麽了這是?夢魘著了?”
“妙凌,你可終於來了,辰兒一回來就這樣。”文柔就差擺明了說就是她乾的了。
“那怎麽辦,還不趕緊找大夫?針灸一下指不定就好了。”
“找大夫針灸?曲妙凌,你安得什麽心,你不知道辰兒最怕的就是針灸!”文柔的聲調瞬間拔高,那質問的語氣繃不住了。
曲妙凌微微俯身。
“母親,我這可都是為了二弟好,他病成這樣,你怎麽跟父親交代啊!”
文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嘴角抽了一下,厲聲道:“妙凌,我剛請了大師,大師說了,辰兒是白天驚著了,為今之計,只有讓家裡的嫡親女兒給辰兒祈福,他才能好起來。”
“哦,祈福?怎麽個祈福法?”
文柔一說話,曲妙凌就知道,她的詭計來了。
果然,文柔忽然走近,她緩下臉上的怒意,拉住曲妙凌的手勸道:“妙凌啊,你是辰兒的親姐姐,肯定不忍心看到他這樣對不對?再說了,辰兒還是曲家唯一的男丁,要是他出了什麽事,你母親在地底下也安心不了不是?”
文柔一步接一步誘使曲妙凌入計,可她哪會輕易讓她如意。
“母親,您這可就是為難我了,我是女兒家,天生陰氣重,不能給弟弟祈福的,這樣,聽說你娘家親戚有個兒子,讓他來不是更好?弟弟的病肯定馬上就好了。”
文柔表情一黑。但想到今天自己的目的,她強行壓下怒火,繼續道:“現在去找哪兒來得及,辰兒這是急症,眼下只能委屈你,給辰兒磕個頭,燒個招魂紙了。”
“母親,這——雖說我是女兒家,但也知道不能隨意下跪,我是姐姐,怎能給辰兒跪下?”曲妙凌略微一皺眉,“不過清淺倒是跟辰兒差不多大,要不然讓清淺來?”
文柔臉色驟變,“清淺也還病著,怕是要把摒棄過給辰兒,那不是雪上加霜嘛!”
“妙凌,就算母親求你了!”
“母親,妙凌真的不能答應。”曲妙凌直接拒絕,語氣堅定。
“妙凌,你當真不願意?”
曲妙凌微微側頭,用動作表示拒絕。
“好,曲妙凌,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既然你不願,就不能怪母親了!桃心,桃蕾,壓著他,讓她磕頭!”
桃心跟桃蕾步步逼近,曲妙凌一步步不後退,她兩手緩緩握拳,她的武功還不想這麽早暴露。
怎麽辦?
曲妙凌一時間難以決斷,跪是絕對不能跪的。
她當即大喊:“母親,你這樣做,就不怕父親知道了怪罪你嗎?”
“怪罪?辰兒也是他的兒子,他怎麽會怪罪我?桃心桃蕾,還愣著幹什麽,給我製服她!”
“是!”倆丫頭應了一聲,較快腳步。
只不過桃心的身形嬌小,比曲妙凌矮了將近一個頭,而桃蕾又是沒乾過重活,手上也沒力氣。
三人僵持住,文柔氣急。
她一甩袖子,“反了,都反了,你們都愣著幹什麽,都給我上!”
屋內的幾個丫頭一起撲過去,幾個婆子也守在外圍,生怕她跑了。
“幹什麽呢!”一道低啞的聲音突破重重喧嚷,所有人都怔住。
就見正房門口,一男子踏步進來,臉上是克制不去的怒氣。
“幹什麽都是,在侯府裡耍猴嗎!”
桃心跟桃蕾瞬間跪下。
武德候進來,文柔先是慌了一瞬,然後馬上安定下來,她靠近夫君,柔聲道:“侯爺,你怎麽來了,不是歇了嗎?”
武德候哼了一聲,她看了一眼妻子,然後便坐下,“我當然歇下了,但你這裡聲音這麽大,我還睡得著嗎?文氏,你是想把母親也吵醒嗎?”
武德候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文柔嚇了一跳,趕緊跪下:“侯爺,妾身不敢,您誤會妾身了!”
“誤會?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武德候的語氣堅定,好像已經知道他的打算。
但是——
文柔轉頭便嚶嚶哭泣起來,桃蕾看到主子的臉色,她機靈的爬過去,扯開嗓子就開始嚎啕大哭,“主子啊,你幹什麽為難自己啊,奴婢知道您心裡是最難受的,小少爺得了這種病,你就告訴侯爺吧,不能自己平白受這委屈啊!”
