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予在想好了要和趙陵吵架的這件事情之後,便能夠放心的睡下了。
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前往了自己的酒肆,畢竟之前遺留下來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她今天還得接著乾活。換句話說,哪裡有人昨天才把這件事情給結束了,今天一大早起來了就在那邊吵架的,那不就代表著她就是來故意找茬的嘛!
張若予才沒有這麽傻,她已經算計好了,就是在今天晚上回來之後,再借口酒肆那邊有人來追責的事情來和趙陵吵架。這樣一來,這一場架也算是吵得有理有據的,一定不會被趙陵懷疑!
不過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張若予也沒有想到,今天在那邊給自己許下的假架,還真的就差點吵起來了!
原因不是其他,而是一直在自己家酒肆對面安安分分的另外一家酒莊,今天那邊的小廝不知道是抽了風還是一個什麽勁,就一直在那邊找玉興酒肆的不是。
當張若予人到達酒肆的時候,就碰到了阿三一臉氣哄哄的站在自己家酒肆的門口,手裡頭甚至還拎著一隻掃把,盡管張若予人已經到了酒肆,但是也依舊不能夠引起阿三足夠的注意力,顯然的,他的眼神還停留在對面的酒莊那邊。
張若予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什麽都沒有看到,倒是只看到了對面的小廝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但是眉清目秀,身板小小的,和阿三對比起來,人家簡直是袖珍版,還清秀極了。
看著那小廝的身板,倒不像是那種自己會主動上來和阿三吵架的人,如果他不想一拳被阿三直接錘爆倒在地上的話……
張若予看了好幾圈,愣是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對,她歪了歪腦袋,看向了一臉憤懣的阿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是怎麽了?”
阿三剛才的注意力還放在對面門的那一個小廝上面,隻注意到酒肆裡面來人了,並沒有注意到那一個人是張若予,現在既然自己家的掌櫃的回來了,他也就不再緊緊盯著對方了。
但是現在畢竟還在外頭,他也不能隨便說話,萬一隔牆有耳的話,那他們的話豈不是會被其他人給聽見。
阿三一個高高壯壯,一個人堪比兩個張若予身板的壯漢,側過頭來,小聲的在張若予的耳邊說:“掌櫃的,這邊不方便說話,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
張若予看著他的動作就笑開,兩人身高差距這麽大,就算他要說一些悄悄話的話也不應當是以現在這一個姿勢。畢竟兩人過高的體型差再加上這麽明顯的動作,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兩人就在那邊說悄悄話呢。
不過他都這麽說了,張若予也只是無奈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她如果想要去趙君逸那邊臥底的話,酒肆這邊還得找一個靠譜的人才行,而阿三性子屬於酒肆小廝裡面較為成熟穩重的那一款,若是張若予離開一段時間的話,單單靠著他也是能夠撐起來的。
阿三並不知道張若予的內心活動,他就只是帶著自己的掌櫃的,一邊後退回到酒肆裡面,一邊回頭看對面的酒肆有沒有動靜。在確認對面沒有動作了之後,他才算是放了心的跟著張若予回去。
兩人站在酒肆後面的休息間,張若予抱著自己的胳膊看向阿三:“阿三,這對面酒肆的人家不是一向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的,眼下又是怎麽了?你是和對面的小廝發生了爭吵?”
張若予在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著阿三那邊,捕捉到了阿三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的情緒。
“不是不是!我阿三雖然個子高大,但是哪裡敢盯著我們家酒肆的名頭出去惹禍!掌櫃的你怎麽才出去沒多久,就連我都不相信了呢?”阿三也是一個性子實在的,他覺得奇怪,也就直接開口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張若予聽他這麽說,倒是放下了心。畢竟阿三當初可是她看著招進來的,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會撒謊,就算是撒謊,眼睛還會在那邊看來看去,就像是生怕自己對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在撒謊一樣。而且他說謊的時候,整個人就會心虛的直接結巴,這好認得很。
眼下看他這麽端正,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張若予雖然是放心,但是也對酒肆對面的人產生了好奇,究竟得是什麽樣的人和身份,才會讓一向好脾氣的阿三都忍不住自己的脾氣和對方置氣?
