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柔面龐僵硬的從地上爬起來,臨了還要給走出門的太監一個淡笑。
那太監挑挑嘴角,很快就離開了。
“夫人,您——”
“沒事,咱們走。”
文氏盯著武德候離開的背影,唇齒間緩緩蔓延上血腥味兒。
“夫人,文府那邊傳話,說是讓您明天過去。”
“好。”
就算她們不叫她,她也是要去的,明明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兒,怎的就讓那群人給搞砸了額!還蔓延到她身上。
文柔攥緊拳。
膝蓋跪的生痛,她走路都是踉蹌的。
這筆帳,她早晚要從曲妙凌身上討回來!
“母親,你沒事吧,女兒這兒還有上好的去淤膏!”
文柔忽的扭頭,就看見一身紅衣,笑的肆意張揚的曲妙凌。
“那便多謝妙凌了!”文氏幾乎是一字一句。
曲妙凌轉身離開。
“小姐,我們還真把皇上賞賜的藥膏給她啊,那可是您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好東西,給她——”輕柔嘰嘰喳喳念叨了一路。
曲妙凌無可奈何的停下,“好了,好了,誰說要給她那個了,我記得你上回去街上不是買了瓶嗎?把那個給她!”
輕柔“噗嗤”笑了出來,“小姐,那藥膏才半吊錢銀子!”
“半吊錢不是錢啊!”
若不是顧及自己的身份,估計曲妙凌都會仰天翻個白眼。
這回輪到輕柔哭笑不得了,“怪不得大少爺總是吩咐我看好您啊,有的時候是真的孩子心性!”
“說我孩子心性?輕柔,你明明比我還小,是怎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話的,嗯?”
曲妙凌威脅的靠近,輕柔尖叫一聲,朝婉珍院跑去,曲妙凌趕緊去追,主仆倆的笑聲傳出去好遠。
回到合安園,文柔在自己屋裡砸了個透,什麽花瓶、茶杯、桌椅,能砸響的“劈裡啪啦”掉一地,砸不出響兒的亂七八糟橫七豎八。
桃蕾跟桃心都心驚膽戰的守在門外。
文清淺回到院子,過了一會兒聽說文柔回來了,她匆忙趕來,結果就聽見堂屋的巨響,她心裡一咯噔,趁著桃蕾桃心沒注意到她,轉身就跑了。
現在這檔口,還是不要去吵姑母了,惹她生氣她可沒好果子吃!
第二天,曲妙凌剛起床,輕柔正服侍她洗漱,劉侍衛就匆忙來報。
“小姐,出事了!”
屋裡的曲妙凌心下一驚,她趕緊讓輕柔給她打扮好,然後就出現在堂屋。
劉侍衛弓著身,姿態恭敬。
“小姐,文清凝,昨晚自殺了。”
“哦?”
曲妙凌放下茶杯,眼中閃過詫異。
“什麽時候發現的?”
“今天早上,奴婢去柴房給她送飯,就看見她吊死在房梁上了,用的就是柴房裡的粗繩。”
曲妙凌微抬眼皮,“柴房?”
“昨日賓客們都離開以後,文家老爺子大怒,將文老太太跟幾個兒子媳婦訓斥了一痛,然後就把文清凝關進柴房,說是要送她出嫁當姑子。”
“照你這麽說,是那文清凝不想當姑子,所以自殺嘍?”
劉侍衛聽到這滿含質疑的僧英,忍不住腰彎的更深,“這也只是奴才的猜測。”
“動用我們的探子,把文府的事情查清楚。”
“是。”
“對了,我的好‘母親’知道了嗎?”
劉侍衛略微一遲疑,便道:“剛才在來的路上,奴才看見文府的家丁,一臉驚慌,該是來報告的。”
“退下吧。”
劉侍衛走了,曲妙凌站起來,眼神異樣的盯著門外的天空。
文清凝死了,她心裡是沒有什麽波瀾的,本來她對這姑娘的印象還不錯,若是沒有後來她暗算她的哪一出,估計倆人就算是做不成朋友,也能有個點頭之交。
只是生在文家,可惜了。
曲妙凌眼神晦暗,不自覺的想起前世。
她在嫁進懷王府之前就聽說,文清凝在選秀中拔得頭籌,十分得皇帝喜愛,後來更是硬扛出身一品官員之門的世家小姐,拿到婕妤的位分,寵冠后宮。
再後來她嫁給司徒懷渤之後,偶然一次進宮,跟這位婕妤娘娘打了照面,當時她眉心一點紅痣,清秀的一張臉硬是讓人覺得妖嬈萬分。
當時司徒懷渤說的話猶在她耳邊。
“這位婕妤娘娘可是天生的會邀寵。”
但是曲妙凌還不明白,司徒懷渤淡笑一聲便給她解惑,“這位跟司徒懷決的娘親——柔貴妃的面貌有三分像。”
曲妙凌心下震顫,柔貴妃?
