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乃是先帝親封的異姓王,更是先帝的拜把子兄弟,當朝皇上,還要稱呼我外祖一聲皇叔。”
馬池呆住。
“我父親,武德候,我母親,聖上親封的郡主,而我,11歲便被封為縣主,12歲便被封為郡主,坐擁百裡封地。”
一一細說自己的家世,那馬池呆住,眼睛都不眨了。
“也對,不過是被文氏廢棄的棋子,知道這麽多有什麽用呢?來人,給我行刑!”
在大陵朝,有一種很殘酷的刑法,將人的手筋腳筋都挑斷,讓人不能掙扎,然後才將他胸腹的肉一片片切下來,放到陽光底下曬,等到曬熱了,再給犯人喂進去。
如此循環,直到這犯人失血而死。
當然,這段時間是漫長的,犯人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
那種感覺,非常可怕。
原本,這種刑罰是不能濫用的,但曲妙凌是郡主,自然可以。
馬池被依照刑罰處罰,一個上午過去,血流了一地,將土壤都染紅了。
紅豔豔的,跟天邊高高掛起的太陽一樣。
而馬池也已經奄奄一息,從剛開始的破口大罵到後來的掙扎求饒,再到最後的渾身無力眼皮打架。
疼痛、恐懼如影隨形。
很快,他就不行了。
脖頸一歪,馬池死了,在眾目睽睽之下。
“小姐,人沒了。”
刑官站起來道,他的右手上,赫然是一柄帶血的刀。
而幫著馬池的那一幫子人,見馬池慘死,更是嚇得抖如篩糠。
原本,曲妙凌沒想殺他們,就算被押送到京城,最差也就是個被發賣出去的懲罰,罪不至死。
但現在,他們是馬池的幫凶,還害得司徒懷決受傷,在曲妙凌眼裡,他們便已經是死人了。
曲妙凌也讓人把他們處死,只不過手法沒那麽殘忍。
看著眼前的一地死屍,曲妙凌恍然想到前世的自己,深深吐出一口氣。
她一偏頭,就看見睡醒的司徒懷決,對方正凝神看著這裡,
上一次,她害得如氏慘死,司徒懷決的話還歷歷在目。
殘忍,這是他對自己的評價。
那現在呢?
“你覺得我狠辣嗎?”
忽然,空氣凝滯,沒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曲妙凌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她自嘲一笑,便轉身要離開。
看來,她跟他還真不是一路人!
就在她要邁腿的時候,司徒懷決開口了。
“我沒有。”
曲妙凌驚詫的轉身,司徒懷決繼續道:“我不覺得你狠辣,上一次,是我錯了。”
頭一次認錯,竟然是對一個女人,沒及笄的小丫頭。
司徒懷決有些別扭,但說完以後,他去放松下來,接下來的話也更加自然。
“以前是我不理解你,那些人想害你,你反擊是對的。而且——”
“若是你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殺你,我不想你死,所以——”
你殺了他們,我從來都沒覺得是錯的。
他想明白這些,是在跟曲妙凌正式吵了一架之後。
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倆人會鬧得這麽嚴重。
而且——
還有一句話司徒懷決沒說出來。
這一段時間,在這段被冷落、鬧別扭的時間裡,他想了很多,以往沒想過的、或者是忽略的,他都想了一遍。
其中,最讓他不解的就是曲妙凌的做法。
為什麽每次她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侯府的人?武德候跟老夫人是她的親人,最親的親人,可是曲妙凌受苦了,想求助的時候,往往找尋的是別人,不是去景康侯府,就是去求助他。
這是不是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對曲妙凌來說,他司徒懷決還是值得相信的?
再或者,換句話來說,她在侯府過得並不幸福?
