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德喜這一晚就坐在廂房的隔間裡,嗑著瓜子,喝著茶水,至於太和殿門口,自然有小太監伺候。
到了他這個品級,是該享享福了。
第二日,皇帝親自下令,曉瑜后宮。
“茲有宮人赤蝶,貌美無雙,德才兼備,賜封號月,份位嬪,欽此。”
月嬪橫空出世,不少宮中妃子都在四處打探赤蝶的身份,尤其是她還在皇上的太和殿呆了整整一晚上,讓許久沒享受聖上滋潤的她們嫉妒的眼圈兒發紅。
昨日的宴席結束,眾人各自離開。
曲妙凌卻是趁著皇后跟司徒懷渤講話,肚子走出宮廷。
武德候府的馬車還沒走出多遠,司徒懷決就跳上馬車,許久未見的二人很是互訴了一番衷腸。
司徒懷決的眼神很熱情,剛才在宴會上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但是她沒想到,司徒懷決竟然這麽大膽。
察覺馬車忽然聽停下,曲妙凌心中詫異,然後她就聽見司徒懷決解釋道:“別擔心,那馬夫是我的人。”
曲妙凌的心立馬放下了,她嗔怪的看了司徒懷決一眼,“不早說,就知道嚇唬我。”
“我那兒舍得呀,倒是你,剛才在宴會上對我愛答不理的,讓我好生難受。”司徒懷決坐在她對面,一臉的委屈。
這委屈的小模樣落在曲妙凌眼中,卻是怎麽看怎麽奇怪。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在邊關還曬的黑黑的。
她一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司徒懷決見曲妙凌笑得開心,心中雖然疑惑,但看著自己的愛人高興,她也忍不住輕輕上揚唇角,看著看著自己也笑了。
曲妙凌見司徒懷決逗人發笑而不自知,臉上的笑容加大,身體都笑得左右搖晃。
司徒懷決這才發覺不對,忍不住拔高聲音道:“妙凌,你在笑什麽。”
這聲質問一出來,曲妙凌勉強收住笑容,他看著對面的司徒懷決說道:“我笑什麽,你不知道嗎?要是現在有鏡子,我真想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司徒懷決還真的低頭看了眼自己。
衣服是皇帝賞賜的,非常合身,還是暗金色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穿的還是戰靴但也很合腳。
但配這身衣裳是有些古怪,難道妙凌笑的是這個?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發冠跟髮型,也都沒有絲毫問題。
看著司徒懷決的動作,曲妙凌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面對著司徒懷決疑惑的瞪視,曲妙凌連連揮手保證道。
“不行,你得告訴我,你到底在笑什麽。”
“你回來之後都沒照照鏡子嗎,你現在黑的就跟塊碳似的。”
“炭?”
司徒懷決詫異極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的確粗糙了許多,在邊關風吹日曬的又吃不好,她雖然瘦了不少可身子卻結實了。
“一個大男人,黑就黑唄。”
不過話一出口,司徒懷決就警惕的看著曲妙凌,“怎麽,難道你喜歡司徒懷渤那樣的小白臉?”
這聲質問曲妙凌可不敢答應,她說道:“管他司徒懷渤是什麽樣的,我就隻喜歡你這樣的。”
一句話就哄得司徒懷決眉開眼笑。
“行了別鬧了咱們說正事,這一年你不在京城,京城裡發生了好多事情,我都沒人商量。”
曲妙凌臉一板就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包括司徒懷渤娶了竇琴,皇帝又把那象征著太子妃身份的首飾給了自己,司徒懷櫟篡位又被司徒懷渤抓住,種種事情,她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司徒懷決的臉色伴隨著曲妙凌口中的一個個字音節而逐漸縮緊。
原來他不在京城這裡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抬眸看著曲妙凌眼神中忍不住閃過心疼。
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家,是怎麽撐得起這麽多事情的,還要應對司徒懷渤那狼心狗肺的東西。
“妙凌,你辛苦了。”司徒懷決認真的說道,他眼神灼灼的看著曲妙凌,那裡面好像閃爍著星星,隻為曲妙凌一個人跳動。
這一回曲妙凌主動的伸出手,將自己的手跟對方的手拉在一起,她也同樣認真的回道:“為了殿下,我從來都不覺得辛苦。”
馬車馬上就到了武德侯府,司徒懷決不能再呆下去了,他隻得在車子經過拐角的時候跳下馬車,看著那輛馬車載著曲妙凌離去。
司徒懷決的眼睛逐漸變得凜冽起來,手掌也逐漸縮緊。
既然他回來了,那這些事情都交給他來辦,曲妙凌只要好好看著就好了。
而且他也不舍得看著她那麽辛苦。
司徒懷決毅然轉身離去。
現在他要進宮一趟,有些事情他還想跟父皇好好談談。
“三殿下,您怎麽來了?。”
此時夜色正濃,如果不是司徒懷決身份高貴,又剛剛從戰場得勝歸來,宮門是不會為了他打開的。
司徒懷決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禦書房。
可禦書房內沒人,蘇德喜也不在,司徒懷決眉頭緊皺。
“父皇呢?”
那看門的小太監回道:“殿下,皇上此時正在后宮呢,你有事還是明天來吧。”
“后宮?”