文柔當即來了一句,“桃蕾,你住嘴,侯爺永遠都是我敬愛的侯爺!”罵了一通還不夠,她還扇了桃蕾一巴掌。
那語氣,那態度,讓本來氣勢洶洶的武德候瞬間心軟了。
“柔兒,你這又是做什麽!妙凌歲不是你親生的,可也是侯府的嫡小姐啊,你怎麽……哎!”
文柔依舊只是嚶嚶哭。
“侯爺,不是夫人狠心,實在是銷售業病了,大師說了,只有小姐能讓少爺好起來,夫人這才請小姐過來幫忙,沒有惡意的!”桃蕾被打了,但依舊忠心護主。
“什麽?辰兒病了?”武德候一驚。
這時候,剛才被嚇到失聲的曲辰巳馬上開始乾嚎,“啊,別抓握,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爹爹,救命啊,娘,辰兒怕!”
曲辰巳一聲高過一聲,那個淒慘勁兒。
武德候急了,他衝進內室,就看見難受的在床上打滾,滿臉通紅的兒子。
“這怎的了這是。”
文柔抽泣著走進來,這才開始談及白天的事。
武德候一聽,眉頭越皺越緊,他看了眼兒子,又看了眼女兒,“這病要怎麽治?”
“很簡單的侯爺,只要妙凌跪著給辰兒燒些紙錢,辰兒馬上就能好。”
聞言,武德候的表情僵住。
女兒跪著燒紙錢,文氏這是出的什麽餿主意,他跟老夫人可都還沒死呢!
文氏自是看出侯爺的不情願,她當即道:“再不抓緊,辰兒可就要沒命了!”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兒子,武德候剛想一咬牙答應,曲妙凌進來道:‘父親,母親,幫助辰兒好起來,女兒義不容辭,但是——’
“但是什麽——”
武德候趕緊追問。
“女人有辦法讓辰兒好起來,甚至比以前還生龍活虎。”
武德候來了興趣,“哦,你且說來!”
曲妙凌看了眼臉色不愉的文氏一眼,她對桃心道:“桃心姐姐,還勞煩你去給我取來辰兒練字的筆墨。”
桃心愣住。
文氏當即道:“侯爺,還不知妙凌的方法好不好用,這多耽擱一刻,辰兒的性命就危在旦夕啊!”
“母親,您不用擔心,弟弟現在面色紅潤,看這肚子圓潤的,也是吃飽了的,他有足夠的體力撐著。”
文氏張張嘴巴,卻聽曲妙凌接著道:“母親,從我進來弟弟就開始嚎,都喊到現在了還中氣十足,可見這病症是慢性的,一時半刻沒有大問題,而且女兒的性子您也清楚,妙凌是絕對不會打誑語的。”
曲妙凌這兩段話直說到武德候的心坎兒裡,他當即決定:“桃心,還不快去!小姐說的話不管用!”
桃心依舊猶豫,她看了眼文氏,見文氏皺眉。
武德候見狀大怒,“我竟不知道這武德候府的丫鬟都只聽文氏一人的!”
桃心趕緊跪下,文氏緊跟著跪下。
“侯爺,您冤枉妾身了,是桃心不知那些東西的放處,在問我呢。”她扭過頭,額頭冷汗直冒,她道:“桃心,少爺的用具都在書房的偏櫃裡。”
“是。”
桃心踉踉蹌蹌的爬出去。
武德候哼了一聲,文柔心裡一顫。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正巧曲辰巳又是一聲大喊,“娘親,辰兒好難受!”
文柔跪在地上,滿臉擔憂之色,武德候又是一吼,“都什麽時候了,還不趕緊起來安撫辰兒!”
文氏一喜,桃蕾攙扶著她趕緊走到床前,她坐下後把兒子腦袋放在大腿上,輕聲安慰著。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曲辰巳睜開眼跟文氏對視。
文柔趕緊伸手攏住他的眼,趁著給兒子擦拭汗珠的功夫小聲道:“辰兒,一定要裝到最後,要不然母親就完了!”
曲辰巳嘴巴動了動,文柔知道,她兒子看懂了。
文氏萬分欣慰。
但馬上她的眼神便轉變為對曲妙凌的深沉恨意。
她母親慧靈郡主便壓她一頭,這麽多年侯爺雖然對敬愛有加,但始終隔著距離。
而現在,侯爺竟然不顧她兒子病重也要護著那女人的女兒,這讓她愈發的憤恨。
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