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的哭也只是假哭罷了,他知曉自己在張若予他們等人的眼裡的形象是一個蠢笨的棋子。他也想用這一招走到底,便掐著張若予他們可能來縣衙和抵達書房的時間,故意演了這樣一出戲給他們看。
他哪裡能想到這一場戲到這個地步竟然會有這樣的變故,那一個張若予竟然隨意到撿了一塊小廝身上的布巾來羞辱自己?
但是面對張若予和盛如是、李毅然他們,張縣令也知道自己在這三人的面前只是一文不值的小羅羅罷了。
所以縱然心裡叫囂,張縣令也只能點點頭:“是的,是的。”
他說著,便只能使著那一塊布巾用力的擦著臉上的鼻涕眼淚,那叫一個好不狼狽。
張若予看到他的這一動作,便默默的把自己的帕子給收了起來,低垂的清眸中閃過一抹嘲弄,在抬起頭之後便立馬消失不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依舊是那一個矜持溫和有禮的張若予。
那一個小廝的布巾原本也只是下人使用的布巾,就算是乾淨,但是粗糙的材質也和張縣令平常用的有很大的區別。尚且算是肥美嬌嫩的皮膚遇上了這麽粗糙的布料,還被張縣令大力的揉搓著,很快就把整張臉都給搓紅了。
甚至到了最後,也不知道張縣令究竟是對自己有多狠,他的一張臉最後又紅又腫,竟然看著跟那一個豬頭十分相似。
“張縣令,你的臉,別致的很。”
等張縣令抬起頭的時候,一張大臉就出現在重人的面前。那一張堪比豬頭的紅色吉祥臉叫盛如是看了在那邊發笑,但是又不得不忍著,最後硬是憋笑把自己的臉也給憋得漲紅。
張縣令哪裡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但是面對盛如是的打趣,他也只能扯扯嘴角:“謝謝啊。”
他這一副心口不一的樣子叫盛如是笑得更為開心。
張若予知道就算是逗貓也得有一個度,別看這張縣令看起來好欺負的很,實際上人家可是幕後黑手,說不準還是最厲害的那一個,她們佔了點便宜就成,倒也不能一直欺負著人家。
她想了想,總算之找到了一個能夠誇獎張縣令的點:“張縣令,這些捕快的事情,你處理的不錯嘛。”
在張若予她們原本的設想中,這張縣令應當是圖方便直接叫人埋了,後頭隨便找一個借口給個理由便是。但是沒想到要眼前這人竟然扯出了所謂的刺客,還把那些捕快美化成為因公殉職。
“我也就是圖方便,實在是擔不起這個誇獎。”在張縣令看來,那些屍體分明就是張若予她們留給自己的一個坑,她們先行一步把自己從那件事給摘了出來,反倒是讓自己處理這件事。若是自己隨隨便便把屍體給埋了,然後找一個借口隨便處理了這件事。那麽之後張若予她們若是想要借著這件事來捅自己一刀的話,那不就是易如反掌?
於是張縣令就想出來“刺客”的這件事,一來也算是給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一個面子,二來也是為了避免張若予她們之後拿著這件事作為把柄來揪自己的小辮子。
“那既然捕快和韓捕頭的事情處理了,那我們就再說說其他的事情吧。”張若予也不願意再多囉嗦,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張縣令眯了眯眼:“願聞其詳。”
“那些劫匪已經抓來了好幾天,依敝人看來,到了該處理的時候了。不知道張縣令你怎麽看?”
張若予只是輕輕一提,便把這件事當作是踢皮球一樣,踢給了張縣令。
張縣令笑了笑:“是啊,已經在監牢裡管得夠久了,那就得好好算帳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吧,明日升堂,直接裁決。”張縣令想到了那些劫匪就氣得牙疼,若不是那些人不知好歹隨便綁架了別人,讓人家的姑娘在路上偶遇了張若予她們,到現在還把張若予她們給引到了春陽縣,自己就乖乖的當一個春陽縣的小縣令就行,有些事情不明白不拆穿便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現在他的縣衙已經變成了這一副樣子,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以歸類為監牢裡面那些人引起的。
原本他還想不起有那麽一群人,後面幸好在張若予的提醒,他便想了起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便決定就在明日把事情給辦了,避免夜長夢多。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明日還會有其他不大好的事情發生。
在和張縣令確定好了明日升堂的事情之後,張若予等人就已經離開了縣衙,直接往客棧走去。
在路上的時候,盛如是還不解的問道:“為什麽這件事不是由我們自己去找李家人說清楚?”
