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咱們府裡的情況您也知道,就靠著這些鋪子維持家用,我的嫁妝也都掛在府裡的帳房,供給全家人使用,妾身可沒有一句怨言啊!”文氏幾乎是撕心裂肺,聽的武德候心裡一陣不落忍。
是,他無能,空有侯爺的爵位,卻連個七品的縣官都不如,武德候咬牙,手掌捏成拳。
“妙凌,你看看,文氏的嫁妝也算在府裡的財產裡,哪還還有自己單獨的!”武德候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父親,難道你想讓我逝去的母親食言嗎?”
武德候一噎,他怎麽能?
但是——
文氏怕武德候動搖,趕緊道:“侯爺,咱們府內的銀錢緊張,若是妙凌真的要自己把著嫁妝,以後咱們府內的吃用就要下降一大截了!”
武德候俸祿不高,但享用的標準卻不低,就他腳上穿的靴子,都要幾十兩銀子,讓他降低生活水準,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躊躇了一會兒,又道:“文氏,咱們侯府就這麽落魄?都到了要靠嫁妝度日的地步嗎?”
自文氏嫁進府,府內的一應事宜都是文氏操辦,他一句都不過問,因而當文氏如此哭慘的視乎,他心裡還是有些猶疑的,畢竟他是不靠譜,不能掙家業,但是老侯爺可是皇帝信任的老臣,就算他死了,留下的財產也不會少吧!
文柔一聽這,立馬便想好了說辭,“侯爺,您長線在外奔走,您不知道,老侯爺剛正不阿,從來不撈油水,家裡的嚼用錢一年比一年少,進項又不多,一直是用老夫人的嫁妝撐著,老夫人能乾,這才掙下一點子家底,而現在——”
文氏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侯爺,若是妙凌執意索要嫁妝,那妾身也沒有辦法了。”文氏抹乾淨眼淚,低眉順眼的。
武德候心裡堵得慌,他看看女兒,又看看妻子,到底是個自私的男人,他對曲妙凌道:“妙凌,你看府裡的情況也不好,要不這樣,等你出嫁了,這些嫁妝自會如數奉還,如何?”
曲妙凌一聽這推托,險些笑出來,她這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等到她出嫁,她娘親的這些東西怕是要被文氏給搶光了,到時她說用掉了,她還能叫她還嗎?
所以——
慧靈郡主的嫁妝,她今日必須要到手。
曲妙凌在心底發誓,她想到自己昨天跟姨母交流過的,又想起那一長串的嫁妝單子,她笑了。
“姨母,我娘親的嫁妝是不是一直都在文氏手裡。”
安夫人表情凝重,“是,當初文氏嫁進武德候府,你祖母隻來得及把你送過來,結果新婚第二天,我帶著你上門去要嫁妝的時候,武德候就已經把嫁妝交給文氏打理了。”
“文氏憑什麽接受我娘親的嫁妝,祖母都不管管嗎?”
“你祖母也難啊,她自從嫁進侯府,就沒享過一天的府,老侯爺是個清官,但你也知道,清官就意味著沒有人去奉承他,更沒有人去結識他,要不是皇上還重視老侯爺,他們一家都得餓死。”
安夫人喝了口茶,繼續道:“文氏手段也是高,她把侯府的錢財鋪子都攏在自己手上,暗中還接濟了文家不少,估計過幾日文家老爺子辦壽宴的錢都是文氏出的。”
曲妙凌一聽,哪還得了,她娘親的東西,憑什麽給文家那群白眼狼用!
回憶完自己與姨母的談話,曲妙凌心想著還好姨母未雨綢繆,給了她一張嫁妝單子,以及她暗中調查的文氏偷偷賣掉牟利的那些金銀財寶的證據。
曲妙凌笑了,“輕柔,把單子給我。”
文氏看著輕柔不知道遞過去一張什麽東西,上面還有不少字,只是寫的什麽卻看不清楚。
“大陵十二年,我母親的嫁妝裡少了一套前朝青瓷瓶,價值近千兩。”
“大陵十四年,我母親的嫁妝裡少了兩套屏風,那是太后所賜,由湖州的上百個繡娘趕製了兩個月,才繡出的百鳥圖,無價。”
文氏懵了,武德候也懵了。
“母親,還要我再繼續說嗎?我娘親的嫁妝單子在禮部是有存檔的,我想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文氏驟驚,她惱恨的盯著曲妙凌,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可曲妙凌一點兒都不在乎。
“父親,文氏進門之後,我娘親的嫁妝總是莫名其妙的少了,您說這是為什麽呢?”