司徒懷決重複了一遍,他想到今天父皇離開宴席的時候,臉色紅潤,氣色也不錯。
跟他所說的身體抱恙的借口比起來,一聽就是謊話。
但誰讓司徒輕柁是皇上,也沒人敢挑他的刺兒。
司徒懷決搖了搖頭,到底是離開禦書房,現在宮門也關上了,他也只能在宮內的宮殿湊合一晚。
皇子們長大成人之後就要搬離宮庭,尤其是他這種有了郡王爵位,不對,現在是親王爵位的,就更要搬出去自己單過。
就算他不願意,內務府也會上趕著給他們把王府修建好。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小的時候司徒懷決還不明白,但是有一天他聽見小宮女在竊竊私語。
說的就是皇子們長大了要搬出工具的事情,為的就是怕他們跟后宮的妃嬪們搞在一起。
司徒懷決當時聽了也只是笑笑,長大了之後他隱隱約約也明白皇上的這層擔心。
於是便痛痛快快的離開宮廷。
在宮中的寢殿休息了一晚,他神清氣爽的去參加早朝,皇帝也是一臉喜色,看來昨晚的那個妃嬪很得皇上的喜歡。
司徒懷決暗暗想到。
至於皇上昨天晚上答應自己的,今天早上在朝堂之上司徒輕柁就下了旨意,那些跟隨他在邊關戰鬥的將軍士兵們,都受到了重重地賞賜,尤其是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他們的撫恤金也非常豐厚。
但就算給的錢再多,也不能抹去這個人已經沒了的事實。
司徒懷決面色沉重的接旨。
皇上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督辦,他心裡非常高興,那些死去的人,他感到遺憾的同時,也想見見他們的家人,給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早朝結束之後,司徒懷決又來到禦書房。
皇帝早早的等待這裡,昨晚他其實沒有在哪個妃嬪的宮內,他就在太和殿,只不過的確是有女人侍寢罷了。
赤蝶的容貌身段讓他很滿意,今天早上醒來就給她賜下封號。
宛如月亮般皎潔的美人。
司徒輕柁抿了抿嘴巴,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去上朝了,回來之後他就聽底下的人說三皇子昨天晚上來了,知道他不在就離開了。
而在朝堂之上司徒輕柁隱隱約約察覺出司徒懷決有什麽話想說,但始終閉著口,看來是有些難言,於是他就特意在這等他。
司徒懷決進來之後,剛想給父皇行禮,就被攔住,“你我父子之間無需多禮。”
司徒懷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父皇,那些在戰場受傷的人,我們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們提供一份工作。”
刀劍無眼,在戰場上缺胳膊斷腿是很常見的事。
那些戰死的人有撫恤金,可這些受傷殘廢的人卻什麽都沒有,除了那少得可憐的響銀。
皇帝聽過之後沉吟了一會兒,“懷決,他們既然選擇入戰場就一定也預料到了今天,朕播給他們的餉銀不少,足夠他們後半生安生的活著,再多的朕真的給不起。”
這段日子一直在打仗,國庫內的錢銀嚴重不足。
司徒輕柁搖了搖頭坐回龍椅。
司徒懷決還想說什麽,卻見皇帝擺了擺手道:“懷決,你找朕如果只是為了這件事就不用再說了。”
司徒懷決知道,皇上這是不想聽了趕他出去。
他憤恨的一捏拳頭,到底是轉身離開。
如果自己是皇上,他一定要-
這一時刻,千萬種心情浮上心頭,有酸有甜有苦有澀,他從來沒有這麽想要坐上皇位。
離開宮廷司徒懷決就回到自己的府邸,這裡已經被內務府改造過了,郡王府的牌匾也變成了辰王府。
他仰頭看著那高高掛起的牌匾,瞳孔緊縮,眉毛挑起。
然後他便大步邁進去,聽著傳到耳邊的“見過辰王”幾個大字,他就感覺自己的耳尖一紅。
他身為辰王,又能替自己手下的將士做什麽呢?除了給錢,再無其他。
在今天早上,他還滿臉興奮的接受了給戰死將士家屬播發錢財的聖旨,可是現在他隻覺得臉頰發燙。
他有什麽臉面去面對那些死者家屬呢?他完完全全的把他們帶到戰場上,卻不能保證他們的生死,還讓他們的屍體都留在戰場,被火燒,被刀劍砍,被獵狗蠶食,甚至被敵軍凌辱……
司徒懷決的拳頭越捏越緊。
他一定要登上皇位。
這一切他就可以改變了。
司徒懷決暗暗發誓。
但是馬上,他就不由得癱坐在太師椅上,看來自己跟司徒懷渤競爭皇位是板上釘釘了,以前他還覺得自己是為了曲妙凌競爭,可是現在就算沒有曲妙凌,他也一樣會跟司徒懷渤爭奪。
看來他跟司徒懷渤之間,終究會有一戰。
曲妙凌回到侯府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婉珍院。
輕柔今日去各處的成衣鋪子收帳本,並沒有跟著她進宮,他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但輕柔依舊沒有回來。
習慣了輕柔的服侍,冷不丁換了一個人,曲妙凌覺得很不舒服。
她不由得問道:“輕柔呢?還沒回來?”
那丫頭回應了一聲,便繼續給曲妙凌梳頭髮。
曲妙凌的眉頭皺了兩下,今日她派輕柔去收帳,那些店鋪都在京城之中,按理說收帳應該很快才是,怎麽她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曲妙凌眼神一凜,她不由得想到前一世輕柔死去的時候渾身是血,就倒在自己跟前。
“趕緊派人出去找,一定要把輕柔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