她歪歪頭,方才在縣衙的時候,她聽到了張若予讓張縣令安排人去通知李家人,心裡便覺得奇怪。按理說,自己三人和李家人相熟的很,很多事情包括證詞什麽的自己也能多給一些幫助。
“我們現在對李家人越好,越對她們不好。”張若予站在盛如是的面前停頓了一下,說了這麽一句像是繞口令但又不是繞口令的話就轉身就走。
“好……不好?你怎麽說話就跟那啥一樣,都不清楚呢?”盛如是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李毅然走在她的身後,看她著急了便開了口:“張姑娘的意思就是我們現在要避嫌,這樣一來,李家人就不會成為他們眼中的我們的‘軟肋’,這樣的辦法對李家人來說才是最好的。”
被李毅然這麽一解釋,盛如是也算是明白了。她被李毅然牽著手腕,兩人跟在張若予的身後回了客棧,休息了一個晚上,等到了第二天開庭問審的時候,他們三人吃飽喝足之後的精神很明顯是最好的。
……
那些劫匪綁架李家人的事情也算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人證物證俱在,再加上那些劫匪大概是被張若予等人那些日子給折磨怕了,一個個配合的很,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一股腦給吐露了出來。
他這還沒等張縣令照著自己打好的稿提問,就自己開了口,把這些年乾的錯事都給說了出來,絲毫沒有半點的隱瞞。甚至說到了後來,那一名劫匪頭頭說話的時候都要偷默默的瞧瞧盛如是和李毅然兩人,而眼裡是滿滿的瑟縮和害怕。
這還是張縣令第一次遇到綁匪這麽配合的情況,他原本還想著借著折磨他們的神情來讓自己快樂,彌補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丟臉。但是他沒想到啊,這些人真就像是中了盛如是的毒藥一樣,把自己的罪行全部交代,沒有留給張縣令半點表現的機會。
既然劫匪如此,張縣令就更是氣上加氣,最後給那幾人判了流放的懲罰。原本以為最高級別的流放已經算是難過了,哪想那些劫匪下一秒就頭默默的歡呼:“天啊,終於能出去了!”
他聽到這裡就不耐煩的挑了挑眉,這麽煩的劫匪他還是第一次見。但是他也只能夠去勸自己,流放已經是當前他們最大的懲罰了,再多就沒有了。
李家人也沒有想到這一流程這麽簡單,主要是那幾個劫匪也太過配合了一些,讓他們有些吃驚。
“行了,既然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那就退堂吧。”張縣令無奈的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漢,看了眼在座的人,算是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
對張若予他們來說,他們一開始的訴求也就只是解決一下張青一家人的安全罷了,現在問題解決了,他們甚至相在今晚就動身離開春陽縣。
可是還沒等張若予他們開口,他們就聽到了在府衙外頭,開始有了腳步聲,而且那腳步聲像是成百上千個人直奔著縣衙而來,那地板甚至還一陣一陣的。
很顯然,張縣令也感知到了。他面帶尷尬的揮揮手:“行了行了,沒事的話,那就都走吧。”
他說完,就立馬彎下腰,貓著身體準備從旁邊離開。
哪想張縣令還沒走,外面的腳步聲就直接衝到了面前,不間斷的人流衝著縣衙湧了進來。那些百姓平日裡是十分不屑縣衙的這一個地方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張縣令和他手下的所作所為為眾人所不齒,自然縣衙也極少人來了。
但是今日為何一堆人聚集在春陽縣,原因不是其他,就是聽說了京城裡頭來了一名大官,據說專門定冤案和懲治縣令的。
前者什麽冤案的,他們倒是不在意,只是後者……他們一想到自己被那麽一頭肥頭大耳的豬頭鎮壓了這麽多年,心中就十分的不忿。
所以在那一則關於所謂的欽差打針消息傳下來的時候,他們更多的是激動和想要反抗的精神,他們不願意永遠屈服在那一個張縣令的手裡頭。他們也想能夠正常的生活,也想要能夠有人庇護,一城無憂。
“請問,請問你們這裡有欽差大臣嗎?”一個年輕的女聲切切的問道。
“欽差大臣?什麽是欽差大臣?”張若予皺了皺眉。
人群從後往前自動散開了一條線,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後而至,清朗而熟悉的聲音在張若予的耳邊響起:
“在下便是欽差大臣。”