柔貴妃寵冠后宮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但從姨母的口中,她還是聽說不少皇帝對那位的寵愛。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也不為過。
只不過那位紅顏薄命,竟是早早的就去了,隻留下孩兒。
皇帝年舊情,對柔貴妃的孩子也十分的好。
再再後來,曲妙凌聽說文清凝的時候,便是在司徒懷渤口中了,當時爭奪皇位正是關鍵的時候,她自己都急瘋了,司徒懷渤卻笑得高深莫測,她問,他也不說。
直到後來,他成功封親王了,她才知道那文清凝是他的一顆暗子,一直為司徒懷渤所用。
思及此,曲妙凌笑了,她端起那杯沒喝完的茶,細細的品味。
打掉了司徒懷渤的一隻手,也不知他是何感想。
可曲妙凌轉念一想,也許這一世的司徒懷渤還沒開始跟文清凝交好,但這都不重要。
沒了文清凝,至少司徒懷渤在宮內的成算就失策了。
心裡暢快,曲妙凌面上便忍不住浮現出笑意。
“小姐,該用早膳了。”
曲妙凌起身,由著輕柔帶人擺飯。
“不對。”看著眼前的精致吃食,曲妙凌恍然回過神兒,她叫來輕柔,“那汙了文清凝清白的男人呢?”
輕柔被問住,“小姐,還沒找到。”
“大哥帶過去的人也沒找到?”
“表少爺都快把文家翻過來了,連個人影都沒有!”說到這兒,輕柔也挺奇怪的。
忽然,曲妙凌笑了。
“你告訴大哥,不用找了,那可是在文家!在他們的地盤,他們想藏起來一個人,那還不容易?”
輕柔略微一想,也明白了。
本來她們的目標就是小姐,小姐沒中招,倒是他們府上的姑娘被奸汙了,若是聰明的,就該放走那男人,要不然,也得是毀屍滅跡!
“我的好母親手段可是一等一的,這樣大的把柄,她又怎會不交代好?”
“那小姐,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曲妙凌輕笑一聲,然後道:“看戲。”
果然如曲妙凌猜測的那般,很快便又丫頭來報,“小姐,夫人往文府去了!”
同一時刻,文氏坐在馬車上,面龐上透出的焦急怎麽也壓不下去。
聽到嫂子給傳來的信兒,她連早膳都沒用便上了馬車,一路顛簸,這才到達文府。
在桃蕾的攙扶下下車,以往她回來,門口都聚滿了來迎她的人,可是今天,門口空空蕩蕩的。
文柔心裡閃過一瞬間的別扭,但她很快便拋到腦後。
老爺子昨晚一晚都沒醒過來,文柔趕來的時候,全府人都在老爺子的房外候著。
房內文弘之看著幾個大夫依次給老爺子診治,急的直拍手。
“哥,怎麽樣了!”
文弘之把文柔扯出去,“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能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哥,我也不想的啊,本來失了清白的該是曲妙凌,清凝也是,她不是會功夫嘛,怎麽能叫曲妙凌給暗算了!”
文弘之一聽,雙眉一斂,“你說什麽?清凝幫你還出了錯不成!文柔,清凝為了你可是賠上一條命啊!”
“哥,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文弘之大吼。
父親的病,府內的岌岌可危,他搖搖欲墜的官職,都是壓在文弘之頭頂上的尖刀,隨時能砸下來。
從來沒對自己發過火的大哥暴怒,文柔也害怕了。
“哥,我知道你為難,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而且昨天是我們文府吃了虧,清凝也不會白死,她是給郡主擋了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皇帝會想辦法安撫你,可能還會給你升官?”
“是嗎?”文弘之也開始盤算。
他仔細想想邏輯鏈,又覺得妹妹說的沒錯。
“文柔,我便再相信你一次!”
文柔看著哥哥,提著的那口氣松快了些。
“哥,清凝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的後事就交給我,你讓二哥放心。”
文清凝是文弘之的二弟文毅之的嫡女。
只不過文毅之只是一介白丁,比不得文弘之在朝廷任職。
“哎,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文柔從文府離開後不久,皇帝的賞賜就接二連三的過來。
文弘之被擢升為相,官拜一品,而文夫人三品誥命加身,已是京城內首屈一指的官夫人。
文弘之接到聖旨後,臉都笑歪了,那頒旨的太監也是滿臉堆笑。
“恭喜文丞相,貴府的小姐替郡主當了難,皇上感念其獻身,特與此殊榮啊!”
文弘之並不覺得借女人的功勞上位有何不妥,畢竟二弟一家還要受他的蒙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