這樣想著,司徒懷決便迎著曲妙凌的目光走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只有一人之隔的時候,司徒懷決停下腳步。
“妙凌,其實我對你一直有情誼。”
以往他沒在乎自己的心情,可是經歷過這次,他知道,若是他再不表明心境,可能曲妙凌就會投入別人的懷抱。
身為皇家的子孫,他的骨子裡就帶著掠奪跟不服輸的天性,盡管他對皇位無意,可是遇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還是想要得到她,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而這一次,曲妙凌跟自己一同摔下谷底的時候,她的著急表現無意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他也相信,在曲妙凌的心裡,也是有他的,要不然,她不會那麽心急,更不會讓他在她的房間休息。
想到這兒,司徒懷決更膨脹了。
他覺得自己的求愛十拿九穩。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在他來之前,他把胳膊上綁著的止血布給解開了,一方面是為了好看,而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使苦肉計的心思。
他不自覺的將受傷的左胳膊往前側了側,讓曲妙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
從這點來看,,司徒懷決跟他的父皇很像,都擅長琢磨人心,並且善於發揮自己的最大優勢。
“妙凌,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
初見時他便認出了曲妙凌,當年那個柔柔弱弱的,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小丫頭,變成了蔫兒壞的讓他覺得可愛的大姑娘。
看著曲妙凌踢出去的那一腳,他心裡其實沒有多余的想法,這覺得這姑娘有點兒黑心,但知道保護自己,不錯。
但是,伴隨著他跟曲妙凌進一步接觸,自己幾次三番看見她牙尖嘴利,跟隻小野貓似的遇到危險就揮爪子,每次都把對手撓的面目全非,跪地求饒,他依舊覺得,她只是很有趣而已。
但在這過程中,他又見到了曲妙凌的另一面,她孝順,為了給祖母買簪子跟他爭吵起來,她睚眥必報,並不害怕六弟的皇子身份,反而嘴上不饒人,她機智聰慧,幫他找出陷害他的人……
如此種種,一點一滴的,都在加深他愛她的那顆心。
“妙凌,也許過去的7年,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但是往後的一輩子,我都想做你身邊給你遮風擋雨,為你斬妖除魔,給你力量,也給你依靠的那個人。”
司徒懷決言語真誠,曲妙凌並沒有不信,她只是覺得,太荒唐了。
以往,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上輩子司徒懷決為什麽要救自己,還是豁出命去。
她屢次三番的回想上輩子,並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倆人一個是決親王,一個是懷親王的正妃,除了家宴那似有似無的一眼,便再無交集。
可司徒懷決的表現卻好像是倆人已經認識許久,又或許是兒時就已經認識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曲妙凌懵了。
上輩子,司徒懷渤也跟她說,司徒懷決很在乎她,她雖然不解,但還是同意了司徒懷渤的做法,拿自己作餌,引誘司徒懷決。
當時她被迷暈,雖然知道是事先設計好的,她也依舊驚慌。
因為司徒懷渤說,司徒懷決武功奇高,並且觀察力驚人,若她沒被真的迷倒,他是不會現身的。
所以,曲妙凌咬咬牙,同意了。
自己的被迷得七葷八素,連人臉都看不清了,眼見著就要被扔進屋子。
一個男子忽然出現,那人身上的味道很是清爽,卻淡淡的,就好像春日裡的樹木清香。
那時候的樹木才剛發芽,一切都是嶄新的,味道嗅起來也格外清新。
但是,她心裡恍惚閃過一種念頭。
這味道,好熟悉!
但接下來的事情實在太過驚心動魄,她沒有時間停下來細想,就得知噩耗,然後便是自己悲慘日子的開始。
幼時的情誼,到底是什麽?
是她忘了?還是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不存在的?
“妙凌,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見對方愣神兒,司徒懷決無奈道。
這個時候還能走神兒?
司徒懷決也是無可奈何。
被一句話喊醒,曲妙凌呆呆的,但是對於這個從來都是無條件對自己好的男子,她實在是不忍心騙他。
雖然躊躇,她還是道:“郡王,其實我——”
“別叫我郡王。”
司徒懷決不喜歡這個稱呼。
“殿下。”
“我也不喜歡殿下。”
郡王、殿下,這類的詞都太生分了,聽著他心裡就不得勁兒。
曲妙凌異常尷尬,剛剛接受旁人的告白,對方就讓自己改稱呼,她該叫什麽,才會禮貌又不失含蓄,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司徒懷決產生自己答應他的錯覺,更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拒絕他了,因為,她自己也沒想好,到底該怎樣處理這段感情。
“卿予哥哥?”
卿予是司徒懷決的字,他師傅給起的。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曲妙凌直接呆住。
她是怎麽知道司徒懷決的表字的,明明自己從來沒問過、也沒查過啊!
司徒懷決卻是笑了,“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曲妙凌:……
其實我是真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了,她現在解釋,還來得及嗎?
但是見對方很高興額樣子,她也不忍心撲滅對方的興奮,隻得硬著頭皮道:“殿……卿予哥哥,我其實已經不記得你了。”
被司徒懷決看了一眼,她果斷改了稱呼。
若是尷尬能分等級的話,那她現在就是金字塔的頂尖,馬上就要尷尬死了。
明明不記得人家了,還能脫口而出人家的表字,說出去誰信啊!
曲妙凌心裡尖叫呐喊。
可司徒懷決卻不甚在意道:“我知道,但沒關系,只要我對你有情義就好。”
對方這個無條件付出的樣子,讓曲妙凌更不好意思了。
但同一時刻,她又懷疑的很。
誰能告訴她,眼前這個多情種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戰神司徒懷決嗎?
迎著對方火熱的目光,曲妙凌心裡更不舒坦了。
她總有種自己是欺騙別人感情的渣男的感覺,而且異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