張若予一開口詢問,阿三就氣不打一處來,乾脆把手中的掃帚往旁邊一扔,直接和張若予倒起了苦水。
說起這對面酒莊互相看不順眼的事情其實由來已久,只不過之前都是小廝之間在互相看不順眼,最多也只是口頭上面拌嘴幾句,也不會對店裡有什麽影響,但是這一次,是被阿三這邊直接抓到了對面的小廝在和想要來玉興酒肆的客人說玉興酒肆的壞話,這阿三才和對方給爭論了起來。
說起來,對面的那一家酒莊也不知道主人是誰,不過想來應當是個富裕的人家,平常生意還算尚可,或多或少都有年輕貌美的女子去他們的酒莊買酒。在最開始玉興酒肆沒有開起來的時候,那門可羅雀的,小廝們眼巴巴的看著對面店鋪的人都紅了眼睛。
但是最近不是張若予和盛如是他們巧施妙計把玉興酒肆給盤活了起來嘛,並且順利的從酒莊轉變成了酒肆,成功的多了一種能夠存活下去的招數。
所以對面酒莊的小廝也就看不順眼了,好家夥之前都是自己在那一群穿著粗布衣服的小廝面前得瑟,現在怎麽可能讓你在我的面前得瑟呢!
所以趁著自己家的主子不在,他們乾脆就聚在一起,想著給對面的玉興酒肆點顏色看看。
自己閑著也是閑著,能讓對面那幾個粗布漢子們找不快活,自己也能夠快活幾分。
所以也才有了阿三看到的那一出,只不過張若予後面把其他小廝叫過來之後,經過一番了解,卻更是知道對面那酒莊小廝的所作所為可不單單只是當前這一些,更甚者他們還偷偷的在自己家酒肆前面趁著無人的時候扔一些臭雞蛋之類的東西。
張若予站在自己家小廝的面前,沒有被對面的給氣走,倒是被自己家這一群小蠢蛋給氣笑了。她平常的確教導了好多次說講文明有禮貌,可是講文明有禮貌並不代表能夠讓對方直接就踩在了自己的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的動作和反應啊!
眼看著張若予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阿三和其他的小廝你看我我看他,最後還是把阿三給推了出來,讓他作為最主要的發言的那個人開口。
阿三揉吧揉吧自己的腦袋,想來想去,看著自己家掌櫃的算不上很好的臉色,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掌、掌櫃的,你也別生氣了!都是我們這群人的不對,你有什麽要打要罰的,都怪我們就行。要不是我們沒志氣的話,也不會被人給欺負成這樣了。”
阿三說完這些話之後,剛才把他推出來的那些小廝都瞪大了眼睛,但是因為掌櫃的還在前面,所以他們也不好意思開口說阿三的不是。只不過他們現在的內心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把阿三推出去,這人老實是老實!可也就是太老實了!所以總會說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張若予聽著就更是無力,但是等她抬頭看到阿三有些自責的眼神的時候,心中再多的無奈也散開了。
其實她開酒莊一方面是為了做自己未做完的夢,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說能夠給一些特殊的人繼續乾活賺錢養家的機會。就像是之前在上陽縣開的那繡房一樣,能夠給一些平常看不到太陽的人投去一束簡單的光而已。
但是現在沒想到,光沒看到,倒是她錯誤的教導直接讓黑暗籠罩了這些人的心。
張若予自嘲道,也不知道這些被自己用各種條件招進來的小廝在午夜夢回之時,想到自己會被其他酒莊的小廝欺負的時候,心中究竟有多不甘願。
這些事情,之前是她不知道,所以才會任其發生。既然現在自己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不可能讓這件事情簡簡單單的過去!
正巧了這幾日玉興酒肆因為那潘玉枝往酒裡投毒的事情暫停營業,所以剛好也能過騰出時間來和對面的酒莊好好的鬥一鬥。
都已經虧本虧成這樣了,如果能拉下人陪著自己一起的話,那其實也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獲利。
張若予想明白了這件事之後,抬眼看向面前一個個站的筆直的小廝們,然後慢悠悠的開口:
“這件事,不單單是你們錯了,我也有錯。”
在她說自己有錯的時候,那些小廝原本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現在都慌張了起來,一個個呢喃道:“不是,不是掌櫃的你錯了,掌櫃的你別這樣。”
張若予抬手,示意他們都安靜下來。
她抬眼,目光炯炯,眼神中似是有星光閃爍:“我說,我錯不該讓你們太善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