“曲妙凌,你別含血噴人,你娘親的嫁妝一直鎖在庫房,而且就算沒了,那也是府上花用正常消耗的。”
文氏據理力爭,甚至越說自己還越有底氣。
“是嗎?”曲妙凌微微一笑,“我看看啊,那上個月嫁妝裡少的那兩套南海珍珠的頭面,還有金絲穿引做的被面,哪兒去了?我記得府上沒人用這些東西吧!”
文氏眼睛睜大,這曲妙凌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有內鬼!文氏還來不及細想,曲妙凌就由道:“母親,你可別告訴我,府裡又沒有錢了,所以才要賣掉我母親的嫁妝度日,可是我怎麽知道,你自己的嫁妝從入侯府的那天起,就沒少過一分呢?”
文氏的瞳孔驟然緊縮。
她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小丫頭暗搓搓的竟然查到這麽多,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聽完女兒的話,武德候看向妻子,“文氏,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父親,你若是覺對女兒說的話存有疑問,自可以打開庫房,所有的一切,一看便知!”
曲妙凌言辭灼灼,再結合文氏慌亂的表情,武德候自然是知曉事實。
但是就算文氏有錯,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戳穿,侯府需要她來掌管,不能滅了她當家主母威風,而且最重要的是,慧靈郡主的嫁妝,他不能放手。
於是,不痛不癢的斥責了文氏幾句,武德候便對曲妙凌道:“你母親的錯,自然有父親責罰,但是你現在年紀還小,連及笄的年歲都沒到,不適合管那麽一大筆銀錢。”
武德候的隱私很明白,想要嫁妝,不可能。
曲妙凌又怎會不明白曲複的德行,她就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是困難重重,好在她前面鋪墊了那麽多,現在再來談判,也留有余地。
她道:‘父親,我年紀小是不假,但我也馬上就要說親了,可現在我連怎麽管家都還不知道,您覺得合適嗎?’
武德候一聽是這個理兒,“妙凌啊,你要學習管家本領父親支持,可你娘親的嫁妝不是筆小數目,咱們也不能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武德候的提議正中曲妙凌下懷,她在跟文氏攤牌之前就想好了,她直接跟文氏跟武德候要莊子他們肯定不同意,但是有了前面的鋪墊,想必他們心裡會松口氣,應允她的要求。
“父親所言甚是,女兒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我聽說母親在郊外有些陪嫁莊子,每年就是給府裡供給些糧食瓜果,可否交給女兒打理?”
只要些莊子?
武德候緊繃的心終於舒緩些,只要曲妙凌不要京城裡的鋪子跟郊外的礦產,他同意了又如何,到底是不傷及侯府產業的根本。
“那好,就這樣定了。
“侯爺,你怎麽能——”文氏瞪眼,那些莊子雖然效益不大,那也是她的心頭肉啊。
文家來要,她都沒舍得給,現在卻要給曲妙凌那個賤丫頭,她不甘心啊!
可是武德候已經決定了,看來是沒辦法動搖了。
“妾身謹遵侯爺指令。”文氏咬著牙叫來桃蕾,“你去把房契還有地契拿過來,都交給大小姐。”
文氏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簡直是把牙打碎了往肚子裡咽。
“母親,那就勞煩桃蕾姐姐了,輕柔,你跟著一起過去,別累著母親的人了。”
文氏嘴角抽搐,累著?分明就是怕她留後手!
這個曲妙凌,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她留。
武德候自認為自己解決了難題,美的不行,他邁步離開,隨後文柔也帶著文清淺走了,順帶還狠狠瞪了曲妙凌一眼。
“我們等著瞧!”
文氏落敗,她的挑釁在曲妙凌看來跟跳梁小醜無異。
“小姐,拿到了!”輕柔興衝衝的回來,她愛惜的從袖子裡取出契書,交給曲妙凌看。
曲妙凌看著那幾張紙,眼中竟然含著淚。
她母親的嫁妝,終於回來了!
“姑母,我們就這麽讓曲妙凌把東西搶走了?”倆人回到合安園,文清淺惱怒道。
“且等著吧,經營莊子是那麽容易的?”
“姑母還留著後手?”文清淺驚叫,然後她就看見文柔緩緩勾起嘴角,跟剛才在院子裡的氣急敗壞不同,那上面有得意,也有輕蔑不屑。
“薑還是老的辣。”文清淺誇讚道。
文柔笑了。
“清淺,你姑母的手段多著呢,好生學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